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凉如水

    枕头里藏满了发霉的梦，梦里住满了无法拥有的人。

    韩素早已侵入于晨的每一寸生命，包括他的梦。

    他又梦到韩素了，可惜梦并不长，他醒过来时除了漆黑的房间别无他物，惆怅再次席卷心头。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离明天天亮还有好久，所以他便进入了微信程序，刚一进去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是韩雅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就是问他睡了没有。于晨不禁有些失望，因为不是韩素发来的，虽然他不愿再和韩素有任何的牵扯，可是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去想韩素。

    盯着韩素的头像整整看了好几分钟，直到眼睛都酸疼之后才收回了目光，但只是收回了一秒，他又再次定睛观看，可是很遗憾，哪怕他看到了天亮，韩素都不会给他发信息了。

    天各一边的原因有两个：她不爱他；他不毁掉她的幸福。

    韩素的整片天空都塌下来了，她不愿出房，也不愿开灯，她想把自己永远关在这黑漆漆的世界里。

    她早已进入了微信聊天界面，而她想聊天的对象就是于晨。可是她都进入页面一个小时了，仍没有朝对方发去一个字。

    她也渴望对方给她发条信息，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可以，可是她期望了无数次，也失望了无数次，因为对方始终毫无动静。

    本可以发一句“你爱我吗”，但是对方的沉默可能回答她说“不爱”，所以她宁愿多怀疑一会儿，因为有怀疑就有希望。

    消息提示音再次响了，于晨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当他看清发信息的人还是韩雅时，却只能无奈地泄了口气。接下来他便简单地敷衍了韩雅几句，然后准备说再见，因为韩雅并没有什么事情。

    韩雅意识到了于晨的不耐烦，这种冷淡令她苦恼，但也不想大半夜的拉着于晨扯，所以只好憋了一股怨气睡觉了，她已经做好了打算，明天一定要找于晨算账！

    韩素咬了咬牙，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煎熬了，她颤抖着手指，拼出“在吗”两个字，但她还是没勇气立即点击“发送”。

    于晨也忍受不了了，他告诉自己，数三个数，就再等三秒，三秒还没动静的话他就关掉网络了，因为他知道，想要一件事情实现，不妨先对它失望，以便将来实现时喜出望外的惊喜，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能收到信息了。

    他开始数：“三、二、一”

    手机毫无反应。

    到底要不要发？韩素急得差点哭出声来，她不是怕失掉一个女人该有的自尊，在她的爱情世界里没有“自尊”这个东西，但是她怕于晨不理她，那样她一定会支离破碎。

    她好害怕，手机攥在手心被捏得咔咔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捏碎。

    失望好似浓郁的黑暗一样笼罩了于晨，韩素没给他发信息。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可是他不甘心啊！也许是韩素正在准备给他发呢，再数一遍吧。

    “三、二、一”

    又失望了。

    咔擦一声，于晨直接将网络关了，然后将手机丢到了一边闭上眼睛。

    一个人最强大的武器，莫过于那颗豁出去的决心！

    韩素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点击了“发送”按钮，两个字瞬间跳了出去。

    她也细细地数着数，发出去的信息在一分钟内可以撤回的，只要在五十九秒之内对方没有响应的话她就立马撤回。

    她不想见证于晨明明见到她的信息还不回复的事实，只要她撤回了信息，那就能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她可以告诉自己：“于晨是没有看到信息才不回复我的。”

    如果超过了限定时间无法撤回，到了明天早上于晨仍不回复她的话，那她会伤心死的，那种利剑一般的事实会害死她的。

    爱情令人变得多么幼稚可笑啊！

    然而，望眼欲穿的回信总是在收信人离开的时候才送到的。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啊！五十四了！他为什么还不回信息？”韩素几乎崩溃了。她的指甲都快刺破了手机屏幕。

    “五十六、五十七“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啊！时间，求求你，你慢一点好不好？求求你”韩素的心头仿佛有一把砍刀在不停地砍，用力地砍。

    “五十八”

    韩素的眼泪终于浸湿了被子，为了活下去，她必须点击“撤回”。

    整个世界都变得轻飘飘的，韩素撤回了信息，不再有撕心感。希望导致的失望刚刚落幕，又一次希望又涌上了心头。

    “我应该高兴，因为他是没看到信息才没回我的，还有希望”韩素又笑了起来。

    夜凉如水。

    她轻轻地躺下了身，但她并没有盖上被子，因为她不愿自己盖被子，在于晨脱掉她衣服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余生的被子都需要于晨帮她盖。

    好冷，她多么期望再得他的温度，温暖自己凉透的全身，尤其是自己的心。

    她想起了于晨抱住她的感觉，抚摸她的感觉，可是于晨并不在，她只能用自己手掌来模仿。

    然而这终究无法弥补她欠缺的温暖，就像脖子上忽然戴了一条项链，总给人一种不适的委托感，但想将它摘下来又舍不得，宁愿承受这种自欺欺人的不适，也要偷梁换柱的满足自己内心的空虚。

    “你爱我吗？你是不是骗我的？”

    有泪滴滑过脸颊，浸湿了枕头，湿润了秀发，牵引出一丝丝芬香。韩素并不想换下枕套，因为她希望有一天于晨靠在这里，他就能依靠残留的香气顺藤摸瓜，从而找到她为他倾尽的爱意与苦楚。那么他的爱抚、宠溺、呵护，将会毫无保留地挥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尽情陶醉在他的情怀之中，闻着他独有的味道，蹭着他厚实的胸膛，甚至咬住他的鼻子，让他的呼吸涌进自己体内，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枕边特意多放了一个枕头，韩素移动了一点，让出能够容纳一个人的位置，于晨就能睡在那里，但是韩素想接触到他的躯体，只好再移过去，伸出手搂了过去。

    很空虚，也很遗憾，于晨并不在。

    不要紧，韩素将被子叠起来，敲叠到一个人的高度和长度，再将手扶上去，这样好多了，最起码有了一份寄托。

    还好这个“于晨”是假的，他没有思想，韩素便大胆的将双腿跨上去，紧紧夹住了它，蹭了蹭，被子被摩擦出一阵香气，这倒也能代替于晨的味道。

    做好这一切，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愿看见自己用力挤在胸前的是一床被子，它就是于晨，他一定是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