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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梁帝薨逝

    这一下,守军人心振奋,宁军却心生惬意。

    派来攻打丰州的,又是王兴。

    眼看着大军本都可以攻下城池了,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在远处大帐内指挥战阵的王兴差点没给气疯了。

    “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祁’字吗,你们怕什么!攻,攻下丰州!”

    他大声嚷嚷着,但敢于爬上云梯的人却越来越少。

    正心生退意,祁王麾下的军队已从左右两个方向奔涌而来,转眼就好似一个大大的闸口,将宁军整个儿围在其中。

    众人本就已经慌乱的心,越发带了惧怕,先还能边战边退,后来变成了边退边战,最后索性落荒而逃。

    王兴险些没吐血:“一群废物啊,宁国怎么有你们这群废物!都打到人家门口了,居然被吓回来了!你们怕什么,那祁王又不会吃人!饭桶!废物!蠢材!”

    他骂个没完,身旁的随从劝他:“大人,别骂了,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王兴气愤之余心里也有些虚。

    没办法,之前他两次与蒋梦云交手,都输得一败涂地。

    前往滨州那一回,其实能看得出来,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和崔大人早就一起见阎王了。

    如今他在大部队后方指挥,看着别人冲杀当然还好,但是眼看着对方就要冲到跟前,那种惧怕感瞬间就来了。

    还没打,就先弱了三分:“退退退,先往后退,撤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再行打算!功亏一篑啊!他们怎么就亲自到丰州来了呢!”

    王兴实在是想不通,崔大人之前明明都安排好了的。

    无论丰州这边战况如何,毕竟是包围滨州的最后一座城,务必让人将祁王夫妇拖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派援军前来。

    结果这算什么?

    不仅派了援军,还连他们自己都一起来了!

    那滨州城内的间者在搞什么,不仅任务没完成,连消息都没能给他们透露分毫。

    若是早知道祁王夫妇会来,他们定会再加派人手,哪怕再死多一倍的人,也要尽快把滨州拿下啊!

    王兴真是越想越气,但现在显然不是生气的时候。

    逃命这件事,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早就已经熟能生巧。

    一声令下,所有人拔寨,上马就跑。

    围攻丰州的兵马在祁王夫妇到来之后,都没来得及再继续威风半刻,便灰头土脸莫名其妙地跑了,且一路跑出了上百里远,直至王兴确定是真的安全了,才令所有人就地安营。

    丰州太守真实地哭了。

    看来去求祁王殿下增援真是求对了。

    虽然他也觉得奇怪,当时去求增援,本以为能请来几千余众就算不错了,谁知祁王夫妇这么客气。

    不仅带来了上万人马,数不清的辎重,绵延不绝的机括,就连本人都亲自来了!

    看来滨州城没有真正可以主事的人还是不成。

    若那老县令还在,怎么舍得把这两尊大佛便宜了旁人?

    祁王夫妇到了丰州的消息不翼而飞,很快,原先准备攻打丰州的部队纷纷转道他处,在它身后的滨州,则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馍馍。

    滨州被建得实在是太繁荣了。

    何况那城墙,只要能攻下,再派足够的人手驻扎,那便成了天然的屏障,能挡住多少人马啊!

    再说,他们还很想进去仔细研究一下,那该死的城墙上究竟安装了多少种机括,这对于接下来攻打丰州,是极好的准备。

    常子清最先想到这一点,带着人马很快围住了滨州。

    接着,更多的队伍往滨州进发。

    很快,滨州城东南西北四面城墙下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宁军。

    主簿大人想着之前被祁王夫妇带走的那些辎重,本就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

    如今站上城墙和县丞往城外一看,顿时如丧考妣。

    完了。

    全完了!

    县丞的脸色也“刷”一下彻底苍白:“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这帮宁军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是一心想着对付祁王夫妇吗,怎的他们人一走,反而来围咱么了!”

    旁边的主簿也在骂:“一帮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啊,个个平日里喊打喊杀的,之前还喊着要以最快速度拿下丰州,怎的那边人才一去,立刻调转马头就往咱们这里来了!”

    主簿越想越气:“这么多人封锁了城门,咱们城里的粮草可真不多了,该死的祁王夫妇啊,这是不给咱们留活路啊!”

    县丞深有同感,连连赞同。

    但再赞同也没用,兵临城下,他们唯有誓死抵抗。

    否则之前那些百姓说的话可就要应验了!

    城门一破,他们这两位大人立时便什么都不是,搞不好还要身首异处,直接去见阎王爷。

    他还不想死!

    县丞连忙招呼守军:“快快快,愣着干什么,继续填满机括!”

    一旁的守军早已脸色死灰,生无可恋:“大人,填不满了……”

    “为什么?”县丞来了火气,“你们是要偷懒耍滑不成?告诉你们,虽说是祁王殿下在这里时将你们收留了,但如今你们已经是滨州的守军,就得听本官的!让你填你便填,哪儿来那么多话!”

    守军被无端骂了一通,也没生气,而是惨白着脸道:“大人,不是,是没有存货了。”

    所有的箭矢在之前几轮的对抗中已经全部用完。

    金汁也倒光了。

    粹毒的暗器没了,什么都没了。

    县丞呆了一下,猛地跳起来疯狂叫道:“怎么可能?你们胡说!”

    那守军连忙摇头:“没有啊大人,是真的!祁王殿下夫妇临走时,就留下这么多给了咱们,剩下的他们都带走了。这些毕竟也是他们自己花钱命人制作的,咱们也不好……”

    主簿大人不顾形象“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悔啊,悔不当初,他恨啊,恨当初的自己。

    早知如此,他还去找什么存在感?他不需要有存在感的啊!

    哪怕没人把他当大人,哪怕祁王夫妇将滨州整个儿重建,哪怕滨州城所有守军都去救援丰州,就是祁王殿下要造反,只要他们二位在这里坐镇,就不至于落得如今这田地。

    没银子,没钱,没材料,没工匠,人数不够,粮草不足,他们空有这么一堵厚实的城墙有个屁用!

    县丞还在骂骂咧咧要求众人誓死抵抗,主簿大人已经哭着道:“打开城门,冲出去投奔丰州9打个屁,城里的粮草最多够吃三天,三天之后宁军破城,咱们还是得玩完。”

    不如拼死一搏。

    既然打定主意,实施起来倒也算快。

    县丞原本是不乐意的,一直在叽叽歪歪,甚至要阻拦众人逃命,最后惹恼了城内守军,愣是找了根麻绳把他捆在府衙的门柱子上,这才簇拥着主簿大人打开一扇城门,拼死冲杀出去,跑了。

    祁王夫妇离开不过几天,滨州城破。

    县丞被捆在府衙,被兴奋的宁军砍了脑袋,主簿大人则带着手下一堆小吏逃到了丰州。

    而丰州,早已从之前被困时的捉襟见肘,渐渐往外扩建。

    主簿大人带着人到城门口时,看到外围的城墙已经开始修建,打眼望去,比上次他们在滨州时还要夸张。

    那墙厚得惊人。

    不知道又有多少机括要填补在其中,有了祁王夫妇,这些机括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本来以为会好好打上一仗的墨子祁,此刻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没有意思。

    真的没有意思。

    谁见了他们都跑,这仗还怎么打?

    偏偏朝廷迟迟不下令,如今好像已经开始争执是否该派睿亲王前来领兵,而墨北辰那边倒是传来的好消息,听说皇子妃有了身孕。

    至于宁国间者那边,倒是大概摸清楚了。

    根据滨州城内截获的飞鸽传书,可以肯定大梁内部一直有人与宁国保持着联系。

    侍书后来去提审了那人,大概已经查出来。

    这里头一个崔士安,一个许志涛。

    只是不知道当初蒋家那件事,究竟是崔家和许志涛之间单线联系,还是那个二皇子朱启文和谢贵妃也在其中掺和了什么。

    墨湛缓缓睁开双眼。

    事已至此,似乎再等着梁帝的命令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他们该主动出击,往宁国进发,一直打到宁国国都,才能找到真正想要的答案。

    但不听皇命,毕竟很难。

    然而没等墨子祁纠结太久,大梁京城忽然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梁帝死了!

    那一日,皇宫四处大门全部被死死封闭,有大量人马在宫中行走,所有人都听到里头传来的嘈杂声和动静,却根本没法进去一探究竟。

    有浓浓的血腥味,不断往外散发。

    一夜过后,宫中传来消息,梁帝薨。

    二皇子墨宸继承皇位,谢贵妃被封太后,暂且统领六宫。

    梁帝其余妃子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有一些忠心追随梁帝的臣子觉得事有蹊跷,纷纷表示疑惑,更有老臣当廷触柱而亡,但也没能抵住许家、谢家和秦家三家联合的支持。

    墨宸的登基大典在混乱和排斥中不过挣扎了片刻,便顺利完成。

    一夜之间,天下易主。

    这件事当然有很多人心中存疑,也有很多人不满,但存疑归存疑,不满归不满,墨宸毕竟是梁帝目前唯一的儿子。

    之前那僖妃倒是好不容易又生下一子,如今这母子二人身在何处都无人知晓了。

    同样不见了踪影的,还有不少人。

    谢贵妃——如今已经是谢太后了,她换了一身黑色襄金边的长袄,显得肃穆庄重。

    此刻正侧卧在软塌上,眯着双眼。

    崔妈妈在她身侧半跪着,正在给她捏肩:“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心想事成。”

    谢太后微微勾了勾唇角,冷哼了一声:“你说说,他们在朝堂上吵得再怎么激烈,有什么用?最后本宫一出手,天下之主都换了,看他们还怎么吵。”

    她微微睁开眼,侧了头问:“那徐达,如何了?”

    崔妈妈忙道:“自打那日在朝堂上吵了一起,又当众质疑了皇上无果之后,他便称病不出了,如今还在徐府休养呢。”

    “好,”谢太后越发笑起来,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僖妃那贱人,寻到了吗?”

    崔妈妈脸色变了变:“尚未寻到,那日宫里头乱得很,众人都忙着在先帝面前看着,反倒没注意她。不知道她究竟躲去哪儿了,按理说,当日宫门紧闭,他们是出不去的……”

    “是,”谢太后冷了脸,“他们,关键不是她,是她那个儿子!那小子在一日,便是一日的祸害!”

    她猛地站起身来,也不要崔妈妈在捏肩膀了。

    “再派人去查,把宫里翻个个儿也要查,实在查不出,便派人暗中去宫外找。她一个年轻妃子,这么多年都在后宫生活,被人伺候惯了的,还带着个那么小的孩子,本宫就不信她能逃出去多远。”

    崔妈妈连连应声。

    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那那个三公主……奴婢实在好几天没见着了,她屋里的妈妈一直说她在屋里,可一直没见到人……”

    谢太后微微呆了一下:“她?躲着不肯见人?”

    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她顿时又反应过来:“也正常,原本她才是天之骄女,正宫所出的女儿,一直没将本宫放在眼里,何况本该是她太子哥哥登基为帝的,结果如今风水轮流转,哈!”

    崔妈妈点点头,不过到底不放心:“奴婢就怕……”

    “怕什么?”谢太后有些奇怪地看她。

    崔妈妈这才道:“奴婢总觉得不放心,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屋里,又不肯让咱们的人进屋去看。又或者……僖妃会不会就躲在她那边?”

    谢太后本来没在意,听到最后一句,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会吗?”她问。

    崔妈妈不太确定道:“很难说,奴婢只知道她那屋里每日会定时送饭菜进去,而且分量不少,每次又都吃的干干净净,还有人曾听到里头传来奇怪的声音,有点像孝的哭声。”

    谢太后不由喝道:“那你为何等到现在才说,还不快派人去查!若再有阻拦,就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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