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玖溪三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状况，莫孑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这次走的匆忙，莫孑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两人就在风满楼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走了，令柳玖溪惊讶的是柳漄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真可笑，她居然会觉得柳漄会对她服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柳玖溪看了这座城最后一眼，然后就毫不留恋的放下了车帘，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柳玖溪喊了一声：“莫孑。”
“主子？”声音透过藏蓝色帘布传来。
柳玖溪唇畔勾起一抹笑，怕什么，她还有莫孑呢，如果有一天莫孑敢背离她，她就杀了莫孑，碧落黄泉，这个人都必须陪着她。
莫孑架着马车，走的很平稳，虽然没看到柳玖溪的表情，却依旧敏锐的感受到了什么，于是安抚道：“主子，属下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陪着我你还想去哪儿？”柳玖溪哼笑一声，又升起了捉弄的心思，“唱歌，你不是说要唱歌的吗？”
“……”
“莫孑？”见没人应答，柳玖溪又喊了一声。
莫孑继续装作没听见，一心一意的挥着马鞭，听着里面那位没有半点威慑力的说道：“莫孑你大胆。”
“主子，属下需要驾车，还要警惕周围，唱歌会分散精力的。”今天早上他就打晕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
莫孑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功的令柳玖溪安静下来，不过也就是安静了一会儿，车里面流淌出浅浅的歌声。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梦萦云荒第几篇，风沙滚滚去天边；
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
清风不解语，翻开发黄书卷；
梦中身朝生暮死一夕恋。
一样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
一笑望穿一千年，几回知君到人间；
千载相逢如初见。”
莫孑惊讶的扭头看去，一向平淡无波的黑潭泛起层层涟漪，他很想钻进车里，盯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
这首歌是妖族用来求爱的，为什么……自己何德何能。对于柳玖溪的心思莫孑也猜到了一些，但是他一直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现在这首歌……
主子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吗？否则怎么会唱这首歌，主子又是怎么知道这首歌的？这首歌一直只在他们妖族内部流传，而人类甚至都不知道妖族的存在，更何况是妖族的歌呢？
柳玖溪唱完之后，得意的等莫孑夸她，结果外面反倒没声音了。柳玖溪喊道：“喂，木头，你就不能给个反应吗？”
“很好听。”莫孑想了一下，短短三个字在嘴里翻滚来翻滚去，最终这三个字还是蹦了出来。
柳玖溪撇撇嘴，不会开花的木头，就不能多说几句，可真够惜字如金的。这首歌莫刹曾经给秦桑唱过，秦桑听完之后哭了快一个时辰不说，第二天两人就双宿双飞了。柳玖溪想起莫刹，不由得攥紧了手，眼里的薄雾也随着情绪翻滚个不停。
柳昀他们都以为秦桑是死在了鸡鸣寺的那场大伙里，其实那仇根本就是莫刹放的，再者，就算火是意外，有莫刹在，秦桑怎么可能会死？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脱身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柳昀问她秦桑葬在哪儿里时，她胡搅蛮缠死活不说，哪儿来的墓地让他参观，开玩笑。
······
明面上秦桑说的是在鸡鸣寺住上几天而已，实际上，她就没打算再回去那个地方，在这里待了约莫着半个月后，就称病推拒了柳昀派来的请她回去的人。
回去干嘛呢，她们来时那家人就敢派人暗杀她们，回去了不是更方便他们下毒手？柳玖溪暗想，这里没有总是欺负她的柳堆烟，没有恨不得她死的柳昀，没有总是笑得和善心肠却堪比蛇蝎的苏芷娘，最好一辈子待在这里。
柳昀也不是真的想要她们回去，只是怕皇帝那边不好交代而已，听闻她称病，也懒得管是真补是假病，就这样秦桑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柳玖溪渐渐的发现，一向不笑的秦桑渐渐鲜活起来，至少，那双曾经积淀了忧愁的眸子，重新灵动起来，焕发了曾经的光彩，一颦一笑间，动人心弦。柳玖溪知道这个改变是那个总是僵着一张脸穿一身黑衣的男人带来的。
这人对她也是真真正正的好，她五岁时掉到池塘里，就是这个男人将她救起来的，平时里还会用树叶吹出美妙的声音逗她开心，给她做灯笼做风筝，做很多好玩的玩意儿。
但那有如何，她还是有些讨厌莫刹，总觉得他会跟自己抢秦桑，秦桑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这个人算哪儿根葱，所以平日里总想刁难他。
莫刹却跟石头一样，永远都那一副表情，说什么话也是一个语调，她使坏时这人就直直地看着她，然后收拾烂摊子，一副包容至极的样子，弄的她很没脾气。
柳玖溪结果他递过来的竹蜻蜓，眨了眨眼，转身跑去找秦桑，莫刹怕她摔着，只好也紧跟着去了。
“娘，你看，他给我编了一只蜻蜓。”柳玖溪高兴的扑在秦桑怀里，将那只用翠绿的蜻蜓拿给秦桑看。
秦桑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莫刹笑道：“真看不出，你还会做这个。”
柳玖溪眼尖的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局促，然后跟接受命令一样，僵硬的回了一声：“是。”
柳玖溪忍不住发笑，这人总是说“是”，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是”，貌似除了说“是”这个字，别的都不会说。秦桑也被他逗笑了。
“莫叔叔，那我喊你一声你是不是也要说是？”柳玖溪天生一副恶劣心性，见状脑子一转，就想出来个主意。
莫刹没有说话，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默认了，柳玖溪眸子里满是戏谑，笑眯眯的喊了一声：“爹。”
然后她顺利看到了莫刹僵硬了身体，脸上全是愕然，面对数十名武功高强的刺客时都不曾有过丝毫波动的眼里此刻盛满了慌乱，连带着秦桑放在她头顶的手，也僵硬着不动了。
莫刹手足无措的抬头看着秦桑，希望秦桑能解围，磕磕绊绊的说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