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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

    一直没有找到静尘师太,余梦烟只是去了静尘师太住过的禅房看了看,以作告别,还记得上次与她在一起时,仍在病中,不知她是否已经痊愈了,虽是那次与她说了很多话,让她觉得是一种临终别言,但还是愿意相信是好的结果,如钟离粟所说的那样,去了更静谧的地方修道成仙了。

    离开静安观关上门正要离开,一位挑着一旦柴火的农夫走了过来,见着他们一行人失落的离开,就上前搭讪,询问他们是不是来找师太的,余梦烟渴望而又害怕的点点的头,那个农夫很可惜的说师太已经离开人世了,进观烧香的人找到她时,已经盘坐在床上升仙了,估计已经是有些日子了,所以叫来了很多附近的乡民将她火化了,听说生前最爱的那片桃林,于是就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那片桃林里。

    余梦烟听了农夫的话,情绪难以得到控制,趴在观前的石桥柱上大哭起来,找了师太那么久,原来她就在那片桃林里,可本以为带着希望离开这静安观,为何要遇到这位农夫呢?

    见着余梦烟痛哭成这个样子,钟离粟久久不能自已,他走到余梦烟跟前,一次次想要劝慰一番,抬起的手一次次放了下来。

    农夫想着这位痛哭的姑娘定是与师太有很深渊源,轻轻的叹了一声,从衣服里拿出一串念珠拿过去递给了她,说这是师太升仙时手中攥紧的念珠,本是要一起火化的,可是在点火的时候,她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念珠掉了下来,在场的一位老者说她定是有牵挂的人,如果有谁为她在观前哭泣的话,就将这串念珠送给她,今日见她脸色如此难堪,神情如此悲伤,哭得这样伤心,定是那位老者所说的那个人。

    余梦烟颤抖着双手接过念珠,她没想到师太对她这样好,可是她却在师太最难的时候没有陪在她的身旁,其实那次有了她的陪伴之后,她的病情明显好了很多,如果再在她身边多待会儿的话,是不是会好得很彻底呢?

    她自责的抬头望了望静安观匾额上的三个大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与这静安观是这样的亲切。

    “烟儿,我们还是回去吧。”钟离粟害怕余梦烟看静安观匾额的那种眼神,上前提醒道。

    “这观中的一切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熟悉,我从前一点发觉都没有。”

    余梦烟喃喃道。

    “烟儿,师太已经等到你了,心愿已经了了,而你却还有我,我们还有更好的幸福。”

    余梦烟回头望了望钟离粟,看出了一丝丝的忧伤,这种忧伤是因为她吗?

    “离粟,你真的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若烟儿愿意,离粟终生不弃不离。”

    这样坚定的眼神,余梦烟看了一眼手中的念珠,随即将它收了起来。

    “晚暮沉沉欲回,停车悠悠往返,与君同行漫漫,奴家得心欢欢。”

    钟离粟再次被余梦烟的气质和她的话语深深的吸引住了,对余梦烟更加的着了魔,此时恨不能疯狂抱起余梦烟,热吻她的唇,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可他必须克制住,看着余梦烟的眼眸,看着余梦烟的脸,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余梦烟笑了笑,靠近钟离粟,抱着他。

    “念珠可赠,怀念可有,爱,还在。”

    回到客栈的路上,余梦烟让梅茹回去了,她想一个人待着,师太的离去让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在这几日里,她每天都会去静安观一个人待一会儿,时间不多,就一炷香的时间,坐在师太的房间里静静的想着一些心事。

    一日,余梦烟和往常一样出门去静安观,在门口却遇到了赵至诚,她很好奇,更是诧异,为何赵至诚会来这里?

    还未待余梦烟开口,赵至诚跑过来拉着余梦烟的手,情绪很激动的说道。

    “烟儿,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回去!!快跟我回去!!!”

    这样强烈而焦急的语气,让余梦烟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她特别害怕的看着赵至诚哭着问道。

    “……至诚……怎……怎么了……”

    “烟儿,你爹他……他……”赵至诚焦急得不知如何细说,只好不顾一切拉着余梦烟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余梦烟都没有时间询问缘由,只是心,却很沉,很难过,很悲伤,她在祈祷,在往好的地方的去想,奔跑的路上让她的眼泪飞了出去,一直跑到院前,见到白色的氛围时,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场景,那是在那年冬天时,张老爹的院子里就是这样。

    一时间,强烈的悲痛从心里爆发出来,大喊一声“爹”就往家里拼命的冲过去!

    看到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母亲穿着丧服趴在父亲身上悲伤的哭泣时,她傻了,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她将目光转向赵至诚,僵硬着身子走过去,悲恸的问着。

    “至诚,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说,你是骗我的,爹和娘只是太想我了,所以让你来找我对不对?”

    “烟儿……”

    “你说啊!!!你是骗我对不对!!”

    余梦烟声音低沉,想要从喉咙冲出的喊声却被悲恸压制住了,可赵至诚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只能感同身受的劝慰着她。

    “烟儿,你冷静一下,大伯他……你一定要……”

    余梦烟推开赵至诚,扑倒在父亲的床前,大声的喊着爹爹,无论她怎么喊,父亲再也不会醒来与她说话了。

    “烟儿……你可算回来了……你爹爹他……”周氏悲痛欲绝,哭肿的双眼让人见了无不心疼。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让会……”余梦烟不相信这是真的,哭着询问父亲为何会离开。

    周氏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来,此时所有的思绪都在伤痛丈夫的离开上面。

    停丧的几天里,余梦烟已经哭得流不出眼泪了,母亲每次从悲伤中晕厥,从晕厥中醒来,她要流出一部分精力照顾好母亲,现在母亲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这几天,赵至诚陪着他们不离不弃,替余梦烟分担一些事情。

    依照父亲的遗愿,他还是想回到乌蒲镇下葬,虽然这里一切都要比乌蒲镇好,可乌蒲镇毕竟是他的根,赵至诚雇了一些人和马车,将余代勖运回了乌镇镇,当大家知道余代勖去世回来了,年轻力壮的纷纷上前帮忙从雇佣的人手里抬过棺材,周氏与余梦烟感激得下跪叩谢,喜来和顾之阅过来将他们扶了起来。

    众人齐心协力为余代勖找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下葬了,当封墓的时候,周氏接受不了她的天塌下来的事实,用尽全力挣脱开扶着她的乡亲,一头撞死在丈夫的墓碑前。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住了,余梦烟更是难以接受,疯魔的大喊了一声,抱住母亲,痛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连她也要离开,只见母亲气息微弱的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烟儿……对……对不起……”

    随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余梦烟彻底要疯了,她紧紧的抱着母亲大声的问着为什么!!!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流泪,许久,喜来担心余梦烟会出事,走过来想要劝慰她,却被她一把退得很远。

    为什么伤痛的事情总是要缠着她?难道她的存在就是死亡的伴随吗?从云瑶开始,为什么只要是她最爱的人,最亲近的人都要离开她?她是不够好,不讨人欢喜,可是母亲为她准备的粉色衣裙,她穿上了呀,她是真心实意的愿意穿上它,她也想过要好好的作出改变,让身边的人都喜欢上她,不再做一个人见人躲的人,这些年,她已经改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她自己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人都要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她知道父亲就是母亲的天,母亲这一生,从未违背过父亲一句话,一件事,总是默默的在父亲身后,默默的守着父亲,可她是他们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将她抛下,从此让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这几日的打击已经使她流不出眼泪了,双眼已经失去的神色,消磨了所以的灵光,当乡亲们将双亲安葬在一起时,余梦烟跪在墓碑前整整七日都未曾离开,滴水未进,不分昼夜。喜来和赵至诚都担心她会出事,不管他们怎么劝解,她都丝毫不为所动,看得每个人的心都生疼生疼。

    他们知道余梦烟的脾性,只好不分昼夜轮流照顾着余梦烟,知道第十日的中午,这天的太阳异常懂得强烈,余梦烟承受不住,晕到在地,守着她的顾之阅丢下雨伞,急忙将她抱回家中,请来了大夫为她治病。

    心中的伤太过沉重,陷入深深的昏迷当中无法苏醒,喜来只好耐心的照顾在侧,每日坚持喂一些汤水。

    “现在怎么办?烟儿性子刚烈,这几日跪在墓前不肯进食,现在又陷入昏迷,如何是好!”赵至诚走在房中万般焦急的说道。

    “大夫看过了,悲伤至极,气结于心,无法得以消散,且双亲突然离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在她的潜意识里不愿醒来,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喜来这几日都在努力喂进汤水,现在慢慢能喝进去了,也算是稍稍放心了。”顾之阅劝解道。

    再次回来见到顾之阅时,已经比从前成熟了许多,说话也不会和从前那样支支吾吾了,可能是喜来控制了他懂得食欲吧,现在身体也没有从前那样胖了,瘦了很多,也壮实了很多,以前他们成亲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是他当时想多了。

    “明天再找大夫给烟儿看看。”

    “好的,你放心吧。”顾之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烟儿的爹娘都离开她了,你不能再离开她了,从前就知道你对她的心思,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是时候与她说明白了。”

    这话让赵至诚陷入了沉思,不禁想起当年还是在余父劝说他的话,世人多以深情苦,切莫思苦甘尽来。当时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如今再想它时,才知道其中的含义,他承受了太多的相思之苦,从前总觉得只要默默的守候在余梦烟的身后,总有一天,当余梦烟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被他的真情所打动,然后答应与他在一起,也算是苦尽甘来,可偏偏印证了余父那句切莫思苦甘尽来,到最后,他从未得到什么。

    “我会的,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烟儿,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他已经将所有额感情全部付与了余梦烟,没有后悔的余地可言,就算此生都不可能成为余梦烟的伴侣,他也愿意终生远远的在一旁守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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