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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危机袭来

    祁王富可敌国,原先不过以为是那么一说。

    但直到辎重真正送到,蒋梦云才终于明白,这个说法竟是完全不曾夸张,不过是实事求是的表达。

    绵延的马车将物资送达时,几乎整个滨州城的街道都被填满了。

    县令眉开眼笑,特意收拾出了十几个空房子用来囤放。

    一边忙得热火朝天,一边双手插在袖口里,他不由摆出了一副老夫子的欣慰模样:“没成想,这仗都打到城门下了,咱们不仅没缺粮,反而天天大鱼大肉。”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番昨日刚吃的烤全羊。

    祁王夫妇大方,把偷……不是,把使计劫来的粮食都便宜了百姓,百姓吃饱喝足,便也跟着大方起来。

    有好几户人家养了羊,昨日宰了好几头烤了。

    虽说分食的人太多,他也不过只抢到了一只烤羊腿,但这种氛围下吃到的东西,比之以往可是大大的不同。

    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真是无以言表。

    这两日吃得好,老县令原先干瘪下去的脸颊都饱满了起来。

    远远望去,透着一些油光,日子若是继续这么过下去,让他打一辈子仗都是可以的。

    只要祁王夫妇不走就行。

    满意地看着一间间空房子逐渐被粮食填满,还有好些厚厚的棉被一床又一床,老县令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点点头冲身边的随从道:“走,去看看两位殿下。”

    那随从呆了一下,才道:“两位殿下不在府衙,听说是去城墙那儿了,他们重金寻了不少工匠,似乎准备修整城池。”

    “修城池?”老县令先是皱了眉头,继而忍不住大喜,“那便是准备常驻滨州城了?”

    随从不太确定:“不一定吧,也许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大军来袭?”

    老县令摇摇头,没吭声,领着他急急忙忙往外走去。

    这么多的辎重,如此快的时间之内被运到,蒋梦云看了一眼正在修改城墙图纸的工匠,和墨子祁边走边聊:“东西怎么会送的这么快?”

    的确很快。

    又或者是墨子祁原本就已经在私下安排妥当,她却不知情,总之那日她问完之后才两天的时间,东西便送进城了。

    墨子祁笑了笑,难得有她猜不到的。

    “你不知道?”他的眼中带着光,竟露出了一抹俏皮的模样来,“夫人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蒋梦云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万能的,不过我可以猜一猜。”

    墨子祁挑了眉头看她。

    蒋梦云便道:“第一种可能,从离京行军到辽州时,你就已经暗中安排了王府的人准备辎重,从一开始,你便没信过那秦大人。”

    见墨子祁不动声色,她又道:“还有第二种可能,便是祁王殿下果然富可敌国,有钱到可以高价收购物件,在就近的城镇直接买来了这些。”

    她停下身子,昂起头看他:“是哪一种?”

    墨子祁不吭声。

    蒋梦云便又道:“我猜是第二种,毕竟刚开始咱们都认为,某些人虽想至我们于死地,但却不至于真拿军国大事开玩笑。可谁料,他们的胆子比咱们想象中,要大的多,我猜的对不对?”

    墨子祁皮笑肉不笑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她疼得赶紧抬手拍开他的胳膊,又歪了脑袋凑到他跟前:“对不对,你怎么不说话?”

    “都让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墨子祁没好气地将她的脑袋推到一边,这才又问,“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京城的辎重迟迟不来,负责运送物资的秦海峰找了一堆借口。

    一会儿说天气不好,下雪路被封了,后来走了一路,又说下大雨,好些辎重都馅进泥里没法弄出来,好有些干脆掉山下了。

    再后来听说好不容易零零散散到了辽州,放下了一部分物资,再往滨州赶的路上,竟遇上了劫匪。

    劫匪劫了东西,把押送的官兵也灭了口。

    消息传回京中,梁帝大怒,先是狠狠斥责了秦海峰,接着又命人满山搜劫匪,又让人重新准备大军需要的辎重。

    这么多天下来,劫匪没搜到,国库倒是因为这个紧张起来。

    听说现在准备又准备,才够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口粮。

    秦海峰他压根就不想把东西送来,若不是许远还在辽州,只怕辽州那边的一半辎重也未必能顺利到达。

    蒋梦云微微皱了眉头:“这次,只怕不太好办了。”

    “怎么?”墨子祁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自从在大梁再次相见,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永远都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不管何种困难,她也总能谋而后动,料敌如神。

    对付崔士安的时候,她几乎瞬息间有了计策,对付常子清,也只是赞了对方几句,说了一句不容易对付,却都不曾如现在这般。

    说“不好办”。

    远处的工匠已经开始凑在一块儿,将各自的图纸拿到一起,准备商量出一个最佳方案。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蒋梦云这才道:“铺垫了这么久,不过为了引蛇出洞,如今崔士安战败回京,常子清也快要撑不住,宁国背后的那人肯定要坐不住了。”

    她道:“我在明,敌在暗,这是防不胜防的事,这也是我希望暂时驻扎在滨州的缘故,辽州毕竟是二皇子的地盘,那边咱们无论如何也是插不进去的。”

    “可滨州这里全屏前方那条大江,如今又已经被常子清渡了江,那边便已经成了他们的地盘,宁军援军一道,想要攻进滨州城,易如反掌。”

    “至于辽州……”

    墨子祁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辽州会失守?”

    蒋梦云没再说话。

    怎么可能?

    之前将许远他们留在辽州,一是因不信任他们,带在身边反而不好行动,二也是因即便他们有别的心思,也绝不可能将这座重要的城池拱手让人啊!

    难道他们真敢……

    墨子祁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但很快又想到,对方若是连辎重都敢不送达,卖一座城池给对方,又有什么不可能?

    蒋梦云已喃喃道:“何况,那背后之人若是被逼急了,反咬一口是肯定的。这报复,只怕动作是很惊人的。”

    二人面面相觑,又转过头,默默看着工匠们忙碌起来。

    这本就是险招,可不破不立,不危险,不真正激得对方怒火中烧给予反击,他们便永远找不到在背后下手的人。

    老县令带着人赶过来看了一会儿情况,嘴上又把祁王夫妇称赞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看着日头正上,便高兴道:“可算要有好日子,都下了几天的雨了。”

    蒋梦云抬起头。

    碧蓝的天空中,有朵朵白云,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有气无力地洒下一些日光来,晒在人身上,连一丝暖意都察觉不到。

    难得见了阳光的滨州城,依旧好似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下。

    府衙里头如今也堆满了辎重,倒是城墙边的营地又扩大了很多,如今蒋梦云和墨子祁也都搬到了这边来住。

    一干人等回到大营,便有兵丁过来上了热茶。

    老县令如今是心宽体胖,整个人斗志十足,方才先在辎重那边忙了半天,又对着祁王夫妇拍了一通马屁,嘴巴早就干了。

    一看到热茶上来,立刻仰天就喝,喝了个底朝天:“好茶!”

    他赞叹了一声:“来来来,再来一盏!”

    那兵丁应了,赶紧又上前来倒,老县令再次一饮而尽,高兴起来:“行行,不麻烦你,本官自己来,你把茶壶放这儿吧。”

    “是。”兵丁只好应了,有些僵硬地将茶壶放到桌上,刚要转身退下,蒋梦云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猛地出声喊道:“等等。”

    “恩?”那兵丁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头,不太确定道,“殿下唤我?”

    蒋梦云眯了眼仔细看了看他:“你有点眼生,是哪个营的?侍书呢?”

    侍书如今虽已经做了副将,但墨子祁和蒋梦云的饮食却还是他一手操办,往常上茶都是由他亲自来,今日却忽然换了人。

    由不得她不警惕。

    那兵丁这才微微抬起眼,但也并没有直视蒋梦云的眼睛:“殿下,侍书将军去外头巡查去了,关照了小的,若两位殿下回来,便先给您二位上茶。小的在骁骑营,可能殿下没怎么见过。”

    “是眼生。”蒋梦云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吹了吹手中的茶,“将士若干,眼生是正常的,你别介意。”

    那兵丁连忙恭敬地一抱拳:“殿下说笑了,小的怎么会介意?”

    “是吗?”蒋梦云勾了唇,忽然将手中的茶盏拿起来走到他跟前,“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是我的不是,这茶便当作赔罪吧。”

    “王妃真是说笑了,这小的怎么敢?”兵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蒋梦云便笑着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敢?”

    墨子祁在旁,原先即将入口的茶也瞬间停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骁骑营的兵丁?侍书让一个骁骑营的兵丁来给他们上茶,还是一个连他从前都未曾见过的人,怎么可能?

    蒋梦云话音刚落,不等那兵丁有任何反应,墨子祁已经身形一动,猛地撞到了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脸色发冷,眼中闪出一抹寒光:“你是什么人?”

    对方挣扎了一下,刚要说话,一旁的老县令忽然抱着肚子惨叫一声,在地上疯狂地翻滚起来:“好痛,好痛,什么东西,好……”

    没了声音。

    蒋梦云扭头去看,方才还一脸笑意的老县令此刻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流出,双目瞪得滚圆。

    她上前去按住对方脉搏,抬头去看那兵丁,忙唤道:“捏住他的嘴,他想自尽!”

    墨子祁反应极快,那人嘴巴才刚动,就被他一把擒住,掰开嘴巴狠狠将他藏在牙齿缝中的毒给扣了出来:“被逼急了?”

    他难得露出一抹冷笑,整个人浑身顿时散发出浓浓的杀意来:“总算跳出来了,很好,是不是等很久了?”

    墨子祁今日本就穿了一袭黑衣,此刻冷了脸,越发好似来自暗夜的修罗。

    蒋梦云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心跳下意识漏了一拍。

    但现在显然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将人摁住,寻了个麻绳将他捆好,又过了一会儿,侍书才摸着脑袋进来,一看见墨子祁便呆了一下:“殿下,您在这儿?”

    “怎么?”墨子祁面无表情,“本王不该在这儿?”

    “不是……”侍书已经发现不对劲,看看地上躺着一个,捆着一个,更加惊异,“这……”

    “将徐雅成找来,”墨子祁没再问他太多,只吩咐道,“好好审审这个人,看看究竟是谁让他来下毒。还有,让人来将老县令带回去,好生安葬。”

    侍书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是,”他应道,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不对,“可是徐将军一大早便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属下一直没瞧见啊。”

    这下不仅墨子祁变了脸,便是蒋梦云也猛地站起身来:“派人去找……”

    她忽然又道:“不,不对。你先讲讲,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前不问,是因为她大概能够猜到,无非是对方一招调虎离山,大概是先骗了侍书,说他们在其他地方,待侍书一走,他们正巧回头,双方完美错过。

    这件事并不稀奇,可现在问题似乎更加复杂起来。

    徐雅成不见了。

    为什么?

    怎么会?

    现下人人都知道,祁王夫妇的左膀右臂便是侍书和徐雅成。

    侍书从祁王从礼亲王府里带来的人,而徐雅成则在京城时便一直仰慕墨子祁,视他为榜样的。

    他们二人,算是忠心耿耿。

    侍书武艺高强,徐雅成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脑子还算灵活,又嘴上不饶人,有时候几句话能把敌军给气得口吐白沫。

    也算是人才。

    侍书被人骗出去,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对祁王夫妇下手,徐雅成不见了,又是因为什么?间者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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