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五章 只身一人
钦差大人?
“主子,难道他们说的是宋廉宋大人?”
高德禄悄悄靠近了周弘治低声道。
近来宫中派遣出去的钦差可没几个,其中巡视江南的唯有宋廉一人,可是宋廉好端端地绑架董氏做什么?
他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周弘治亦不明白宋廉与董氏之间有什么过节,见那大汉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从身上扯下一块令牌,甩手扔进他的怀中道:“去寻你说的那位钦差大人过来乌衣巷见朕!”
“你说什么,这令牌的主人自称是朕?”
宋廉手捧着令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界上胆敢自称朕的可只有宫里那一位,怎的如今竟跑到苏州来了,还好巧不巧的与寻找皇贵妃的一拨人撞到了一起?
他大为吃惊,忙又问那大汉:“除此之外,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要大人去乌衣巷见他。”大汉忍着身上的伤痛回道。
宋廉面色一变,急慌慌就扬声高呼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我更衣,快更衣!”
宋夫人被他嚷嚷得骇了一跳,一面使人给他拿衣服,一面道:“老爷,什么事这样着急?”
宋廉换着衣服,来不及和她多言,便道:“夫人在家中坐着,不可随意走动,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话毕,还没等衣服穿戴整齐,人就已抽身往外头走了,慌得四下里随从忙不迭都跟上了他,直奔那乌衣巷而去。
到了那里,依着大汉传回来的话,宋廉果真瞧见在乌衣巷瞧见了一二熟悉的面孔,当先迎过来的就是宫中的御前总管高德禄了。
他不敢怠慢这位御前的红人,忙急走两步赶上前去同他见了礼道:“高总管,恕宋某失礼,来的迟了。”
高德禄摆一摆手:“宋大人说的哪里话,是咱家我有失远迎了。”
宋廉连呼客气,待在他面前站定,眼眸往那院子里瞅了一瞅,方又接着道:“高总管,恕宋某冒昧,不知总管是几时到的苏州?为何宋某此前竟未曾接到消息?”
高德禄笑了一笑:“大人也知道,咱家向来不会随意出宫,若是出宫,那想必也是随从一个,至于随从的是谁,不用咱家说,大人也该懂得。大人,看在从前情分上,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待会儿见了圣上可千万要小心回话。”
“哎,总管这话是何意?”宋某有些诧异。
高德禄回头望了一眼庭院,才转回头低声道:“你派出去的那两个人,得罪了圣上,如今圣上正生气呢,大人你少不得要给圣上一个解释才行。”
他派出去的人……
宋廉细想了片刻,旋即明白过来,忙点点头,赶紧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屋子里周弘治端坐高堂之上,一张脸面铁青着,余怒尚未散尽,抬眉间看那宋廉跟在了高德禄身后进来,双眸仿佛含了冰一般,紧紧盯住他不放,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冰窟窿来。
宋廉不知自己大难临头,进门一见君王果真在此,并非有人故意诓骗,忙不迭跪地磕了头,口称万岁,又道:“臣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你的确罪该万死!”
周弘治冷冷嗤笑一声:“宋廉,枉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枉你还自诩为谢太傅门下高徒,枉朕费尽苦心提拔你,你就是这般回报太傅、回报朕的吗!朕问你,朕要你巡视江南,你巡视了几处?”
宋廉耳听他历数了自己三大罪过,唬得冷汗顺着脊背直流而下,颤颤巍巍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自臣领命以来,不敢掉以轻心,便从京都运河一直顺流而下,已巡视了润州、常州、梁溪等地,不久前将将抵达苏州,目前正在此处巡查。”
“你在此处巡查什么?莫不是,就巡查了当地女子不成?”
周弘治猛地一拍桌案,吓得宋廉浑身一抖,忙磕头道:“微臣不敢,微臣领命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负陛下重托,并未曾骚扰良家女子,此事微臣内子也可作证,微臣每日在家歇息,从来没有留宿花丛啊,万盼陛下明察!”
“你没有留宿花丛,那为何要派人劫持良家妇人?”周弘治闻听他喊冤,禁不住指着隔壁道,“朕且问你,那董氏同你有何过节,你要派人绑了她?”
“派……派人绑她?”宋廉有些不明白,想着自己并没有下令要绑过良家妇人,只不过是要人出去找了那个同皇贵妃相似的女子……
他思及此处,陡然间魂灵开窍起来。
是了,方才过来回话的那个人不就是自己派出去寻找皇贵妃的那拨人之中的一个吗?刚刚只因见了那令牌太过惊讶,以至于自己都没有细细听他说了什么。
而今想来,那个大汉大抵是在寻找皇贵妃途中,冲撞了君王,是以才会被君王捉拿住,在言语间供出了他来。
这就不难怪为何君王会对他大发雷霆了。
宋廉想到此处,深知这是一场误会,急忙抬起头来便想解释个清楚,可一看君王身边还有好些个人在,自己这会儿要是贸贸然就把见着皇贵妃娘娘的话说了,怕是要引起风波的,便又磕了头求饶道:“陛下说的绑架一事,微臣委实是有内情,只是这内情干连甚大,还请陛下容臣单独禀奏,到那时陛下再治臣的罪也不迟。”
周弘治料他也不是那等胆大包天之人,赶在青天白日里着人绑架民妇,这会子闻听他有苦衷,自己亦想听个分明,便摆手挥退了高德禄紫芊等人,独留下自己和宋廉道:“这会儿无人,你可以说了,到底是因何事,你要绑架董氏?”
宋廉到此时哪里还敢隐瞒,便把宋夫人是如何在姑苏园中遇见了与皇贵妃长相相似的妇人,自己又是如何着人查找了那个妇人的来人,俱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周弘治听得唇角紧抿,好半晌方道:“你方才说,那个董氏来历甚是可疑,终究怎样的可疑?”
宋廉便道:“从微臣查访来看,那董氏三年前到苏州的时候,乃是只身一人,身边未曾有人随侍。至于她说得那个夫君,臣也使人打听了,往来江南江北行走的商人里,虽说有姓董的,可不是年纪太小并无家室,就是年纪太大,早已有了妻儿,并未有与她夫君相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