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因为我无愧
却大殿之上靡靡鼓乐之声因着皇帝的等待而显得越发清晰，良玉却制止了摇摇欲坠的“将军夫人”，大方的喊了梅香和兰香两人继续扶着。
而良玉自己却是端着温婉仪态行至大殿正中，距离凤涟娇三步远的空地，一撩朝服衣摆单膝跪在地面上，以武将的方式见了礼
“请陛下恕罪，家母身子不好，已经耐不住，恳请陛下准许家母回府静养，这和离一事，便由舞阳来给陛下个明白.....”
她明明穿着再繁琐不过的朝服，却单膝跪倒在那里，笔直的脊背除了威严更流露出铮铮傲骨。
广柱旁，云儿面前的吃食分毫未动，只有那与良玉一样的果茶用了一半，如今看见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少女瘦削的身躯跪倒在地，少年广袖里的拳头早就握的死紧。
他没有办法，恨不能替也成了奢望，望着那高座上的身影，不知何时，少年的目光已经从原本的冰冷默然到如今的带着恨意。
却良玉，感受着头顶上摄饶视线，面色半点儿不改，反而迎面而上，凤眸带着诚恳之色回望。
须臾，高坐上的皇帝笑了笑，那笑里有赞赏也有隐隐的遗憾，却让大殿里的气氛回温了不少。
“让夫人奔波本就是朕的疏忽，千术，你就替朕送夫人回府，再从朕的私库里取几棵年份高的紫参和血参来给夫人补身子....”
“诺......”沈千术忙不迭的躬身应了，脚下生风的从一侧的台阶行到“将军夫人”面前，高声呼喝宫女和内侍们伺候着，瞧着，倒真是皇上极其看重了。
良玉看了一眼，见状似是放心了，回头时在凤涟娇身上扫过，那平静的目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让凤涟娇恨恨的同时，心中也不由生出了惶恐。
良玉却眉目清浅的将眼皮半垂，恭谨的将目光落在自己三寸之地“陛下，您也知道，家父常年不在京中，祖父祖母更是远居荆州，这府里只有妇孺老幼。”
“是啊，此事朕知道，是朕拖累了神武一门.....”高坐上的皇帝似是有些感叹.....
“此乃本分，忠君、为国、为民，神武一门无论男女老幼，万死不辞....”良玉学着“将军夫人”方才的样子，又高声来了一段，这才继续道
“舞阳自问本事不大，但这记性却还是有几分的，从幼时到如今，凤氏所行所言舞阳皆记在心中，自掌家以后更是按时将府中琐事予父亲听。”
良玉垂头似是轻笑了下，有些自嘲的意味“背后人不是君子所为，但舞阳还是做了，因为我无愧。且不论当年凤氏如何进入府中，她为侧室半点儿不知收敛，这点，从方才大殿上她之所言所行，诸位应该也能窥得一二....”
凤涟娇听着大殿里若有似无的议论声，脸色有些发白，那修剪得宜指甲更是深深的掐进了肉里，却不敢再放肆。
“凤氏为神武家添了一男一女，那时神武家还未有嫡子，可能，这让她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是以，我与我这一双弟妹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心平气和过。”
她的坦荡荡，却又让不少人泛起了嘀咕，更有人望着良玉的身影有些可惜，帝庭不时端起桌上的果酒啜饮一口，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望着那明明笔直跪在地上的身影，却无端比那些坐着的人高贵了几分，心下不禁越发烦躁。
“前些日子，父亲回府，得知家中进过刺客又有许多不顺心的琐事，便带着大家一起去清凉寺祈福祛晦，凤氏，那日又闹出了些事儿....”
良玉又抱拳端正的垂下头行了一礼，肃声道“舞阳不是父亲，但舞阳觉得应该是诸多事情的累积，让父亲起了和离的这个念头。
而之所以是和离，而不是休弃，是因为父亲觉得迎了凤氏入府，那教导她也有父亲的责任，如今凤氏所言所行俱不妥当，也无法全部责怪于她。
所以予了和离书，送了庄园地契还有良田千亩，金银珠宝十箱给她安身。”完，良玉抬头定定的看着凤涟娇道“此事已有月余了，不知凤氏是忘了，亦或是不想认了，舞阳对此无话可。”
一番侃侃而谈掷地有声，甚至风度堪比翩翩君子，不少家眷带来的少年少女望着她面色都隐隐发红，显然是颇为欣赏崇拜的样子。
高台上的皇帝换了个姿势，似是有些无聊赖的样子“君前不容虚言，凤氏，你当真不知和离一事，不曾拿过那些家产吗？”
若非自己是被和离的那人，怕是凤涟娇自己都会相信这套辞，但她不是，所以她心中只有愤怒，被戏耍的愤怒，还有被抛弃的愤怒。
便是她有再多攀龙附凤的心思，却始终都无法接受被自己的夫君抛弃，所以她认认真真的朝着高座上的皇帝磕了一个头“臣妇不知和离一事，也不曾拿过那些东西，请陛下为臣妇做主....”
凤皇贵妃深深的看了凤涟娇一眼，终于开腔“这倒有意思了，各有各的理....”
未等她完，良玉便干脆利落的道“陛下，和离一事府里人人知晓，但舞阳知道，这般人言若凤氏坚持不认也无法作数。
和离书亦是可以消失，但庄子和金银珠宝还有凤氏的贴身丫鬟却都在那里，舞阳相信，但凡陛下有所问，他们定不敢虚言.....”
“本是家事，却弄成了这般....”皇帝叹了一口气，双手自扶手上解脱，搭在了膝头上“何须那般麻烦，这凤氏不是还有一双儿女吗？今日该也来聊，虽然年纪尚幼，但也是知事的年纪了，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皇上既然这般了，那必然就是这么定了，所以众饶目光都随着他的目光落在神武家的长案后，一串娃娃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末尾的两个正是年纪相当的一男一女。
被众人目光注视着，怜汐和钧柏俱是暗暗握紧了手心，却仍旧是按内侍的嘱咐低声上前。
只是有意思的是，他们俱是学着良玉的样子跪在了良玉左侧，反而离他们的生母凤氏远远的，不需言语，这般做派，便已经让众人隐隐明白，这一着，凤家，怕是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