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秒人生盯着汤米李的眼睛把刚才问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您不再认为我在跟您开玩笑吧？”
汤米李的样子如果这会儿给露娜看到了，露娜一定会以为他的搭档鬼上了身。
汤米李眼睛都带眨巴一下，再次猛磕鞋后跟儿，声音却在十秒人生的手势示意下低了八度：“报告长官！我确认您没跟我开玩笑！”
十秒人生满意的点点头：“好吧，现在说正事。如你所确认的那样，前几天发生在桑切斯俱乐部的血案基本可以认定是‘天蛾人’干的。虽然现场除了那个倒霉的公子哥外再无其他目击者，然而我们的一支特勤空中侦察队在那一带游弋时拍下了这样一组画面，中尉先生有兴趣看一看么？”
十秒人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款薄如纸币的大屏幕手机，用嘴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黑色的屏幕背景上马上出现了一幅画面：似乎摄影器材是安装在某种飞行生物的头部，正随着该生物有节奏的振翅而上下抖动，而在镜头的正前方，有个怪里怪样的东西正疾速掠过。镜头所在的生物似乎对怪物很有兴趣，马上改变了方向，朝怪物掠过的方向一路猛追下去！
那怪物的速度似乎很快，但镜头所在的生物速度更胜一筹，大约过了几分钟，镜头前的怪物变得清晰了，那居然是个……长了翅膀的人形！
汤米李的嘴巴张成个O型，半天都忘记了合拢。
手机上的画面嘎然而止。
上帝！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钢铁侠？超人？还有其他什么小飞侠？汤米李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十秒人生收起手机，表情又恢复先前的冷若冰霜：“中尉，放心，这间屋子在我们进来前已经由中情局的那两位先生做了技术处理，任何有关我们的谈话内容都不会被第三方听到。中尉先生，你是我们安插在全国所有警察局中无数的潜伏者之一，基于这一次的事态之严重性，我要求你不管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也要把所有知情者都处理掉。事情做完，迅速归队。这是上头给你的命令。听清楚了么？无论你怎么做，只要不暴露你自己，余下的事情由我们出面处理。我说的是所有的知情者，包括给那个公子哥跟那个黑小子进行过急救的医院里的人。还有桑切斯俱乐部以及那条后门所处街道两边的拽。我们将提供行动所需要的一切，做你必须做的，不要有良心上的谴责，或者道德约束方面的愧疚。一切都是为了最高利益。我的话您听懂了么？”
汤米李已经完全没有了进入这间屋子前的那种放浪形骸，此刻的他就犹如一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长官的话将被他不折不扣的执行。
汤米李又一起向十秒人生敬礼。
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
夜幕降临，城市的主要干道上依旧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商店灯光大亮，眼下，圣诞将至，劳作了一天的城市披上了五颜六色，仿佛被淹没在光的海洋里。
蓝小乙查完最后一间病房后，回到值班室，写好了工作日志，站在窗前，脱掉白大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老莱昂的孙女打来的，很焦虑，说爷爷可能快不行了。
老莱昂是一名二战老兵，长期瘫痪，并伴有所有老年人都具有的那些通病，三年前，轻度的脑梗又让他添了老年痴呆症，病情发展的很快。
接完电话，蓝小乙马上又穿上了白大褂，吩咐车库备好救护车。出了值班室的门，刚巧看到了自己的一位同事经过，是心内科的鲍尔医生，蓝小乙叫上了鲍尔，一起匆匆乘电梯来到车库。救护车早已经等在那里，今天的当班司机是个精明的黑人酗子，见到蓝小乙，便咧开嘴笑着打了招呼。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朝西疾驰。路上，老莱昂的孙女不断打来电话，似乎那老人就快不行了。
黑人区跟外边的繁华大街确有天壤之别，白天都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附近过多停留，更不用说到了夜晚，街上除了摇曳的路灯跟窜来窜去的流浪猫狗，连个站街的小姐都看不到。这里的治安情况很糟糕，就连警察的巡逻车到了晚上也轻易不拐到这边的街道来。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蓝小乙才走到老莱昂的门口，屋里已经传出了隐约的啜泣声。
回医院的路上，蓝小乙和鲍尔医生默然无语。
车窗外，昏暗的路灯一根一根的向后掠过，驾驶室里的黑人酗子忽然惊叫一声，疾驰中的救护车猛地向上一跳，又重重地拍在地面上，后边的人猝不及防，被摔的歪七扭八。
“出事了！”蓝小乙第一个反应是救护车撞到了街上的流浪猫狗，正当蓝小乙打算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鲍尔医生推开时，脸上忽然感到有些温热，耳边似乎有某种轻微的，好象是电子打字机发出的哒哒声。还没等蓝小乙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又过了两分钟的光景，救护车附近传来沙沙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好象有一辆汽车正加速离开。
蓝小乙终于从鲍尔医生沉重的身躯下挣脱出来。
借着救护车外路灯的光线，蓝小乙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鲍尔医生的身体几乎被打烂了，白色的医生制服已经变成了深色，救护车里的医疗设施也被毁的稀烂，车身上满是小孔，前边驾驶室里的黑人酗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大股大股的血还在从他脖子上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蓝小乙艰难地挪到车外，发现救护车的四个轱辘全部被打漏，油箱似乎也被击穿，汽油正从被击穿的洞里朝外流淌，救护车的底盘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蓝小乙蹲下身体，仔细辨认着那闪烁的来源，蓦地，蓝小乙的眼睛惊恐的睁大了！那闪烁的东西竟然是两根断开的电线，电线断开的一端正冒着火花……
蓝小乙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事到临头，逃命比什么都重要，蓝小乙顾不上整洁了，就地躺倒，打着旋儿地朝马路对面翻滚过去！
嘭！油箱爆炸了，已经支离破碎的救护车随着轰然巨响飞了起来，再摔下来时已经变成熊熊燃烧的一堆。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浑身上下污泥浊水的蓝小乙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蓬头垢面的在寒风里发呆。似乎过了很久，蓝小乙几乎冻僵的耳朵里才听到了汪汪的警笛声，好象有辆警车开到自己身边，好象有个警察从车里走下来，蓝小乙浑身的肌肉关节都凝住了，她想抬头，脖子却变得异常笨拙，想举手，胳膊却不听使唤，恍惚中，那名警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蓝小乙使倦身力气睁开肿胀的眼睛，迎接蓝小乙目光的竟然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而小乙眼角的余光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悄然出现，只模糊的看到一支锋利宽大的刀刃高高的扬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住宅没有一丝灯光泄露，外边又是爆炸又是大火，好象与住在里边的人们丝毫无关，整条街道都陷入了不正常的深度睡眠，而这种不正常的睡眠将与这些拽一起沉入无底的地狱……
蓝小乙失去知觉前看到的最后影象是那名警察的脑袋跟他的身体分了家，一路向西沿着肮脏的街道飞快地朝下一个路口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