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马车缓缓在客栈门口停下，莫孑喊了一声：“主子，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吧。”
说完之后却没有人应答，猜到是柳玖溪又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掀开车帘钻了进去，果然看到柳玖溪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依靠着车壁，睡得正熟。
临行前，药误机提到过柳玖溪会出现嗜睡的症状，所以并不是很担心，将人打横抱起来下了车。柳玖溪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脸直接埋到了他的怀里，咕哝了一声，睡得更香了。
早有小二眼尖的在马车前守着了，见人出来，一愣，还不待说话，莫孑就直接说道：“住宿，一间上房，马车你看着照顾。”说完之后越过小二就进去了。
小二见那人跟掌柜说了什么，掌柜领着就往楼上走，回过神急忙拉着马车去后院。这年头，当个小二就一点不好，整天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人，他敢打包票，这人，三成可能是个采花贼，否则女子怎么也不可能是昏迷着呀。
他没看见柳玖溪的脸，但那一捧黑亮顺滑的青丝以及纤细玲珑的体型，也知道是个美人。
另外七成可能这人是个杀手，收钱杀人的，没看到那一身气质快要吓死个人了吗？小二想着要不要赶紧去官府报官。转而又想起自己听到的说法：谁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就会找谁算账。他这细胳膊细腿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是算了吧。
柳玖溪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的睁开条眼缝，梦里的一切倏忽而去，只留下一心的惊悸枯荒，她喊道：“莫孑？”
“属下在，主子可要食用些膳食？”莫孑问道。
柳玖溪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点点头，“你看着弄几样吧，先说好，我不想喝药。”
莫孑张口就想劝解，见柳玖溪脸上的疲倦，那药本来又没有多大的作用，于是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柳玖溪伸了个懒腰，这才洗漱起来。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柳玖溪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容貌，瓜子脸，柳眉杏眼，五官柔和，嗯，长的还可以，配得上莫孑。
正想着怎么玩美人计时，窗户突然打开了，一道人影嗖的一下钻了进来，柳玖溪刚反应过来想要喊莫孑，一人就用锦帕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醉人的香气被吸进身体里，顿时感觉头有些晕，四肢无力。
那人丝毫不敢大意，又在她颈上砍了一手刀，确定人晕了个彻底，才将人扛在肩上，从窗户那里离去，隐约间他似乎闻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
正值傍晚，虽不如黑夜那般让人行动方便，但大街上行人寥寥，达武也勉强将就了。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夜晚动手，无非是怕莫孑守夜，得不了手。他可还记得今天早上面对莫孑时的无力。
达武怕引人注意，先是隐到了暗处，然后才背着柳玖溪缓缓走出来，在旁人看来，就是兄长背着玩累了的妹妹回家。
达武只穿了一件寻常的衣服，面目敦实厚道，行人大多只是随意的看他一眼，顶多说一声你妹妹生的真漂亮，达武跟不善言辞的乡下汉子一样，傻乎乎的咧嘴笑笑，就这样招摇着向城门那里走去。
他并不怕会留下线索，一是莫孑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二是莫孑就算从行人口里知道他们出了城，那又如何？他们早走的没人影了。
莫孑刚走到门口，陡觉不对，屋里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猛地推开门，屋里空余一地破碎的金黄余晖，凉凉的晚风从窗户那里飘进来玩弄着床幔的流苏。
屋子里没人，莫孑沉下眸子，暗沉沉的满是怒意，脑子里立即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那两人分明是不同的人派来的，其中有一个的身手分明是敌国的人，另一个应该是柳府的。如果是被敌国的人带走，柳玖溪的安全更加没法保证。
莫孑走到窗户边，上面有一点泥土，无疑那人是从窗户这里离开的。莫孑看着即将沉下大山的夕阳握紧了手。
柳玖溪怕天黑，找不到他会很着急的，莫孑心中杀意翻腾，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焦躁不安，除了更像个棺材脸。
莫孑没有去报官，也没有想着去寻求柳家帮助，在他看来，柳家不落井下石就很好了，再说也有可能是他们劫走人的。他有的是办法找到人。
莫孑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子，一指那么高，里面有一直蓝色的小虫子在爬动能很明显的看出这虫子很焦躁。
莫孑看着虫子一直锲而不舍的向东边爬去，哪怕撞了瓶壁也不掉转方向，立即越出窗户，向东边追去。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坚持给柳玖溪用沉欢香，顺着香气，此虫会指引用香的人走过的路。
他顺着大街很快出了城，如果达武在这儿，会很震惊，因为这就是他背着柳玖溪所走过的路，不带一丝差的。
李书越看着昏迷的人，眉头越皱越紧。大祭祀告诉他拥有雾瞳的人是天命所归，凤鸾命格，得之便可借之平定族内战乱。只是人是找到了，柳玖溪的身份确实个问题――他们死敌柳昀的嫡女，还是那个宠妹如命的景宣帝秦省的外甥女。
到时候万一事情败露，后果就是两国开战。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采取这样的手段，而不是寻机接近，让人芳心暗许。
“公子，你真的……要娶她？”坐在他身侧的蓝衣女子问道，眼里闪过不知名色彩，“据我们所得到的消息来看，她可不像是什么任人揉捏的娇弱小姐。”
李书越烦躁的摆摆手，“这不是大问题。通关文牒备好了吗？”皇室有秘药清尘，一瓶药水灌下去，谁还记得自己是谁从哪儿来的？到时候随便哄骗一下营造一个骗局就行。他要的是人又不是心，只要人活着，嫁给他就行。
“准备好了。那人虽然背叛了，但还是有些作用的，通关文牒准备了好几份，足够用了。”蝶衣回道。
“尽快回去，省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李书越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催促道。
蝶衣闻言，再看向柳玖溪的目光时就没有那么和善了，锋利之色一闪而过，李书越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在她对面的蝶馨看了个清楚。
她跟蝶衣都是乞儿，自小被买来服侍李书越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蝶衣就有了别的心思，她还是在蝶衣已经给李书越侍寝的第二天早上去服侍才知道的。
怕蝶衣控制不住自己心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蝶馨转移话题说道：“公子不必担忧，这里本就临近我国。只要过了前面的石头城，北行百余里，就进入我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