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神勿念红尘，遁入空门，神无爱则欢，可无爱又怎能心安？

    或许是蚩尤的字字泣血，又或许是他面对惩处时的桀骜不甘打动了上神青鸾。

    在听到蚩尤怒吼着‘宁去极北度苦寒，也不愿入你灵山’时，青鸾终于生出了迷茫。

    自己难道真的错了？

    可若是错，她又错在哪里？

    找不到答案的青鸾上神很是苦恼。

    为了不让青鸾太过伤神，上神火凤将这世界一化为三，根据血脉强弱分而居之，试图遏制杀戮。

    可即便如此，这世间仍旧不能太平。

    生灵之间的纷争依旧不断、战乱和仇杀，让他们心中生出的怨愤越来越深重，渐渐的，地间也生出越来越多的戾气，甚至，还衍生出了一种名为‘心魔’的邪魔。

    心魔并非生灵，可它却能腐蚀生灵的神魂，让他们丧失心智变得更加嗜血狂暴，而且，它还能腐蚀地灵气。

    心魔太过邪恶，若是任由其发展壮大，恐怕它终有一，会将生灵耐以生存的灵气腐蚀殆尽，到那时，等待这个世界的--恐怕将会是终结。

    这样的结果，绝非创世的两位神祗愿意见到的。

    青鸾上神曾不止一次的出手，将心魔斩杀，然，只要生灵恶念不泯、戾气不消，心魔就会源源不断的衍生。

    这一，上神青鸾来到极北之地，再次见到了受罚的蚩尤。

    青鸾上神问：重修己身修炼成神，难道不好么，你为何要让三族互相倾轧？

    蚩尤答：成神虽好，可我做不到平静的看着亲人被杀。

    青鸾道：若不能成神，躯壳终将腐朽，只有炼得神之血脉方得永生，如此，你仍坚持？

    蚩尤答：是，我母亲对我，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青鸾沉默了许久：即便不能成神？

    蚩尤答：是，即便不能成神，直到寿尽！

    青鸾又问：既如此，那你当年又为何来寻我？

    蚩尤答：因为我也想让我的母亲，我的族人活着，更好的活着。

    青鸾：那你得到了所求，却转身将地弄得差点崩塌，又是何故？

    蚩尤：上神，你曾众生平等，可我母亲死了，我的族人死了，害死她们的人却好好活着，可我，怎能安心让他们活着。

    青鸾：你心中有怨？

    蚩尤：是，我怨！

    青鸾：如何才能消除？

    蚩尤：公平！

    青鸾：只是为了一个公平！？

    蚩尤：是啊，上神，道允许弱肉强食，我认了，所以我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比他们更强，可是当我变强了，杀了他们后，你却又我错了，可我到底错在哪儿？我若真是错了，那当时他们杀害我的族人，焚烧我的母亲，难道他们就没错？上神啊，若是您连对错都无法判断，又怎么能做到公平，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又怎能太平！？

    青鸾再次沉默。

    蚩尤道：上神，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

    青鸾：你。

    蚩尤道：上神，您未曾经历过下界的悲欢离合，自是不知生灵所求，您没有经历过凡间的凶险艰难，自是不明白生灵的心中所怨，不如，您下界走上一遭？若是您能在那阿谀我诈中依然保持本心，便算我输，若是您到最后也被人间七情六欲所控，心染怨恨，那便算我赢，如何？

    青鸾：赢又如何，输又如何？

    蚩尤：若是您赢，我心甘情愿受那火万年焚烧，煅尽我这染血的满身罪孽，若是我赢，那么，与其造就一群良知泯灭的神，还不如还这地一片清明，届时，请您亲手将这这污浊不堪的世界重归混沌。

    青鸾上神之所以来见蚩尤，为的就是了解他心生戾气的缘由，从而寻找消泯之法。

    所以，她应了蚩尤的赌局。

    且不管蚩尤为何设下这赌局，可他有句话终归没错，她没有经历过人间烟火，又岂能明白众生所求，众生所怨。

    或许，下凡走上一遭，才能真正寻到她要的答案。

    望着上神渐远的身影，蚩尤不再压抑内心的疯狂。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输是赢，因为，他一定会赢。

    他会让上神明白，若她褪去神的光环，在那腐朽肮脏的尘世间，也不过是被欲望碾压下的卑微尘埃。

    他会让那高高在上的神灵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亲情、羁绊、背叛、杀戮、伤害，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到那时，她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平静的着‘蚩尤，你是错的’？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蚩尤就笑得癫狂。

    从他得知母亲死讯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信仰神明，甚至开始痛恨所谓的弱肉强食。

    从他手染鲜血的那刻开始，毁灭道已然成为了他一生的执念。

    他要让神祗知道，不管她再如何法力通，主宰生灵，可她始终却算错了一样，那就是人心。

    被自己创造的生灵背叛，还真是悲哀啊！

    不知蚩尤背后算计的青鸾上神，在回到灵山后想了许多，蚩尤的一番话，让她越来越觉得下凡历练的势在必校

    这些年来，她时刻默默关注着三界，看着人族血脉不断进化，看着他们渐渐变得自私残暴，看着他们染上一种下生灵唯我独尊的狂妄，甚至连同族之间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攻伐。

    因为他们的自私、杀戮，导致地间的黑色戾气越来越浓重。

    蚩尤，与其造就一群良知泯灭的神，还不如还这地一片清明。

    这话，或许是对的，至少，对了一半。

    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肉强食，若再没有了行为的约束，没有了善恶，没有了对错，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杀戮。

    不断的杀戮，不断的衍生越来越多的戾气，最后，即便她不出手，结果，也将是……终结！

    如何遏制戾气的根源，青鸾上神原本还很迷茫，可是与蚩尤的一番交谈，却给了她方向。

    当年的蚩尤也曾善良，他愿意不远万里徒步来到灵山，只为了让族人更好的生存，可最后，却被这世道逼得没有退路，心生戾气的他只能以杀止杀，来宣泄心中的愤怒。

    直到后来，他的做法越来越偏激，手段越来越暴虐，甚至差点导致地崩塌。

    他的戾气源于仇恨，而他的报复，又衍生出更多戾气。

    可是，谁又有资格他错了。

    强者为尊，这本就是被道允许的不是吗？

    如此一想，青鸾上神也渐渐明悟。

    原来，这就是蚩尤心中的不平！

    这种不平，其根源就是因为道不公。

    只要道一无法做到惩恶扬善、公正严明，那么，这戾气就永远不可能有消除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