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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水里的东西

    “噗嗤。”丹霞又笑了,食指点着古青的鼻尖,道,“你就算这样,那卫将军也不见得就信了。”

    “妈呀,那样都不信,怎么才能信?总不会,总不会,”古青看一眼丹霞,忽然面红耳赤起来,“总不会上了床才信吧?”

    丹霞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就给我胡扯吧。不过那卫将军木木的性子,倒极有可能,你要不,试试?”

    她又把烫手的山芋踢给古青。

    “我试个屁!”懊恼至极的古青,恶狠狠地爆出一句粗话,“你以为我跟蕊香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大肚子?”

    “那不然呢?”丹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托着腮替她发愁。

    “哎,实在不行,你给帮个忙。”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的古青,又对丹霞抱有希望起来。

    “我怎么帮?”丹霞也想不出对策。

    “到了长安再说吧。”古青暂时没有什么点子,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吃过饭,歇整片刻,大军又整装待发。

    走了半日,至晚时分,在一处有溪流的开阔地带停下来,驻扎。

    经过几日的行军,古青算是看出来卫无殇的驻扎地点了,一般会选在地形开阔、附近有水源的地方休整,对于两面环山、山势陡峭的地方,都从不停下,反而还会加快行军速度。

    古青想想,就懂了。这样的地形适合设伏,虽然这是在南楚境内,也要以防万一。小心才使得万年船!

    她不由得对卫无殇由衷佩服起来,他不过二十出头吧,就能有统帅全军的战略思想和长远目光,到底将门虎子啊。看来卫英卫大将军后继有人了。

    只是一想到卫家,她又头疼起来,他们家和卫家有杀母之仇,将来到了长安,还不知会发生什么,那个长公主会放过他们父女两个吗?

    到时候,她和卫无殇,该如何自处?

    这些,可能都不是她目前能考虑清楚的,也许,要等到事情发生才有结果吧?

    可是,她又担心卫无殇到时候会偏向他母亲长公主,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啊。而她,不过是他一时寂寞的精神托付吧?比起亲生母亲,她可算个什么呢?

    古青忽然患得患失起来,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只得自己强压着,就连丹霞都不能说。

    古老爹又经常问她和卫无殇的进展,这让她有种被人放在砧板上剁的无力感,索性,她借口天热,既不跟古老爹一处,也不跟卫无殇一起,就躲在丹霞的小马车里,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晚间歇息的时候,她就和丹霞说好,等夜深人静时,两个人再偷溜出洗个澡。自打那晚被卫无殇和墨度趴在马车外听壁脚,两个人就没敢溜出去洗澡了,这都两日过去,身上都馊了。

    晚饭时,并没有见到卫无殇,古青估摸着这人又跟下属们商议军务了。上次银欢给她下药之事不了了之,但她知道卫无殇实则外松内紧,一刻也没放弃调查这件事情。

    一日未见,她倒是有些想念他,但她一想起古卫两家的世仇,又不得不把这股想念给埋在心里。

    吃过晚饭,待夜深人静之际,古青和丹霞两个偷溜出去,来到离营地十丈之远的溪流边,两个人听着哗啦啦的溪水,喜不自胜,刚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要脱衣裳,忽听在不远处有动静,两个人吓得一下住手,蹲在石头后,手拉手侧耳听着。

    丹霞会点儿花拳绣腿,胆子大些,跟个大姐姐一样拍了拍古青的手背,让她放心。

    古青睃了眼四周,发现要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大喊一声或者往回跑还是可以的,这才稍稍放了心。

    溪流对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两个人胆子大起来,慢慢从石头后伸脑袋往对面看。对面似乎有两个人影,手里似乎提着东西,正往溪流里倒。

    丹霞纳闷起来,小生贴着古青耳朵道,“这两人往里头倒什么呢?好好的水岂不脏了?”

    古青心咯噔跳了下,是啊,大热天的,倒在溪流里,岂不脏了水质?

    这水人马都要喝的。

    看着对面两个人朝水里倒了半天,好不容易走了,两人也没了兴头,只蹲在河边擦了擦身子,各自穿上衣裳赶紧走了。

    夜已深,古青虽然心里疑惑,却不想这时候去找卫无殇,他整日忙碌,蹦着一根弦,这会子还是让他好好睡个觉吧。

    谁知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军营里有了些沸腾,古青一个激灵忙起身,就去推对面睡得正香的丹霞,“快起来,你听听外头发生了什么?”

    丹霞揉揉眼坐起来,也闹不清怎么回事,嘴里嘟嘟囔囔埋冤着古青,却还是挑开帘子朝外看,就见军营中人影奔波,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

    古青连忙从车里下来,着急忙慌地就去找卫无殇,别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还没到卫无殇的营帐,她就听见一片交换连天的痛苦叫声。

    古青吓了一跳,心想昨夜还好好的,今儿一早这是遭了埋伏了吗?不过要真是遭了埋伏该有喊杀声啊?她和丹霞都活的好好的,哪里听见什么声响?

    越往里走,这叫唤声越大。古青心想定是出事了。

    三步并作两步,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卫无殇的营帐外,就见门口站着四个岗哨,个个铠甲鲜明、执刀仗剑、肃杀冷酷,为首的一人赫然就是梁栋。

    梁栋可是卫无殇的亲随头儿,平日里没有重大事件,他都不会在这里站岗的。这定是出了大事儿了。

    古青上前一步,看着梁栋,却没有贸然发问。

    梁栋也看见她了,竖起一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今儿一大早就有不少士兵嚷着肚子疼,将军这会子正发火,怕是中毒了。”

    “啊,有人下毒?”古青脑子里忽然映出昨夜看到的情景,却不能断定。谁知道那两人是不是军中士兵,会不会倒的是生活垃圾?毕竟现在的人也不晓得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说不定是伙房的大头兵,趁半夜没人注意把泔水啥的倒了呢。

    “看样子是,症状很明显。”梁栋笃定说道。

    即如此,那她没有真凭实据更不能瞎说了,这当口,随便冤枉一个人可是要了人家小命了。

    她就静静地等在外头,希望卫无殇处置完事情能出来见个面,她就想安慰他别太着急上火,顺带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一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军中的叫声不减反增,古青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妙。

    这还真像是食物中毒呢。

    卫无殇铁青着脸从营帐中走出来,身边跟着耿少恭和几个下属,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看到古青,卫无殇双目一亮,疾步走过来,温声道,“你来了多久?”

    “也就,一会儿。”古青没说自己来了一个多时辰,生怕梁栋等人被骂。

    梁栋一见卫无殇,立马挺胸凸肚战得格外标准,还朝古青挤了挤眼,心想还是这位古大夫管用,只要他们家将军一见她,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脾气也变好了。

    “食物中毒了吗?”古青扬脸看着卫无殇,好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还在查,不像是食物中毒。”卫无殇眉眼舒展开,温柔地看着古青。

    耿少恭在旁边撇撇嘴,道,“古小大夫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你呢。”

    古青忙道,“那就别等了,赶紧去看看士兵们。”

    卫无殇看她一眼,欣慰地笑了,他看中的人儿就是不会让他失望。

    于是众人一起来到士兵的营帐,就见好多正捂着肚子打滚的士兵都被隔离开来,统一放在一个营帐里,几个随军的大夫正忙忙碌碌的,配药熬药。

    古青见其中一个面熟,就问他,“到底是什么毒?”

    那大夫一见是将军带着古大夫过来,忙要行礼,却被卫无殇给止住了,“别罗嗦了。”

    那大夫就战战兢兢地跟古青说起来,“脉象是中毒的脉象,可配了清热解毒的药却一点儿不起效,我们几个人也愁的要命。”

    古青点点头,坐在一个士兵面前给他把脉,果然是中毒的脉象。

    她低头寻思了一阵,方道,“查不出是什么毒,只有一个办法可用。”

    卫无殇双眼一亮,忙问,“何法?”

    “地浆水。”古青斩钉截铁道,又顺道提醒他,“你用过的。”

    卫无殇忙点头,“这就叫人去配。”

    “慢着,我要亲自看着。”古青说完,双眼注视着卫无殇,就等他下令。

    卫无殇回头就命梁栋带着一队士兵听古青指挥,古青也不拖拉,当即带着人就去四周找土。

    据《本草纲目》记载:“地浆解中毒烦闷,解一切鱼肉果菜药物诸菌毒,及虫蜞入腹,中暍卒死者“。据说还可用来治疗跌打损伤以及食物相克中毒。地浆水是一种传统中药成份。其制作方法是掘地三尺左右,在黄土层里注入新汲的水,搅混,等澄清后取出的水就是。

    地浆水说起来一文不值,但其中的土和水却是极其讲究。所以,古青要亲自看着。

    她带着梁栋等人找到一处土丘,把那一队人分成两拨,一拨挖土,一拨去挑山泉水,又让卫无殇找来十几口大缸,摆在外头,于是一伙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到底人多力量大,日上三竿时,梁栋的人就挖了足足十几筐子的黄土,那些挑水的士兵也挑了二十多桶水放那儿了。

    古青命人把土倒进缸里,又叫人倒水,她亲眼看着,见那水质甚是清澈甘甜,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当那水往下倒的时候,她眼尖地忽然发现水里有一丝丝的东西,像是虫子,又似乎不动。

    她大喊一声“停”,众人都被她给吓了一大跳。

    梁栋忙跑过来问,“古大夫,出什么事儿了?”

    古青指指那木桶里的水,声音有些颤抖,“这水,从哪里挑来的?”

    “就是前面溪流上游。”一个领头挑水的士兵答道,“您不是说要山泉吗?那溪水就是从山上下来的。”

    “嗯,我知道了。”古青见那士兵吓得战战兢兢的,忙安抚。

    又对梁栋道,“这水里,有东西。”

    梁栋以为水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忙凑近过去看,只是左看右看也没见着除水以外的东西。

    “哪里呢?”他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头拨过来拨过去的去找那东西。

    古青看得好笑,指指水里飘忽不定的丝丝道,“这不就是吗?”

    未免他看不见,古青特意伸出手指挑起那丝丝,道,“你看,似乎不是虫子啊。”

    虫子就算从水里挑出来,也是会扭动身躯的。

    梁栋瞪大眼,仔细看了看,又挠挠后脑勺,“好似一丝肉。”

    “肉?”古青心剧烈跳了下,忙把手往眼前太高,细细看去,似乎,还真的是肉丝。

    “这水里,怎么会有肉丝?”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昨夜的情形:那两个壮汉似乎拖着什么东西,莫非,那就是肉?被溪水冲了一夜,就变成这肉丝丝了?

    只是这年头,肉很金贵,寻常人家都吃不起的,就像她和古老爹之前在牛口衔村,除了里正一家能时不时吃点肉,其余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点荤腥,男人勤快还能上山打点野味,男人要是懒点,莫说肉了,连饭都吃不上呢。

    这是哪家子脑子烧坏了,把肉扔了?

    她又叫其他士兵们看,大家觉得都像肉。

    古青神色慢慢凝重起来,这要真的是肉,还是人为扔的,恐怕事情不简单呐。

    梁栋看她发愣,就问,“那这水,还用不用?”

    “不用了,”古青转头跟他说,“你亲自带着人去找溪流的源头,务必要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水。”

    当然,她所谓的“杂质”是没有被污染的水,并不是把水过滤一遍。

    梁栋忙带着人走了,古青则又趴在桶沿上找肉丝丝。

    还真让她又找到了十几条肉丝丝,她就那么手指挑着,急匆匆地去找卫无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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