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此时不撩更待何时
黄昏日落，顾长安独在亭中，这时候他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前摆着全套的茶具，他认认真真地练着贵族泡茶喝茶的那套规矩，一点也不吊儿郎当，嘴角始终带着微笑，端正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王爷。
金乌西坠，霞光洒落在花园的枝叶繁花上，四周不闻人声，碧翠的茶水从玉壶中成线滑入玉杯中如汩汩溪流，燕雀在空中兜转几圈发出悦耳清脆的叫声，就像浑圆的石子坠进湖水里，在人的耳膜上荡起涟漪，此般境界才是归于静谧，让人心都沉静下来，如在幽谷坐禅隐居。他被这样环境感染着，太认真专注了，都没有注意一道人影在悄然靠近着……
直到他嗅到一阵酒气，他才回过神，抬头一看，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一身白色常服，背着霞光漫天的天幕迎风站着，衣袂飘飞渺渺如仙，抱着一坛酒，面色微红，目光悲伤，眼中的水光破碎成星点，嘴角微微往下抿着明显有说不出的委屈。
除了之前她在他面前伪装脆弱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有些傻眼了，不知所措，怀疑这是幻象，于是他傻傻地站起来走向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仿佛一碰到她就会如风消散。
但是指尖还没碰到她的面庞，那双眼里就有珠泪坠落，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确信这不是幻觉，更无措了，马上手忙脚乱起来，俯身凑近景宁，轻声问：“呀，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
她眨眨眼，止住泪水，还是倔强又逞强的样子，举坛灌下一大口酒，也不看他，只道：“我失败了……”
那日黄昏，喝了酒的景宁用掌门之令撤去了风华宫后花园的所有细作暗卫，上了最高房子的屋顶，没有公主的架子，没有掌门的威严，只是一个酒醉而心伤的女子，躺在屋顶上看晚霞等天黑。
顾长安跟她一起上的房顶，抱着她带来的酒坛坐在她身边，疑惑地看着这样的她，听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主张南北联姻……本来是想把未央嫁给你的，然后她就不用去北梁了，就不会……”
他的脸色变成明显的失望，心里哇凉哇凉的，“原来不是你想要嫁我啊……”仰头猛喝了一口酒。
听他这话景宁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他：“我？我是不可能的，我是罗云门掌门，荀韶祺是万朝宗宗主，有这种身份是不可能嫁我联姻的，当然我的婚姻大事也由不得我做主……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要嫁你吧？”
顾长安也浑身没劲了，在她旁边躺下，望天道：“是又怎么样？我就不能瞎想下吗？”
他这倔倔的语气逗乐了酒醉微醺的景宁，景宁侧过身，支起手肘撑着头近距离俯视顾长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顾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走大运了，你知道未央多美吗？说她是仙子下凡都不夸张。而且她温柔，心地好，有才华，简直就是世间完人……”
风一吹她的秀发就扬到他脸上，绚丽的霞光给她的侧脸轮廓拢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有些迷离了，在自己沦陷之前，他偏过脸去没勇气再直视她，喃喃低语，“我不想要仙子，不想要温柔，心地好，有才华，不想要完人……我只想要公主……”
他想说的是“公主殿下你……”，可景宁根本不让他说完，直接打断他说：“哦，那你也能如愿，你还是可以娶到公主的。”
就是这样了吗？就只能这样吧。她就是从来都不在乎，她做的决定都有目的，她的伤心难过也只是因为这难得一遇的挫败而已，从来与他无关。
不过他总算知道了，原来景宁也会为了什么而伤心，会为别人着想，会想留住谁，她并非无情，只是无奈不得不装作百毒不侵无情无欲的样子。
顾长安在心里嘲笑自己傻，拍拍额头，又装成平日那副戏谑的样子，调笑道：“哟，那那个公主漂不漂亮？不漂亮本王可不会收。”
景宁没有回答，眸色微动，不再言语，坐起来，一手搁在膝盖上，望着远方的天幕发着呆，发丝随风飘扬，白衣上缀上晚霞的光点。
顾长安看着她，目不转睛，随着两人沉默时间越长，他就看得越久。
景宁有察觉，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他就是不移开目光，回道：“其实你穿白衣服最美你知道吗？刚才看着你突然出现，我就想起在幽州的时候……”他笑笑。
“……在霏云阁？”景宁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顾长安知道她想到什么了，对她坏笑，摇摇头：“不是，是那次莫离带我去见‘南珺’，在那荒宅里，你就像现在一样，一身白衣，站在水边，有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意思……”
“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景宁怪嗔道。
顾长安也坐起来，靠近她一些，继续道：“总之，那时候我看你，就觉得有点小龙女的味道，美得出尘，不可方物，恐怕是没人可比了……”
景宁故意装凶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修长的的手掌比出一个手刀抵在他脖子上，威胁道：“少跟本公主花言巧语，你都要娶别人了，再这样没正经可没好果子吃。”
看她这样，顾长安不怕反而觉得可爱，魅惑挑逗的目光掠过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此时或许是酒给了他勇气，他就是下定注意了要撩她，于是趁势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背：“好，不花言巧语，就听公主殿下的，老老实实娶别人。”
景宁手一颤，像被针蛰了一下似的，立即收回了手。顾长安又躺下来继续呆呆地望着天幕。
过了一晌，或是无聊了，景宁低眼看看顾长安的侧脸，开口问道：“……那个……小龙女是谁啊？”
顾长安笑出声来，回答道：“杨过的姑姑。”
“额……杨过是什么人？”
他答：“小龙女的徒弟。”
“啊？”景宁越听越不懂：“又是姑姑又是徒弟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最后确定了答案，道：“他们是恋人。”他就是故意逗她。
这真是她听说过的最乱的关系，景宁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是问：“小龙女很美是吧？”
顾长安抬头瞥她一下，点头：“是啊，她很美……”
“但她已经有杨过了，你失望了是不是？”景宁打趣他。
顾长安噗嗤大笑，“哈哈，对，好失望啊，没机会了嘛，就只好将就将就来找你啦。”
景宁脸色一冷，伸手一推，差点将他推下房顶，顾长安反应敏捷，在往后仰去的时候迅速地抓住了她推自己的那只手，所以在她潜意识向后挣脱之时，他就顺势扑向了她，然后成功将她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