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山
张秦与梧桐跟在小女孩儿的羊群后面，走了好一会儿，梧桐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口中喃喃道：“通灵蛊。”
“什么通灵蛊？”张秦问道。
“苗族蛊术的一种，通灵蛊是可以让人与鬼交流的蛊术，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儿能看见我的原因。”梧桐解释道：“更可怕的是，通灵蛊只能自己下给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孩儿已经掌握了蛊术！“张秦摇摇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蛊术以神秘，残忍，毒等形象闻名遐迩，人们包括一些苗族族内的人都无不谈蛊色变，如今竟然掌握在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手上。
“小女孩都有这样的手段，那么她的爹爹会强大到什么地步。”梧桐突然担心起来，又问道：
“你真的相信这个所谓的苗王能救村寨？”
张秦随小女孩一起走时梧桐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张秦说如今也别无他法，先见一见这个苗王也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梧桐拿不定主意，只得随张秦一道走了。但刚刚突然想到蛊术，梧桐又担心起来。
张秦笑道：“苗王能救是最好，不能救，起码能告诉我村寨目前的一些情况，说不定他还知道徐叔的所在，知道那个御风的人。”
“说不定另一个赶尸铃和徐叔就在他手上，他就是御风的人。”梧桐压低了声音说道。
张秦脚步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的，看着对面的山顶，眼神凝重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无论你是不是真的能呼风唤雨，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让你死在我前面！”
梧桐被吓了一跳，她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张秦反应这么大，连忙道：“你小点声。”
不安的看了一眼小女孩儿那边，小女孩儿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羊群，大概二三十多只，他们跟在羊群的最后面，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那个小女孩儿可是会通灵蛊的人，能隔这么远听到他们说话还是很有可能的。好在小女孩儿依然在蹦蹦跳跳的走着，还唱着山歌，完全没有在乎后面两人在干什么。
梧桐又说道：“你要真拼的丢了性命，能不能不要去阴间？”
“我会拉你一起去阴间。”张秦淡淡的说。
“你知道我会受多少苦。”梧桐急道。
人死后，魂魄应当自行去阴间。若是不去，会有鬼使来接你，或者说拿你。
但若是怨气过大，魂魄受怨气感召，凝聚为鬼，躲避鬼使，逗留人间，被鬼使抓到免不了一顿罚。
再或是有机缘，得到修炼的法门，将魂魄凝聚为鬼，这类鬼有大机缘，鬼使一般都不会碰，但这是逆天行事，一旦被抓住，遭遇的后果将非常凄惨。走上修行一途的鬼，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参透生死。
“那是你应得的。”
梧桐停下了脚步，她自认为和张秦也算是共赴过苦难，但万万没想到张秦竟然这么绝情。
张秦也停下来脚步，转过身看着梧桐，笑道：“我是道士，死后不一定要去阴间。”
梧桐眼睛一亮，抬起头，灿烂一笑，跑过来抓住张秦的手，像个天真的小姑娘：“我就说嘛，我的阿哥不会这么绝情。”
“阿哥？”张秦总算注意到这个看似寻常的称呼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梧桐抿嘴一笑。
……
走过一片梯田时，张秦忽然停下，梯田里的霜在中午时分已经化了，但是张秦知道，这里他们来过。
这旁边的山壁上，应该有一个洞口，他们就是从这个洞口出来的。
可是现在怎么找不到呢？
“梧桐姑娘，你还记得我们进来时的那个洞口吗？”张秦问道。
“还叫我姑娘？那我可不知道洞口在哪儿。”梧桐说着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张秦。
“不然该叫什么？”张秦木讷的问道。
“叫我阿妹。”梧桐诡异的一笑。
张秦一愣，他虽然不是苗族人，但他是湘西人，此时自然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但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硬是半响没憋出一个字来。
梧桐“噗嗤”笑了出来：“好了，不为难你了。”接着说道：
“其实我也纳闷，我记得洞口就在这附近的，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难道真的是世外桃源那样进得来出不去？”
张秦没有说话，但眼神渐渐坚韧起来，抬头望了一眼山顶，暗地里下了决心，又看了一眼梧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梧桐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真的出不去，万一打起来，我们连逃的路都没有。”
逃？张秦从来都没想过。
张秦的道术是跟着师父学的，但师父只有一个小道观，不像茅山那样家大业大，一开始教张秦画符，结果张秦根本学不来那东西。
后来给了张秦一本拳法，上面写道：
练体入道，一往无前！
据说是一位前辈留下来的，极为难练。
但张秦练得顺手，似乎这才是他的性格，所以才造就了现在的张秦。
所以，逃，在他所练的功法中，没有这个招式。
“如果真的打不过，我来断后。”
张秦的意思是让梧桐自行逃走，梧桐当即挡在张秦前面：“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别去了。”
一人一鬼僵持对视着，其实他们都是替对方着想，但是现在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在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儿大喊：
“哥哥姐姐快点了，要进寨子了！”
一人一鬼立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上小女孩儿，张秦还摸了一下羊头，那羊轻快的叫了一声。
“不一定会打起来的。”
“嗯，先去见见再说。”
他们都这样互相安慰着。
一个小女孩儿，二三十只羊，羊群后面是张秦和梧桐。倒像是赶着羊群回家的一家人，缓缓向寨内走去。
苗寨的村民不知为何，此时都穿戴着丧服，不少人哭哭啼啼，不时的用手绢擦着眼泪。当他们看见小女孩儿走近时，都慌恐的关上了门，还有一个村民看见小女孩儿后又无意间看到张秦，惊讶得长大了嘴巴，急匆匆的往一条小道上跑去。
“他们是看见你了吗？”张秦问梧桐。
普通人若是见到鬼，还真有可能吓得这般模样。
“不可能，会蛊术的人本来就少，会通灵蛊的人就更少了。”梧桐否认。
“难道是这群羊？”看着这群实在再普通不过的羊，张秦摇了摇头，非常不解。
……
刚刚惊讶得长大了嘴巴急匆匆跑了的那个村民此时来到了一栋三层的吊脚楼前，这栋吊脚楼虽然高，但是却很陈旧，不过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很爱护这栋吊脚楼。
老村长从楼里走了出来，看到急匆匆跑来的村民，问道：“怎么了？”
“今天早上来的那个会放火的年轻人跟着阿绕进寨了！”村民气喘吁吁的说着。
“阿绕！”老村长一跺脚，又问道：“是上山了吗？”
村民往回望了一眼，着急道：“估计已经在上山了！”
“快拦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老村长急匆匆的下楼。
刚走下楼梯，听到上山的路上传来几声羊叫，老村长寻声望去，张秦一行人已经上山了。苗寨是集中在山脚傍河，横向沿河很长，纵向进山是很快的。
老村长身体晃了一下，口中喃喃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有这么严重吗？”一旁的村民问道。
“我之所以赶他走，就是不想两个赶尸铃碰到一起，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是来了。”老村长叹了一口气，显得越发苍老了：“两个赶尸铃碰到一起，那太可怕了，我也是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的，没有亲眼见过。”
“通知所有村民，关上门，无论今天发生什么，都别出去。”老村长吩咐完，走进了他那栋陈旧的三层吊脚楼里。
吊脚楼的一间屋子里，老村长摆弄着几个竹签，自言自语的叹道：“阿绕他爹，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老村长，求你放过我们寨子，你也是我的儿子，这也是生你养你的寨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