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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我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我走近,俯身去看我的画卷,那是一汪平静的湖水,跟我心目中的不同,那是一种古色古香的水绿色,一眼泉从中间喷出,没有真实情景中的爆发力,却温柔大方的拱起一根柔和的水柱。我吃惊的张开嘴,这样的创造力我不知道源于何处,可那的确是一种圣境,柔美而温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雅子抬头看到我,笑了笑,放下笔,开始整理我的水墨,颜料,我看见我的酒涡又清晰的呈现眼前了。

    我说:“这是你想像出来的么?”

    我一边给墨盒盖上盖子一边说:“我不喜欢蓝色,太冷了!”

    我更加不解:“可你的窗帘被套,还有好多东西都是蓝色的呀!”

    “可是蓝色很美呀,美到凄凉。它让我感到被包围起来的安全。”我抬头笑了,我发现我的酒涡更浅了。

    我的画已经干了,于是我很小心的叠起来放入画夹,我也匆匆收拾了东西,一起离开。虽然我对雅子的话非常不解,但年轻人的心情会很快因某种东西而改变的,很快我们就进入了毫无顾及的疯闹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雅子家的院子里。

    但就在那个宁静的下午,却发生了一件日后让我们想起来就毛骨悚然的事。

    那天中午,就在雅子的父亲带着保镖在黄浦江畔巡查时,柳伯父翻身跃到旁边一堆木箱后面,但还是被一颗划破了左手。

    这样的袭击来得太意外了,似乎除了等死,这位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别无选择。就在他掏出那把经久不用的的准备孤注一掷时,很意外的,他听见背后一声响,虽然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湖,仍忍不住头顶嗡的一声,但那随之而来的却从身边划过去击中敌人的心口。立刻的,又有两个人倒下了。

    他似乎猛然间接受到一股力量,飞快的扣动扳机,不到三分钟对方唯一的幸存者就纵身跃入江水中,再也没露头。柳伯父终于松了口气,垂下手,他的手一片红,大概是受伤过多加上先前精神过渡紧张的缘故,他突然一个踉跄,于是先前救他的人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了他一把。柳伯父这才有机会看到这个天降的救星。那不过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有点长有点乱,但脸部线条十分分明,是个长相英俊的酗子。他穿一件白色浸满汗渍的棉布短衫,领口处唯一的扣子早就掉了,一条黑色裤子卷起来,还有一双手工缝制的黑布鞋。一看便是码头搬运工的典型打扮。

    “你的手法不错!”柳伯父伸手拍了拍他,于是就染红了他的衣服。

    年轻人笑笑,笑容有些生硬,确切的说有点像哭,他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就伸手要来扶伯父。

    “哎!”伯父很大气的挥了挥手,随意坐到旁边的大木箱上,说:“不用,这点小伤,没事的!”

    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他一阵紧张,刚要举手,柳伯父却按下他的手:“别紧张,自己人!”

    年轻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手指放在扳机处,备战,准备随时发枪,但伯父说的没错,来的的确是自己人,是他趁乱去讨救兵的秘书。远远的那些穿着开禁褂的保镖就踏着敌人呼啸而来,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秘书满头大汗的奔过来,很恭敬的问:“老板,你的伤要不要紧?要去医院吗?”他就是那种务实的人,从不说客套的废话。

    “多亏了这个年轻人,”柳伯父抬头看看年轻人说:“我没事!”

    刘秘书迅速的找出手帕给他裹住伤口,柳伯父就站起来说:“我要去一趟李医生那里,你先带这个年轻人到我那里等一等。”说着就往码头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很庄重的叮嘱:“千万不要跟夫人和雅子提起今天的事。”

    刘秘书急忙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伯父点头,这才放心去了李大夫的诊所。

    其实由于伯母身体一直不好,李大夫就经常在柳家出入,他虽在黄浦开着一家很大的诊所,但主要的收入还是源于做柳家的私人医生。

    伯父虽说挨了一下,但庆幸的只是从表面划过,只出了点血,并没有伤筋动骨。李医生很麻利的给他消毒,缝合伤口,扎绷带,最后开了些消炎止痛,活血通淤的进口西药。

    无须嘱咐,伯父就出了诊所,因为还有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处理,而李大夫自然知道到了柳家,无论是谁问及伯父的伤都只说是擦伤,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在柳家站稳脚跟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柳伯父匆匆赶回家时已接近下午四点,他刚进门伯母就迎了出来,握住他的手急急的问:“天茂,你跌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李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她的眉收的很紧,看起来更柔弱了。

    柳伯父握住她的手,很宠溺的说:“没事的,就是蹭破了点皮!”

    “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不小心!”伯母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

    “别担心了,上去歇着吧!这两天你身体又不好。”伯父笑了,很幸福的表情洋溢在脸上,一直荡漾到心底。

    伯母还是不放心,于是伯父说:“别担心,我自己会小心的,只不过这两天太累了才一时失足,上去吧,我还有事要跟刘秘书谈。”

    伯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秘书,又跟伯父嘱咐了一句:“别太累,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转身上楼。

    柳伯父看着我一步步上楼,直到伯母进了房间,听到关门声他才转身,笑容马上被肃穆取代。

    刘秘书会意的侧身让出去书房的路,柳伯父就走过去,刘秘书跟进去顺手把门带上,但还是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那年轻人正安静的坐在伯父书桌对面的沙发上,见伯父进来,马上起身,好像刚从一种思索中被打断。

    伯父故作生气的责备:“哎,年轻人不用拘束,坐下!”

    虽然他最后的两个字延用了一贯命令的口吻,但那很懂分寸的年轻人只是笑了一下,依旧站在那里。

    伯父似乎很满意,他问他的姓名,来历和家人,年轻人轻笑了一下,很憨的笑了一下,依旧有点像哭,但就是这个笑容成为了以后我生命中最珍贵的收藏,直到现在还那么明朗。

    年轻人叫安少阳,二十三岁,父母早亡,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独自流浪,并且只是在码头上做做搬运工,虽然不在任何帮会,但为了生存的需要还是练了不错的身手,也因为看惯了街面上的风风雨雨,让他在第一次就这样大胆,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人,一直和几个工友一起住在黄浦江附近的一个弄堂里。

    他说着自己的身世,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么平静,那么和气,最后他说:“今天的事我只是一时情急,救人心切,才打死那么多人的,算起来还是没干好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柳伯父很有兴致的听他讲,这时候急忙伸手制止他:“不,年轻人,你不该这么想,在黄浦这个地界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有本事又敢作敢为,如果跟着我,前途自然无可限量。”

    “柳老板你有钱有势,手下精英自然不少,我这种无大志的无名小卒哪敢高攀。”

    “哼!”柳伯父重重一拍桌子,:“那些饭桶,今天要不是你,只怕我也没命坐在这儿了。”

    说到这儿他转向刘秘书,刘秘书一阵紧张,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并且额上开始泌汗,他自然明白这饭桶他也有份。

    “刘秘书,你马上去调查一下码头上那些人是谁的手下,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跟我姓柳的作对!”

    “是,我这就去。”刘秘书急忙点头,想要退出去,柳伯父又喊住他:“你打发人把自己人抬回来,让他们家人领回去,每家给一百块,让他们办事。”

    “我明白。”这次虽然是老板吩咐完了,可他还是没敢立刻退出去,生怕柳伯父还有别的事吩咐,直到柳伯父又看了他一眼说:“还不快去!”

    刘秘书马上应了一声:“是,我马上去办。”就转身出去,竟急的失了规矩,忘记把门带上了,一直走到大厅门口才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拭了拭汗水,就匆匆往外走。

    我跟雅子刚回来,还因为路上的一个笑话围着那辆老爷车追逐,乍一见刘秘书出来吓了一跳。雅子马上意识到我的父亲竟已经回来了,我们瞬间安静下来,刘秘书匆匆走了过来,很恭敬的向雅子问好,然后就一溜烟的冲出去了。

    雅子重重吐了口气,又冲我吐了吐舌头,我摊手做无奈状,我邀我上去坐坐,我说:“下次吧!”

    “恩!”我笑笑,我父亲在家的时候我是从来不会勉强留我的,而我总因为怯场而不太习惯面对他的父亲。

    于是我一直看着我上车,向我挥挥手,约好第二天再见面还不愿意进去,直到车开走了,我才转身跑进去。

    而在柳伯父的书房里,当柳伯父支走他的秘书再回头时,发现安少阳正盯着朝向花园、可以直视大门口的那扇窗子往外看,然后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正好看见自己的乖女儿正在“胡闹”。

    他没来得及生气,而是看向安少阳的脸,他依旧没注意到柳伯父在看他。

    于是伯父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安少阳猛然转过头,柳伯父这才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看花园,似乎很无奈的说:“这两个丫头,太不像话了!”

    安少阳这才发现自己前一刻的失态,微微低了一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伯父哈哈笑了两声说:“雅子这丫头,从小叫我惯坏了,一点规矩也没有,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安少阳急忙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柳伯父笑了,“不说我们了,对于我的邀请,不知少阳你是否愿意赏脸?”他顺手点燃了一根香烟。

    “不,柳老板言重了,”安少阳说,“我只不过不想卷进争斗中,只想过一点平静的生活。”

    “哈——”伯父说:“我当是为什么呢,你放心,我不过是欣赏你的为人和胆识,想留你在身边做事也比较安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不会让你插手的。”说罢,他吸了口烟,又悠闲的吐了个烟圈,静静等待安少阳的答复。

    安少阳皱了皱眉似乎还有些为难。

    柳伯父接着说:“说白了就是为了图安心,我想让你做我的私人保镖,如果你不愿意跟我,我也可以让刘秘书给你安排一份写字楼的工作,你明天就可以上班。”

    “不,办公室的工作我是干不了的,”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安少阳一顿,抬头从那扇忘了关的门中望去,看见一个学生装,梳两个辫子的女孩子噌噌的上楼了。

    “唉!”柳伯父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雅子也太不懂事了,明知道这世道不太平,还整天一个人往外跑。”

    安少阳看着他似乎动摇了,良久他咬咬下唇,一狠心说:“既然柳老板这么看得起我,我就谢谢您的盛情了,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的。”

    柳伯父很高兴的站起来,拍拍他:“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安少阳成了柳伯父的私人保镖,虽然柳伯父给他准备了西装、领带和皮鞋,可他还是不习惯这样拘谨的穿着,第一天上班他就刻意忘了打领带,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全,甚至是提了外套出现在柳家的大门口的。

    柳伯父看了他一眼,很无奈的笑了,上了汽车;安少阳也似看透了那一笑似的,脸不自在的微微一红,也跟着上了车子。

    他的工作很轻松,柳伯父会客时会让他坐在身边,训话时也让他站在身边,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柳伯父一回家他就可以下班了,但柳家可以随他出入。

    我想伯父是太喜欢这个年轻人了才会给予他那么多特权。不用避讳,甚至明感于那天安少阳对他女儿的目光不同寻常也不介怀,他甚至为了方便随时找到他而让他搬到自家的客房居住,只不过安少阳很礼貌的拒绝了。

    那时侯对于柳伯父的作为我无法理解,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又毫无身份地位的年轻人如此抬举,这不应该是一个在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所作所为。随着涉世的加深我才逐渐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柳伯父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他颇玩世不恭又傲慢粗鲁,二十岁那年就去世于在一惩别人的游戏中。这个儿子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并不是太严重,因为他还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当然这个女儿不可能是雅子,而是雅子的姐姐菲菲,她有胆有谋,胆色身手都毫不逊于男儿,十六岁就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但很不幸的是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女儿——雅子的姐姐柳菲菲也“离去”了,并且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现在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雅子,她纯真柔弱,根本帮不上他任何的忙,而且柳伯父对他仅剩的女儿也不忍心再拿来冒险了,因为他知道雅子是他妻子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所以多年以来都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苦苦打拼,并且掌控了相当大的势力。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苦心经营多年,他也明显的感到力不从心了,否则那天在黄浦的战中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有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而安少阳的出现又恰恰让他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急切的想要把这个年轻人培养成他的左右手。

    接下来的那天是周六,我和雅子约好一起去公园写生,可下午义叔敲开了我家的门,我一脸惊讶。

    义叔很恭敬的解释,虽然我生活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因为我是雅子的好朋友,他就对我很礼貌,很恭敬。虽然我极力劝过他好几次对我不用这样客气,可他依旧坚持这样,只因为我是柳家的朋友。虽然我觉得不自在,但还是由他去了。

    “倩倩小姐,老爷请你过去吃晚饭。”

    “柳伯父——请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干什么呀!由于柳伯父的身份在作怪,我只能有这样的想法。

    “哦,你别紧张,”义叔笑了,“是这样,老爷让雅子小姐下午留在家里,因为晚上约了人吃饭,可小姐说约了你不肯留在家里,老爷就让我请你一道过去。”

    我松了口气问:“一定要我过去吗?约了人我去会不会不方便呀?”

    义叔笑了:“不会的,只是顿便饭,况且你不去雅子小姐会不高兴的。”

    我提了手提带,穿着早就换好的衣服跟着义叔出去了,上了车才想起来自己本该换套庄重点的衣服,但随即一想,反正主角不是我,也不用怎么讲究,就不再担心了。

    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因为柳伯母的身体不好,柳家的家宴一向不是很多,即便有也很少强迫雅子参加,于是我更觉得这一餐非比寻常,硬生生有些局促起来。

    我试着问义叔:“今天到底请了谁?”

    义叔抬头看了一眼反光镜,我看见他在镜中笑了一下,“倩倩小姐,你不用紧张,只是吃顿便饭,不打紧的。”

    我虽然还是不安,但也不好再问,就只有安静的坐着,等到了柳家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很快的义叔就把车停在了柳家的大门口,然后他下车给我开了车门,我很不安的穿过草坪往里走,走到门口轻扣了一下门,开门的是柳家的女佣常妈,我有点胖,脸蛋圆圆的,开门见是我,就笑了,急忙让我进去,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倩倩小姐你可来了,雅子小姐现在在楼上赌气,老爷叫了几次都不肯下来。”

    我还她一个笑,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生硬。继续往里走,穿过门廊就是客厅,沙发上坐着柳伯父,和一个很好看的年轻男人,我走过去,确切的说是疑惑的看着那个男人喊了一声:“伯父!”

    柳伯父马上从和那个男人的谈话中回过头来,似乎很感激的说:“倩倩来了,快坐。”说着用他夹着烟的右手指了指男人旁边的位子。

    我没坐,看他扎着绷带的左手不说话。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解释到:“只是蹭了一下,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少阳,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用依旧夹着香烟的右手指了指坐在他斜对面的年轻人。

    我回过头,安少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一下说:“我叫安少阳,是柳老板的保镖。”

    看到他的笑容,我噗的笑出声,那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笑容了,有点傻,却很舒服。

    我说:“你好,我叫庄倩倩。”

    这时雅子从楼下冲下来,在楼顶我就喊我。我们三个一起抬头,她大概只准备了一半,因为我像平时一样高高束一个马尾,却只穿着她那套宽大的淡蓝色睡衣就跑下来了。

    顾不得我父亲对她瞪眼睛,雅子就握住我的手说:“倩倩,对不起,我爸不让我出去,我就只好把你找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柳伯父就轻咳一声,雅子转过头去,很小心的看我的父亲。

    柳伯父压低音调说:“女孩子家横冲直撞,成什么样子!衣冠不整,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

    雅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斜眼看了一下安少阳,小声说:“我怎么知道有客人!”

    “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他父亲命令道。

    “哦!”雅子低头应了一声,就慢慢走开,走到楼梯口就往上跑,跑到半路又回头冲我喊:“等我,我一会就下来!”

    雅子进屋了,伯父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过头看见我们都站在那里,就指了指沙发说:“坐,雅子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雅子走过的楼梯。

    大约过了五分钟,雅子就换了一件带花边的小衬衫和一件贴身的黑色西裤下来,她很大方的走到我们面前对安少阳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刚刚不知道有客人。”

    安少阳马上站起来,似乎很紧张的说:“不,雅子小姐,你客气了,是我不该贸然打扰的。”

    “我不喜欢你叫我小姐,叫我雅子好了!”雅子漫不经心的坐到我旁边。

    安少阳没有回答,倒是伯父开了口:“少阳,雅子说的对,你不用太客气,尽管叫她名字就好。”

    安少阳没有说话,只看了雅子一眼算是默认。

    这时常妈走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我们就一同去饭桌准备开饭。

    柳伯父自然坐在家长的位置,因为说是便饭,所以座位没有什么讲究,伯母坐在伯父的右下方,雅子就紧挨着我的母亲坐,我和安少阳就坐在左边,分别对着雅子和伯母。

    虽然说伯母是第一次见安少阳,可我明显的很喜欢安少阳。并且一遍一遍的给他夹菜,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一直带着母性慈爱的笑容。但每次我看安少阳眼中都会浮现一次灵动的让我感到难过的光亮。

    我不明白伯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可我却肯定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雅子则像往常一样的吃饭,不过因为我在的缘故,我却不是很安静,时而跟我聊两句有关学校和绘画方面的事。可这一天我不是很想说话,因为伯母的眼神让我难过,更因为我的旁边坐着安少阳,我有点紧张,生怕一不留神说坏一个字,影响了他对我的第一印象。

    天知道我是哪根神经不对,只不过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在乎别人对我的第一印象。噢!在那个时代,女孩子的这种想法是只能藏在心里的,不,是跟本不该有的。

    那餐饭似乎吃了好久,换而言之就是我跟安少阳并肩坐了好久。他不多说话,却很坦然,对于他的家庭、出身,他毫不避讳,伯母感叹:“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似乎有所感触,低头看了一眼饭碗。

    “妈,既然你和爸都那么喜欢安少阳,不如认他做干儿子算了。”旁边的雅子很兴奋的说。

    伯母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伯父瞪了我一眼,于是雅子重重垂下头,伯父叱道:“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种事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雅子低头用筷子播弄着碗里的饭不再说话,其实我是怕他的父亲的,确切的说是畏惧而不是敬重。

    伯母笑了,夹了一片火腿肉放在雅子的碗里说:“一顿饭你的嘴就没闲过,也不问问少阳的意见就自作主张,没准人家还有别的打算呢。”说着伯母抬眼看了一下安少阳。

    “别的打算”?我一紧张也立马抬头斜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很“专注”的夹菜,可我看得出他本该放在菜桌上的目光却时而斜过去移到雅子身上看一眼,那么自然,那么坦然,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我隐隐有些难过,但很快平复,毕竟我是雅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嘛。

    其实伯母的意思我很明白,“别的打算”,我想伯母是已经注意并默许了安少阳对雅子过多的关注了,虽然没有好的出身,但安少阳俊朗的外表,温顺的性格和儒雅坦诚的气质已胜出一切了。

    虽然可以深深体会到嫁一个江湖中人的痛苦,但柳伯母还是被安少阳的外表和表现出来的气质所折服。

    从他注视雅子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对她的关切。

    从他温和憨厚的笑容中我看出他不急功近利。

    从他坦诚,平淡的话语中,我懂得他渴望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相信安少阳能带给雅子幸福。一直以来我都在极力劝说伯父给雅子一个平凡的丈夫,温暖的家,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深知在这一行里摸滚打爬的人的痛苦。就像我和我的丈夫,纵有千万家财又怎样?我爱我的丈夫,也甘心陪他过这样的生活,但平心而论,我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痛苦的,身为一个弱女子,我能做的就只是为我的丈夫担心而已,我爱他,所以愿意包容他,其实我明白,他这样的拼命并不仅仅是为了权势,更重要的是为了能给我一份优越的物质生活,面对他这样的用心,我除了默默接受之外又能说什么呢?

    其实太多的男人都像他一样,一味的拼搏,一心想给爱人他们心目中认定的幸福生活,却不知道我心里真正需要的幸福其实只是一个温暖的家。可这又能怪谁呢?怪就只能怪上天让男人和女人有了太多不同的思维方式。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过得提心吊胆,可我从未怨过。但两个孩子的离去却让我彻底寒了心,决定保护我最后的女儿,所以我一直明指暗示的劝着他,不准他让雅子涉身于他的“事业”,菲菲的命运就是一个太大的惩罚,我也不想让雅子过跟我一样的生活,整天担惊受怕。

    也许是太在乎我而不愿违背我的最后的意愿,也许是因为接连失去两个孩子让他对我抱有太多的愧疚,所以他几乎是默许了我的要求,不但不要求雅子学习功夫,甚至那些社交方面宴会、party也不强制雅子参加,当然,依雅子安静的性子,她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但很意外的,竟是伯母我自己先反悔的,所以在我抬头窥视安少阳的那一秒,伯父也愣了神,他抬头看了伯母一眼,但马上从那种诧异的表情中回归现实,不无疑惑的笑了。

    所有的人,包括柳伯母自己都深深意外我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这也许就是一种所谓的命中注定吧,注定安少阳与雅子的命运会有某种剪不断的联系。我忍不住的抬头看雅子,我没事人似的吃我的晚餐,无论脸色还是目光中都没有任何的深意。我深深的疑惑,面对安少阳这样出众的男人我怎可以视而不见?尤其是在伯母毫无掩饰的暗示中。

    饭后雅子邀我去我的房间,我很高兴的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给我看,那是一些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的摄影作品,甚至有我一直渴望得到的《蒙娜丽沙》,我一直是个传奇,带着一种神秘的面纱,好奇心让我一直急切的想一睹真容。但很意外的,当看到画中那个眉毛近乎秃到不存在的胖女人时我突然失落得很,一种美梦被打破的沉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对照片上那个陌生女人我原有的好奇感一扫而空,反倒是对于雅子,对于我的家庭又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探知渴望。

    可是我不能直白的追问,那样会让大家尴尬,就像那唯一一次我见到雅子流泪时的不知所措。可我又忍不住要问。

    终于我还是开了口,玩弄着手中的照片,故做轻松却小心翼翼的问我:“雅子,伯母刚说安少阳有别的打算,你知道是什么吗?”

    “谁知道!”我抬头偷瞄了一眼,我低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表情,手里依旧摆弄着那些照片。

    虽然得到的是这种根本算不得回答的回答,我的心却轻轻放了下来,但同时又惊异于雅子的毫无感觉。十七岁的女孩子,难道真的单纯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境地?难道我看不到安少阳关注的目光?难道我听不懂我父母话中的深意?

    我沉思着注视我,忽然我无意中抬头,我却像做错了事,猛地低下头假装观摩手中的照片,一颗心却跳得厉害。

    “倩倩,你今天好奇怪呀!”我听得出那是我一贯想要损人时的语调,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我确实废话太多了,难道我感觉到了什么?我故意不抬头,假装闲扯的问:“刚刚那张《蒙娜丽沙》呢?”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用空出来的左手在照片中乱翻一气。

    “噢——你有心事!”我迅速抓过我的右手,举到我面前。

    我一抬眼,手中握着的就是那张《蒙娜丽沙》,而雅子正坏笑的看我。

    “没有啦!我要回家了!”我挣开我的手,跳下床来收拾东西,却不敢再跟我对视,作为好朋友,我怕她洞穿我的心思。

    雅子也跳下床,把脸凑过来,一脸狐疑的看我;“你——”

    我能感觉到那一刻我面颊高烧的温度,虽然什么也没干,可我却心虚的要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顾埋头收拾洒落一床的照片。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安少阳了,对吧!”终于我赶在我抢出门之前说出了我想回避的话。

    我愣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把照片塞进手提带里冲出房门。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那一刻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懊恼,羞怯,或是喜悦?

    我冲到花园中突然听到雅子银铃般的笑声:“倩倩,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回过头,看见我正趴在二楼的窗户前咯咯的笑,死丫头,捉弄我!虽然我明知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让我有机可乘的,可平日里斗嘴,打闹惯了,我还是心虚的喊了一句:“关心你自己吧!”

    雅子满不在乎的笑,我却只有落荒而逃。

    冷静下来之后,我不得不怨恨自己的沉不住气,还好我逃得及时,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可是我真的因为第一次的见面就爱上安少阳了吗?不,那太荒谬,太可笑了!

    还好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只要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绝不能让自己卷进柳家那一堆乱麻中,况且我明白,就算我搅进去也不会有半分意义的,因为这场戏的主角注定是雅子。

    我打开小窗子,坐在窗口,让自己在冷静中思考,直到深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只做一个局外人。可我真能全身而退吗?

    第二天我是被雅子从迷茫的梦境中推醒的,睁开眼,却觉得头脑中空荡荡的,整个人好像都不着地。

    我刚想欠身起来却被雅子硬生生的按了回去,我说:“我说你昨天怎么那么不对劲,原来是不舒服,”说着我把手背搭在我的额头上,“发那么高的烧,难怪脸红的那么厉害,干嘛不早说!”我皱了皱眉,我却不太看的清我的眼神,只觉得脑袋空空的想睡觉。

    “我没事,你上课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却觉得自己的声音怪怪的,缺乏真实感。

    “什么没事,我已经让义叔去接李医生了,一会儿就到,但愿不用住院才好……”

    我想再说我没事,却不自觉的闭上眼,沉沉睡去,又是迷茫的梦境。

    再睁开眼已是深夜,头脑里似乎有了些许分量,并且全身也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了,妈妈走过来,送来一碗粥,我把粥碗放在我床头的矮桌上,扶我起身,又拿枕头让我靠上去,这才递过粥碗。

    在母亲扶我起来时,我问我:“雅子呢?”

    “刚刚走,李医生来看过了,也给你打了针,开了药,雅子一直等到你烧退了才走的。”母亲很平和的说。

    “那她没去上课?”

    “唉!”妈妈叹了口气,盯着我:“你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肯走,说非看到你没事才放心,雅子真是个好姑娘。”

    我不再问,只是默默的喝粥,最后把空碗递到妈妈手上,妈妈接过碗随手放到旁边的矮桌上,用我粗糙的双手抓起我的右手,很无奈的说:“倩倩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妈不是一直要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吗?今天突然病得这么重,要不是雅子来,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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