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艮啾啾
上京西郊有一所官家的庄园,专门用来给平时那些才子佳人或者远道而来的贵客们玩。
不论四季,总有能赏的景。
将军府马车慢悠悠过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马儿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雄赳赳,就连服侍人的小丫鬟们也想尽了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些。
李璟娆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聚会里,时不时就男装出现几次,这事儿权贵圈子里知之甚广,大家也默契的不去张扬,毕竟怎么说呢?
她打扮做男人,也确实好看!
原本李璟娆刚出现,就引来不少视线,可是众人见这位气性极高的小祖宗竟然还小心翼翼扶着车里另外一个人,都不由屏佐吸,想看看究竟是谁能降得住李大小姐?
杏白裙裳眉心殷红的姑娘嘴角带笑任由她牵着下了马车,白玉海棠叶的流苏步摇轻快晃动着,和着隐约的玉铃声,分外好听。
在场众人认出了她,齐刷刷行礼:“参见安国公主。”
下人们跪在地上,主子大多只是躬身,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正经诚,太刻板反而失了交清。
乔九舒今日的笑意当真是分外柔和,盈盈道声:“诸位不必多礼。”看得参与这次诗会的男子们眼睛都直了。
之前他们还在议论这位一向不高调的公主殿下会是什么性子呢,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般随和,与那云上仙子也无什么差别。
李璟娆还牵着她的手,看到那些男人就快黏在九九身上的目光,银牙咬的咔咔作响,凑在乔九舒耳边有些愤愤不平:“干嘛这么看着你!这些人真讨厌!”
“那今天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听到她难得服软,李璟娆骄傲的一挑眉拍着自己的小身板:“小娘子放心9没人敢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惹事!”
在“小娘子”身上得了存在感,李璟娆瞅那些人也不再膈应,生为这次诗会的东道主,一展手中折扇环视众人一圈儿,见来的都是熟人,大手一挥:“各位都是大楚贵人,别在日头下累坏了身子,进园子里歇歇吧。”
身后将军府的车夫紧跟着猛地吹响口中银哨,给庄园的人报信。
“咻——”
大门应声而开,有门轴因为年久发出的“吱嘎”声不绝于耳。
大门里,身穿嫩竹色衣裳的丫鬟们整齐排开,恭恭敬敬行礼:
“恭迎各位——”
乔九舒凑到小李璟娆耳边小声打趣她:“这么气派?”
“嘿嘿!问我娘借了些人。”她倒一点儿也不惭愧,反而在众人为她让出来的路前正经了神色,折扇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臂伸在乔九舒面前:
“不知在下是否荣幸,能邀殿下同游?”
乔九舒也乐意陪她玩,盈盈笑着将手递给她:“将军英姿勃发,今日有幸同游宝地,小女乐意之至。”
这两个玩心上来的家伙根本不管其他人了,互相做戏乐在其中,并肩走进山庄,自然听不到身后被落下的那些人怎么嘀咕的。
“这两人不会来真的吧?”
“怎么可能!安国公主与李小姐自小就交好,你可别乱说!”
“不过就这么看,还真是有点郎才女貌的味道!”
“可不是!若是真的有个李小姐这般男子,想必一定能叫皇城的姑娘们趋之若鹜!”
说这话的人隐含贬义,压根没把姑娘们看在眼里,却不想竟也有女儿家接茬:“李小姐扮做男子面容与性子都招人喜欢,别说我们姑娘家了,就是各位公子们,想要追随的也怕不在少数吧?”
“趋之若鹜?哼!起码有些大男人还没李小姐这个本事呢!”
……
诗会开在东边院落,曲水流觞好不惬意,厨房送上来的茶水糕点清美可口,真有不少想待着不走了的家伙。
“李公子!诗会何时开始啊?”
年轻人凑在一块就不太愿意守规矩礼数了,说说笑笑闹成一片,也都顺着李璟娆的小玩心对她改了称呼。
李璟娆拉着乔九舒坐在亭子里胡乱摆弄着棋盘随口道:“不急,还有贵客没到呢!”
听她这么说,众人倒是更好奇,安国公主都来了,竟然还有贵客?
不一会儿,就有不少人看到那位传说中的贵客悄悄的出现。
云邕特意对周围的人做了手势叫他们别出声,自己带着秦鹤摸到乔九舒二人专心“下棋”的亭子外边。
凑近一看,这棋盘真是……惨不忍睹。
李璟娆是个棋痴,白痴的痴,却喜欢玩,乔九舒也愿意跟她一块玩儿,两个人都胡乱落子,就差摆出个太极八卦图了!
“啪!”云邕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阴恻恻道:“我就是这么教你俩下棋的?”
他这一咋呼把李璟娆吓得一抖,手中黑子直接捏碎了去!
“云舅舅!你干嘛呀!”
她小时候经常在相府缠着乔九舒玩,云邕每次来看外甥女也就干脆两个孩子一起带,她们的围棋还是云邕给启的蒙。
时间久了,李璟娆也跟着乔九舒叫起舅舅。
反正她娘也没个兄弟,不涉及什么叫重了要避讳的。
乔九舒早就察觉到了来人,这会儿笑眯眯看着云邕唤声“舅舅”,然后取出帕子把被李璟娆捏碎了的棋子从她手中收起来包好,免得扎伤了她。
“臭丫头别这么叫我!”云邕皱巴了一张俊脸以扇掩面,吃了虫子一样恶心吧啦对李璟娆说:“总觉着自己艮啾啾的!”
“云邕先……生就是今天的贵客吗?”不远处一个华服公子哥儿声音有些抖,颤颤巍巍问出声。
李璟娆一脸愤愤吼回去:“不是9有一个!”
“哎?还有谁?我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贵的人吗?”
乔九舒也觉得自家舅舅有时候确实有点欠,无奈望天:“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说收敛点!”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偌大人间,目前还真的是他最贵。
谁让这家伙闲的没事到处卖自己的字画,还自己给自己恶意抬价呢?
最夸张的是有一次,他路过华国一间酒楼,正巧碰见店家不知从哪儿搞到了自己一幅作废的诗稿,还当成品竞价,当下就毛了!
那玩意儿真他妈不能卖!
完全是他刚吃了补药随手祭奠自己已经缓缓流逝的青春的酸诗,这要是流进外人手里,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于是悄默声的挤在人群里硬是叫出了天价,这才得偿所愿买到了自己随手扔掉的自己的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