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恶魔的陷阱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像婴儿一样蜷缩在箱子里。身上的齿痕和衣服向他们证实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事。
这就是桑桑，年仅八岁的桑桑，一生的岁月年华，原本该活到八九十岁，甚至更多的桑桑。最后却定格在了八岁，不是花一样年华的年纪，却是如此天真无邪而又懵懂的年纪。
“我们检测出，她曾经服用过苯二氮类药物。”法医拿着报告过来。
苯二氮是一种强烈镇静剂，桑桑的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没有抓伤，淤伤或是割伤。只有在手臂内侧发现一个齿痕，还有她上嘴唇内侧发现一处伤痕。
“她可能先被麻醉，然后才被扔进了化粪池内。”虽然她身上无任何伤痕，但医生还是坚信她被性侵过。
“凶手整理过女孩的尸体，衣物这些，我推断这个人很熟悉桑桑。也许还有些愧疚感，希望桑桑死的体面一些。”
“去带桑桑做个x射线检查，然后存入停尸房。”沈佳佳吩咐道。
小李一边摇头一边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在最天真无邪的年纪被杀害，她一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吧。”
小李的话如同刀子一般，不断戳痛着每个人的心。对啊，八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
案件从失踪案正式成为了谋杀案，但此时，还有一个更艰难的任务要沈佳佳来挑战。那就是，要将桑桑已经确定死亡的信息告诉她的家属。
这很艰难，当你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出事了。没有任何轻松的方式，告诉她的家人，你的孩子死了。
这不是桑桑的家人想听到的，当她告诉桑桑父亲，孩子找到时。她都能听到，孩子父亲那一瞬间的放松，还有话语中无法掩盖的开心。
“真…真的吗！太谢谢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我…我买上就来，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我家桑桑。”
“先生…你先听我说。”沈佳佳深呼吸一口气。
“警官，麻烦你买给桑桑一块蛋糕，桑桑一定吓坏了，她爱吃甜食。我想她已经好久没能吃上蛋糕了。”男人激动的语无伦次。
沈佳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也许不打断男人的幻想挺好的。看，他的幻想里，还有桑桑，她的女儿。
但是，沈佳佳知道，他所幻想那人终究还是不在了。越是让他幻想下去，知道真相时越是接受不了。
“先生！你先听我说！你女儿的确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对不起先生，你女儿被找到时便已经死了。”
沈佳佳可以想象到，男人刚听到女儿被找到时内心那种尖叫声。到后来的失落，质疑，他或许根本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他和桑桑母亲离异，但桑桑仍然是他漂亮的宝贝。
“先生？先生？”电话内没了声音，看了看还在显示通话中，“先生，请节哀……”停顿了一下。“对不起。”说完便挂了电话。
对不起，没能早点找到桑桑。
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对不起，对不起……
站在病房外面，沈佳佳觉得，她需要给自己几分钟。她现在十分紧张，她需要冷静几分钟。
眼泪一下又一下的滴落在地板上，用袖子抹去那止不住的泪水。深呼吸几次后，沈佳佳推开了那道对她而言沉重无比的门。无论怎样，她是需要工作的，他们要继续工作，找出凶手。
女人脸色苍白的坐在病床上，身子依靠在床头。女人面前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是一盒盒饭。但是她如同看不到眼前的盒饭般，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
许是沈佳佳的目光过于直白，女人转过头来。似是现在才发现沈佳佳般，朝她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警官，我的桑桑跑出去了，护士怎么都找不到，你能般我找一下吗？”温柔的近乎令人心惊。
沈佳佳一瞬间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翻了起来，女人见她不说话。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啊，我的桑桑，回来了……”
沈佳佳如同被定住般，她只能机械似的顺着女人敞开的手，一点点回头，看向了门外。
护士来到沈佳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外面。沈佳佳有些迷茫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
“她失忆了，或者准确的来说，她自己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护士看着病房里的女人。
女人似乎在和谁说话般，嘴一直不停动着，时不时的还温柔的笑笑。紧接着，女人紧张的端起桌上的盒饭，将里面的饭菜用勺子舀出来，凑向了空气。
可是饭菜在她抽回时全都洒落在地，女人似乎丝毫没注意到般，一点都不在意。
“她不是晕过去吗？怎么会……”
还未说完，便被护士打断。
“你听过一句话吗？”在沈佳佳疑惑的眼神中，她缓缓开口道。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是说……”瞳孔瞬间放大，看着女人仍然是一副温柔的模样，看着空气，边说还边带着满脸笑意。
或许最清醒的便是她吧，清醒到她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个事实。所以，与其让别人来打破，还不如自己亲手编织起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美梦。
女人将内心最深处锁死，让即使是她自己也无法去触摸。她不听任何人的话，包括她自己的，她只听这个由她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她的女儿桑桑的话。
“你去哪里玩了，妈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下次不许这么调皮了听到没有。”
“好啦好啦，妈妈怎么会舍得怪桑桑呢，妈妈只是担心桑桑被抢走而已。”
“啊，桑桑饿了，别哭别哭，妈妈喂你好不好。”
“好吃吧，没妈妈做的好吃啊，等妈妈回家做给桑桑好吃的，好不好？”
“桑桑，跟妈妈回家，好不好，妈妈真的好想你啊。”
“好啊，妈妈，我们回家吧。”女人的耳中传来桑桑活波开朗的声音。
阳光下，女人看着床边，桑桑朝她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她的眼神一如以前一般纯洁。女孩笑的眼睛都眯起了一条细缝，她牵起女人的手。
“好啊，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