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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殿内互殴

    许志涛长子新丧,可那许迟跑去徐府闹了一丑,却再也没了动静。

    整个京城,除了他身边的要好之人,这消息没透露出去半分。

    对外只说那日是许迟喝多了酒,犯了浑。

    次日一早,许家便派人去将徐府的大门换了新的,甚至用料比之前还好,样式比之前还气派。

    气势汹汹准备要去皇上面前告状的徐大人这才消了火气,放了他一马。

    不过难听的话却没少说。

    本来就已经悲痛欲绝的许夫人,得知自家不仅没讨到好,还吃了这么大的亏,连带着次子的名声也在京城一落千丈。

    她哪里还能接受,一时间险些没上吊自尽。

    已是寒冬,天儿格外冷。

    鹅毛大雪下了一整夜,将整个许府装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

    屋内点着炭盆,燃着熏香。

    许志涛冷着脸坐在上首。

    许夫人期期艾艾地被丫鬟婆子拉着,哭得眼睛都肿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那徐雅成一死,消息立刻传回来,人家好歹还能披麻戴孝送他一程。咱们倒好,明知远儿是被那祁王夫妇给杀了,却只能一声不吭!”

    许夫人活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憋屈:“我的远儿死了,我也不活了,与其缩着脑子做缩头乌龟,我还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她说着,情绪激动,忍不住就要起身往外跑。

    许志涛脸色极其难看,猛地一拍桌子:“你干什么去,你是不是也想像迟儿一样,去徐家闹事?”

    眼看着许夫人微微一愣,许志涛猛地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惯到了地上。

    茶盏瞬间打碎,四分五裂。

    “胡闹!”许志涛气得浑身都在抖,胡子都跟着翘起来,“他一个臭小子不明事理也就罢了,你也失了智了,要去丢人现眼?!”

    许夫人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许志涛一甩袖子,站起身来:“咱们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远儿丧命的消息,你不知道吗,那祁王夫妇能作出这种事,他们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嫌咱们暴露得不够多!”

    他指着许夫人的鼻子,恨不得把手指戳她脸上:“他们有恃无恐,现在定然是想顺藤摸瓜,眼看着就要大难临头了,你这蠢妇却还如此鼠目寸光!”

    许夫人颤抖着嘴皮子,眼泪都被他吼得吓了回去。

    最后只敢喃喃问:“那,那怎么办,咱们远儿,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还连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一说,许夫人顿时又哭起来:“都不知道那两个畜生把远儿的遗体弄去了哪儿,这杀千刀的……”

    她骂骂咧咧,一旁的婆子连忙又劝。

    许志涛停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道:“鱼死网破,那便鱼死网破。这件事你不用再管,这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有人会比咱们更急。”

    “怎么说?”许夫人忍不住问。

    但许志涛已不再开口,只让婆子扶她回去休息,跨步出门准备上朝。

    大军压境,梁帝本来就心烦,结果这才刚上早朝,文武百官便吵了个不可开交。

    徐达好几天没来上朝了,他幼子在前线丧命,虽说不是在战场上死了,却也是为国捐躯,照祁王发回来的战报,说极可能是被宁国间者给害了。

    梁帝下旨封了他一个镇国将军,也算安抚了徐大人的心。

    本以为这老小子颓废了好些天,即便能出现应该也会没精打采,谁知这一上朝才发现,他的斗志依旧如此昂扬,甚至比之前更甚。

    梁帝脑壳子疼,坐在那里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大臣们,恨不得拿起奏折砸他们脸上。

    此刻许志涛正在慷慨激昂:“皇上,此次宁军来势汹汹,这是势在必得,与其再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臣建议增派使者前往,看对方究竟提出什么要求,再行商议。”

    秦海峰立刻跟上:“臣附议,皇上,上一次宁军来袭,如今看来不过是场小打小闹,可祁王殿下和祁王妃领军两次击退宁军,已然彻底激怒对方,且祁王妃毕竟是宁国逆臣之女,只怕宁国此次定不会善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户部和礼部站出来举例为他作证。

    无非是打仗会损耗多少钱财,给国家带来多少危害,在对外交往上又会有多少困难,说到最后梁帝自己都忍不壮疑。

    难道妥协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好像对方打过来,他们如果反抗一下,反而是不对的,反而会死得很惨?

    尤其是秦海峰这话说的。

    旁的也就算了,梁帝不由冷声道:“秦爱卿这话的意思,是怪祁王夫妇打了胜战反而误了事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秦海峰连忙躬身,态度诚恳,“臣只是就是论事,这必定是此次宁军如此疯狂来袭的最主要原因。”

    许志涛立刻道:“不错,皇上,臣的意思咱们也无需立刻退兵,但可按兵不动,待使者前往宁国商议之后,再行定夺,请皇上三思。”

    他们叽叽喳喳说了个没完,徐达一直没反应。

    直到他们口水都说干了,彻底停下来,徐大人才朗声问:“都说完了?”

    许志涛没吭声,有人却忍不住答了一句:“说完了。”

    徐达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梁帝道:“既然大人们都说完了,那便轮到臣来说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臣可提前问了,皇上可得为臣作证,别到时候待臣一说话,他们又开始叽哩哇啦没完没了,臣可不耐烦跟他们废话。”

    一旁的大臣们低声抗议起来,又嫌弃他说话难听。

    但梁帝却笑笑:“爱卿请讲,朕为你作证。”

    徐达便无视了众人,满脸庄严肃穆,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到极点:“臣认为,许大人和秦大人都在放屁,且臭不可闻。”

    话音未落,便有人忍不住嚷嚷道:“当着陛下的面,你怎能如此大放厥词?”

    徐达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根本没受影响:“宁军小股军队袭来时,我大梁派军比对方还少,照样赢得漂亮。如今对方召集八十万兵马,看似人数众多,但战线拉得极长,未必便能无往不胜。”

    “有祁王殿下夫妇统兵,若再召集足够兵马,自然能守住城池。”

    “许大人自己怕死不敢上战场,在下理解,可您竟然想让陛下也学着你做缩头乌龟,咱们大梁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他之前骂得难听,许志涛都忍了,可一听“缩头乌龟”这几个字,顿时又想起一早上自家夫人说的话,顿时一股邪火直蹿脑门。

    许志涛忍不住打断他:“你胡说八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知前途无路,你非撞南墙,这岂是臣子所为?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

    “我呸!”徐达立刻反唇相讥,“别把贪生怕死说得那么好听,你如何便知前途无路,大丈夫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之事便是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畏首畏尾算什么好汉!”

    他双手抱拳,郎朗喝声竟说出了金戈铁马的味道:“我儿雅成已经为国捐躯,我身为他的父亲,愿意代他出征,协助祁王夫妇抵御外敌!”

    这话一出口,许志涛顿时哑口无言。

    姓徐的怕不是疯了!

    多大年纪了他还要上前线。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儿子死了,他若是再一死徐家不就倒了?虽说徐家还有两个公子,不过那都是妾室的儿子,上不了台面。

    摆在从前,许志涛大概还会再说上两句,但许远一死,他便不敢再跟着发这个疯,因此明明气得浑身发抖,也没好再说话。

    倒是梁帝一听,连忙否决了这个提议:“爱卿有这个心便够了,你们徐家若是少了你这个顶梁柱,那可不成。”

    这话一说,许志涛又来了劲:“皇上,徐大人将事情想得太过理想化,这打仗哪里是有冲劲有激情便能成的,还要看实际情况。如今正值严冬,咱们大梁气候寒冷,真要集齐兵马,粮草便是极大的问题。”

    “对,”徐达立刻接话,“粮草的问题很大,上一次的粮草究竟哪里去了,请皇上严查!”

    他将目光看向秦海峰,不客气地道:“祁王夫妇打了胜仗,靠得居然是花自己的银子,你们送的辎重人家仗都打完了都没瞧见,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

    “许大人怎么说话呢!”秦海峰立刻不乐意了,“您这意思,倒像是我故意怠慢了似的,不将辎重送到位,每个人都很急,可现实就在这里,天气严寒本就不适宜打仗,徐大人怎能句句血口喷人。”

    “我喷人了吗?”徐达一翻白眼,“我喷得明明是畜生!”

    “你!”秦海峰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你来咬我啊!”徐达拿眼睛觑他,自有看不惯的大臣冲上前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简直目无王法!”

    这一动,徐达立刻伸手将对方推出去老远:“滚你的蛋,你算哪根葱,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

    一时间,双方再次大打出手,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金銮殿上,朝堂之中,如此大规模的群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绝对是最激烈的,梁帝在上面连敲了几回桌子都没打断双方的互殴。

    不过这一眼望去,倒是很快分辨出来,哪些是跟秦家和许家一伙儿,又有哪些是和徐家一道,另外剩下的一些人则明哲保身,这会儿都恨不得退到大殿外面去了。

    京城里吵得不可开交时,大梁已经接连失守。

    宁军节节胜利,大军逐渐占据济州等要地,不少百姓疯狂逃窜,想往京城逃,却又因路途遥远,不得不放弃。

    宁军原先派了大量部队想要围困滨州城,结果围了好几天,想要消耗对方的粮草,却丝毫没奈何。

    城内依旧每日烤肉香味飘百里。

    弄得原本来围城的宁军反倒心神不宁。

    他们倒也曾试图攻城,结果滨州新修的城墙简直如同铁桶一般。

    大军一到城门下,城墙上立刻有无数小孔突然打开,数不清的箭矢疯了一般发射,立刻损失百余众。

    想要架云梯,梯子才刚架上,城墙顶上立刻有滚烫的金汁往下直泼,简直要了人的命。

    弄到最后,宁军只好撤退转而进攻其他城池。

    滨州方圆处处战火延绵,只有滨州城像只钢铁大柱一般巍然不动,百姓纷纷投奔,宁军望而生畏,愣是将此次空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崔士安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既恨不得立刻攻下城池杀了那该死的蒋梦云,又偏偏拿她没办法,再加上上一次受损惨重,打从心眼里便有些怕,反倒越发不敢正面与她抗争。

    一时间,滨州城成了极重要的战略要地。

    流民太多,按照主蒲和县丞的意思,最好不要接受太多人,但祁王夫妇却另有安排,但凡流民,一律接收。

    不过并非像惯例那般,要供他们免费吃喝,而是找了工种让他们干活。

    一帮人跟着修建城池的工匠,一帮人跟着打铁的,一帮人跟着研究机括的,还有些原本就是大夫,纷纷进了医馆帮忙。

    也有专门一帮人负责研究毒药等物。

    以劳动换取报仇,这在从前的流民中还未曾有过。

    蒋梦云也没有让他们全部进内城,而是干脆叫他们在外城安置,免去了因地方差异而导致的排外。

    有些胆大的商家发现了此地的商机。

    人一多,买卖自然多,战事危险,也危机中也藏着机遇。

    闹到最后,滨州城反而越来越繁华,连着往外扩张了好几回,渐渐的,规模竟已堪比之前的辽州城。

    崔士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高楼平地起,差点没气吐血。

    上一次他回去告状之后,二皇子显然有了动作,不过最后听说两败俱伤,因此这次才怂恿着皇上,派了如此多兵马大军进攻梁国。

    可这仗便是赢了也不成,蒋梦云一日不除,这日子便一日不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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