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华的秘密
真心没想到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是老届‘国美’科班出身,难怪刚入住那房间的时候就被屋里的一切吸引了,当时注意到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以为是主人用来装饰房间而已。
尽管与美术二字已经别离了很久,但是祁小羽只要听到关于美术类的话题还是会充满兴致。
“当年您什么专业呀?”祁小羽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金姨笑着说:“你猜呢?”
“我觉得应该是油画专业。”
“呵呵~你猜对了,其实这种问题等于白问哈,在我们那个年代,美术专业还没有现在这么丰富,能与色彩挂上钩的也只有彩墨画、油画、版画。”
“莫非...房间里那几幅山水画就是您的作品?”
金姨笑着点点头。
好吧,祁小羽心中暗自佩服,虽然自己曾经也以出众的绘画水平得到过很多殊荣,房间里那几幅画作,拿出任何一幅论及绘画水平都是他不可及的。
同时,着实被画作中的美景吸引到了,“金姨,您刚才说家乡的那处美景,我现在就想去!”
“呵呵~不着急的,你看看现在外面的天气,还是先呆在房间好好养足精神,等你在最有心境的时候去那地方,才能更深层的领略到它的美。”
偶遇知音者都忘却了外面的倾盆暴雨,“您说的有道理,正好趁这两天能向您请教更多绘画方面的技巧。”
金姨疑惑地问道:“你一个做生意的年轻人,怎么对美术如此痴迷?”
对于金姨的这个问题,祁小羽感到很惭愧,如果说他目前依然从事美术相关的行业,总还是说得过去,谁曾想会从最初对美术的热爱到大学生涯的建筑设计专业,最后沦落为一个完全与美术行业,再说大点,与艺术行业完全不相干的小商人。
“热爱,喜好而已,呵呵~”祁小羽随口说道。
金姨笑了笑说:“我看不止是热爱喜好吧?”
“嗯,平常有时间的情况下也画上几笔,真没时间呐,往日一去不复返...”这一句一去不复返已经暴露了祁小羽的过往。
金姨突然说道:“你跟我来。”
如果不是金姨亲自带他上楼去自己房间,都不知道这家小旅馆是座跃层公馆。
只见金姨打开房门进去之后又穿过两个门才进入一间大约三四十平米的大屋子,好嘛,原来这一层是个大套间。
祁小羽被屋子的建筑结构所吸引,这种房间与民国题材电视剧情中的感觉完全一样,举架超高的房间里甚至有罗马柱,清一色的木质家具,仿佛瞬间让人回到了民国时期的老上海。
更有意境的是,房间里每一处细小的装潢都独具特色,几乎全欧式的装饰摆设,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类别的藏书,让人觉得好像来到了二十世纪初的欧洲私人图书馆,沉浸在阅读的欢愉中,与外面的城市喧嚣全然隔绝...
“来呀?”金姨招呼正在对房间陈设入神的祁小羽。
“嗯嗯”
只见金姨已经等候在前面的门前,不是吧?还有房间?
待祁小羽走近便惊呆了,哇塞!...这哪里是房间?分明是一间私人画室!各种石膏像,各种专业的作画工具,还有很多裱好画框的油画,人物、风景,甚至还有几幅看起来颇有造诣的书法作品,哦哦,对这个属实不专业。
只是房间里一片昏暗,如果胆小的女生看到这些栩栩如生的画作,尤其各种人物头像、半身像,必定会心里一颤。
刷...刷...一缕微光透了进来,只见金姨将遮掩在三个大窗户前的捶地窗帘全部拉开,虽然外面不是阳光明媚,却也能看到从窗帘上飘下很多灰尘。
阿嚏...阿嚏...祁小羽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金姨,怎么...”哦,还是算了,差点又嘴欠问一些不该问的事情,既然已经感觉到这间私人画室充满了故事性,还是不要引起主人的伤心事了。
金姨拿起一块绸布轻轻擦抚了几幅画作,轻声说道:“这是我先生的作品。”
“...”祁小羽没及时应声,有些事情还是随主人的思绪和心情展开吧。
“我先生曾经是‘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师从lf?”祁小羽惊讶道。
“对,lf,还有她那未知的大师级先生,都不是祁小羽嘭嘭直跳的心一时半伙就能平复的,眼前这位行迹于普通人生活状态的老太太已经是他望尘莫及的业界高人了。
“金姨,我现在仿佛是在梦境中。”祁小羽这话一点都不假,尤其与半个时辰前的心境完全不一样,真没想到在这个让人心情沉落的阴雨天气会为他带来惊掉下巴的见闻。
“呵呵~言重了,就算你现在见到达芬奇或毕加索的画作也无需惊叹,艺术尤为如此,它只是一幅普通的作品,是作者在自我技术层面的基础上,领悟到深层艺术和生活的一种表现方式而已。”
不愧是‘高人’说出来的话,使祁小羽仿佛瞬间顿悟出一些关乎生活的道理。
眼前的造诣颇深的作品都给祁小羽看的眼花缭乱了,一时间觉得需要学习讨教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自己现在还从事美术相关工作,他甚至有常住下来的欲望。
“金姨,这里面有您的作品吗?”
金姨指了指一处墙角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画作,“哦,那边一些风景画是我的,说实话,我对风景画还算在行,对人物的刻画始终不及先生的造诣。”
祁小羽迫不及待上前一一欣赏,果然,每一幅画作都与他暂住房间里的作品堪称完美,稍稍入神就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呵呵~不要见笑啊,那都是些早年的画作了,老喽,眼睛和笔力都跟不上节奏了。”金姨叹息道。
祁小羽半蹲着欣赏画作,看到入神,都没太注意听金姨说话。
“啊?您刚才说什么?”
“哦,没事,我说...时光不复返,唯一留下的念想就是它们了,呵呵~”
“金姨啊,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啦,主要是对您的崇拜!”
不经意间从众多风景油画中发现一副素描人物写生,“嗯?这个女孩是谁?您的学生么?”实际上,祁小羽刚看到这幅写生画的时候头皮一阵发麻,画作上的姑娘像极了一个人...乔晓溪!
“不...她...她是我女儿。”金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中间叹息一声,几乎用了十多秒钟。
祁小羽听出来一些意思了,没再问些什么,随口说了一句:“哦,她很漂亮,这幅画的线条也很柔和很完美。”
金姨脸上挂着一丝幸福道:“呵~这是我为人母后唯一画过的一幅人物素描。”
突然,眼前又一亮,祁小羽拿起最看好的一幅画问道:“金姨,这幅画的采集地是不是红旗渠那边?”
“对啊,那是大概七十年代的时候和我先生一同去写生的,呵呵~看来你也去过不少好地方呀。”
“哎呀,这么多啊,西递j村!平遥古城!...”祁小羽又一次惊呆了,无数曾经熟悉的完美写生地展现在他面前。
对于这些充满色彩感的写生佳地,只要是曾经忠于美术这个行业的人几乎都耳熟能详。
“看来我们都存有对美术的热爱哈,对了,都忘了问你之前学的专业了,年纪大了,稍微一打岔就忘记了,既然你这么懂画,十有八九也是学这个的吧?”
“嗯嗯,是的,学过那么几年,也是从小到大的爱好。”
“那你为什么现在从事其他行业了呢?”
其实,金姨内心也觉得多余问这个,从事艺术行业的,尤其在学业阶段,或者说还没能力将作画作为应对生活吃喝拉撒的一门手艺的时候,往往很多从事该行业的事都经历过无米之炊的困境,尤其艺术类本身就是个极其‘烧钱’的行业。
多少曾经怀揣艺术梦想的人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有时候为了一罐绘画颜料或者一支画笔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人总要吃饭的,就像梵高一样,纵然离世多少年后自己的画作价值连城,但是人活着的时候过的穷困潦倒,当作画不能给自己填饱肚子的时候,真心会使人悲观厌世到极点。
金姨的这个问题又给祁小羽问回到了原点,他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抛下理想选择经商。
哦...唯一能想到的,当初做生意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穷怕了,急于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改变现状,另一方面就关乎到他的挚爱‘乔晓溪’,当初只简单的想为将来娶乔晓溪多一份资本或者说信心,至少在乔家长辈那里能为挚爱长脸,不至于让人家以为自己是‘有所图的’...
显然,目前这些所有的顾虑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为了爱吧。”祁小羽只能这么说。
却也是,选择经商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过的更好,为了给爱人更多的安全感么?
“嗯,好一个为了爱,年轻人,你能这么说,我相信你是真正热爱艺术的人。”金姨肯定道。
“金姨,您觉得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会感知到我们活着人的心境吗?”祁小羽已经把面前这个老辈艺术家当作一个能引领自己寻找生活方向的人。
“只要你心诚,心正,我相信但凡是你思念的人,就会冥冥之中给予你力量,帮你摆脱困境,帮你实现人生价值。”
祁小羽顿时觉得受益匪浅了,“我在想,您推荐我去的那个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去了你就会知道,放心,我不是为家乡景区拉票的黑导游,呵呵~”金姨幽默道。
“哈~谢谢您能带我看这些作品,我们出去吧,都耽误您生意了。”
“呵呵~不碍事的,我经营这小旅馆,并不为了赚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赚再多的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金姨经历过的痛楚与他失去乔晓溪那种感受相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意义。
祁小羽赶忙打岔道:“今天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说话!”
“呵呵,我就特别喜欢你们北方人这一点,特别直爽,谢谢你的好意了,你是我的客人,只要在这儿住的舒心就好了。”
“嗯嗯,您不用跟我客气,再说我这人也闲不住。”祁小羽边说边向外面走去。
只听金姨忽然在身后说道:“难道...你不想带一幅喜欢的画走吗?”
“啊?您不是开玩笑的吧?”祁小羽心里一阵兴奋。
“我这么大年纪了,像是跟你们孩子开玩笑的吗?”
好吧,如果真允许祁小羽带走一幅钟爱的作品,那敢情好,估计得兴奋到几天都无法入眠了。
看着金姨极其认真的表情,祁小羽还有些为难了,挑喜欢的确实简单,但是挑一幅,属实不知道该从哪件作品‘下手’了。
看着祁小羽抓耳挠腮的样子,金姨说道:“可以赠送你任意两幅画,随便挑吧,就看你的眼力了,就算你把lfm院长赠予我先生的作品挑走了,我也会信守承诺。”
祁小羽本来想说,只要那一幅人物素描写生画像,转而马上想到,算了吧,那就却有些强人所难了,明知道那是金姨唯一一幅素描画像,而且画的是自己女儿,祁小羽自认为还没那么贪婪遭人烦...
“我只要那幅红旗渠的风景画,您看行吗?”祁小羽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