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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割肉喂鹰

    随着天启维新的推进,朱由校这才发现大明公司早已老旧迟缓,四处漏风潲雨,当初几十万女真人能横扫中原并非偶然现象。

    首先是官僚集团的党争和腐败,这次商人集团能成功进入士族就是利用了他们内部的矛盾,前面有糖衣炮弹做掩护,后面有朱由校的推波助澜,商人已经取得了议政权,类似英国的下议院。

    其次是军户制的名存实亡,当初朱元璋建立的这种制度能够有效的解决兵源和粮饷的问题,可到了明末军屯已经成为朝廷的负担,不但无法向国家输送优质的兵源,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更有甚者很多皇亲国戚和官僚将其视为生财的门道,导致这种腐败公开化。

    最后是财政的破产,如果不是朱由校强行对外通商,收回江南盐茶瓷铁等赋税,朝廷早就债台高筑。一旦失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自然也会倒塌,这种历史规律伴随每一次王朝的更替,这也是为什么南明不能与满清划江而治的原因。

    除此之外,明朝还有一个最致命的毒瘤,那就是庞大的藩王们。这种坐食俸禄的制度是从朱元璋开始的,到天启年间已经二百多年,需要朝廷供养的人数多达十余万。这些人过惯了富贵奢靡的日子,面对天启维新如临大敌,先前他们曾蛊惑朱由检继承大统,但被朱由校那套兄友弟恭的理论给轻松化解,朱由校摇身一变成为这场维新的主力。

    眼见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他们表面上给朱由校写信哭诉,要求迁回到凤阳给祖宗看墓地,以免丢了皇家的脸面,暗地里又重新推举武昌的楚王朱华奎为头领,秘密在黄鹤楼内活动。

    要说着他们这点心思朱由校是完全理解的,也曾多次与宗人府商议折中的办法。其实朱由校的本意是提高领取俸禄的门槛,让他们在社会发展中做出一些贡献,同时解放那些出了五服的宗亲,鼓励他们参与到各行各业当中。可是从奢入俭太难了,大宅门里的人甚至没有生存的一技之长,最后双方的对抗越来越激烈,逼得朱由校被迫亮剑自保。

    孟子在《鱼我所欲也》中有句非常经典的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对于朱由校来说,一边是富民强国的战略,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处理起来有时很难抉择。福王朱常洵的教训已经非常惨痛了,他实在不想再对藩王挥起屠刀,为此他先派俞定边亲自率羽林卫前往武昌封锁楚王府邸,然后命各地藩王及其世子到南京祭祖,准备用比较平和的方式解决这场内乱。

    要说支持限制俸禄制度的王爷也是有的,比如宗人令秦王朱存枢、左宗正晋王朱求桂、右宗正周王朱素溱,他们都是高迎祥、李自成等农民起义的受害者,要不是跑得快他们早就和福王一同去太祖那里报道了。

    小福王朱由崧经历那称劫后也成了皇帝的忠实粉丝,在各地言传身教的宣传革新的必要性。此外还有成都的蜀王朱至澍、宁夏的庆王朱倬演、桂林的靖江王朱履佑,他们都曾参与过平息土司叛乱、征讨蒙古和南越的战争,亲眼目睹了将士们对皇帝的崇拜和对他们的鄙视,也亲身感受到了新政给这个国家带来的积极变化。

    去南京之前朱由校临时安排了一个小插曲,带着这帮王爷和世子们专程去凤阳一趟。当初高迎祥造反,曾经在凤阳挖了老朱家的祖坟,事后工部和凤阳知府曾多次上书请求修复,都被朱由校驳回。有这么一个现成的爱国教育素材,朱由校实在不想轻易的浪费掉,以往他都用来鞭策百官和学生,这次他要用来给藩王们上一课。

    看着眼前这副凄惨的景象,众人掩面垂泪,唏嘘不已。德王朱常渥久居济南,深受孔孟之道的熏陶,忠孝之气最为厚重,趴在破烂的坟头哭诉道:

    “臣得祖宗庇护却不能守护祖宗的陵墓,愧为皇族,死不足惜!”

    说完就要撞死在台阶上,幸亏几个金吾卫眼疾手快,才避免了这一悲剧。

    朱由校见德王被底下人控制起来,这才对众人说道:

    “太祖创下的基业传到朕这里已有二百五十多年,经过十几代人的努力华夏文明已经重回巅峰,这中间有土木堡之变、倭寇之乱、建虏之祸以及红毛夷的袭扰,想不到却让几个毛贼玷污了祖宗的英灵。

    高迎祥、李自成等匪首都已伏法,但他们为大明王朝敲响了警钟。当初皇叔在洛阳玉盏金杯、美人歌舞,守城的将士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才引起哗变,不但福王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整个洛阳也是尸横遍野,难道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身为宗人令的秦王朱存枢当初在义军的追杀下可谓九死一生,几次改头换面这才逃至京师,听闻朱由校的痛斥,他感同身受的哭诉道:

    “圣上所言极是,臣在逃亡时隐姓埋名,甚至不敢穿戴皇族的服饰,否则不用叛军出面,沿途的百姓也会把臣给撕烂了。

    天下苦藩久矣,我们含着金钥匙出生,过惯了奢靡的日子,哪知百姓的疾苦,更不懂圣上节衣缩食的用意。本王想问问在座的各位王爷,有哪位的便饭是四菜一汤?有谁一直穿着布衣?”

    其实朱由校早就把伙食标准改为六菜一汤,只不过大家已经默认了他先前的习惯,另外他一直坚持穿布衣,被人称作布衣天子。

    众人面对秦王的质问全都低头不语,他们心里清楚惺帝为了中兴大明付出了很多,朝野上下对他赞不绝口,此时谁要公开站出来阻拦新政无疑是自寻死路。小福王朱由崧见诸位藩王的态度开始松动,趁机上前说道:

    “当初高、李二贼在甘肃作乱,臣就曾苦劝父王捐出家产来犒赏前线的将士,可他老人家却一意孤行,城破之日还想做个富贵王爷,最终不但府库的钱财被贼兵洗劫一空,就连尸骨也没能入土为安,想想真让人惋惜。

    臣是个不肖子孙,上不能为皇帝分忧,下不能保护家人,本没有资格继承王位,全赖圣上仁慈、宽厚才忝居高位。臣斗胆以为各地的宗室皇亲应该以此为戒,全力支持吾皇的维新,毕竟大明强盛我们才有享乐的资格,否则内忧外患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

    福王朱常洵乃郑贵妃所生,子凭母贵深得万历宠爱,不仅封地在繁华的洛阳,而且还有数万宫顷的良田,可是说是诸藩中最为富有的王爷。怎奈匹夫怀璧其罪,义军进入河南后便盯上了这位富可敌国的胖子,一锅福禄汤结束了他奢靡腐败的一生,最后只有朱由崧逃走。回到京师后,朱由校下旨恩准他与祖母郑贵妃同住寿康宫,成婚后又将他封到洛阳继承福王的家产。作为回报,他将所有的田地归还朝廷,主动缩减俸禄,为皇帝的新政摇旗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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