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墨家的药
莫桑很能理解文公公的苦衷。
作为一名下人，他没有资格拒绝主子的任何一个命令，他若是做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为了生存下去，他必须要百倍小心。
而太子，完全有可能会因为容贵妃有半分闪失就拿他出气，到时候，就算文公公侥幸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想起朗副阁主说过的，文公公曾经很照顾阁主，就冲这一点，他也不会让文公公陷入两难的境地。
……
文公公将莫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太子。
“文公公，你所说的药材，要怎样才能得到？”
太子看着莫桑，声音里多了些许的急切。
“这一种药材，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可以说，能够有这种药材的，都是一些大家族。”莫桑缓缓道：“早些年，这些药材还算是常见，所以很多人都会去采，慢慢地，这种药材就变得稀少起来。”
“所以，这种药材还不是绝对的罕见，是不是？”太子眯了眯眸子，“本殿听文公公说，莫医正手里也是有这种药材的。”
莫桑看了一眼文公公，只见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
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莫桑抬起头，“是的，微臣手里是有一些，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不够？”太子紧皱眉头，听文公公的说法，莫桑手里的药材并不少，怎么就不够了？
莫桑也不遮掩，直接道：“太子殿下，还请您能谅解微臣作为一名医者的底线。无论是什么药材，微臣都绝对不会全部用完，必然会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说实话，微臣手里的这些药材，完全足够医治贵妃娘娘，但是，之后这药材就颗粒不剩，若是微臣再遇到类似的突然事件，就没有办法解决了。”
“所以你是不肯全力救治母妃了？”
太子说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戾气，“你知不知道，本殿完全有能力逼着你答应，之所以还会问你自己的意见，这完全是给你面子，你可别不知好歹。”
“就算太子殿下以性命相威胁，微臣也不会改变初衷。”莫桑不卑不亢道：“微臣是医者，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微臣绝不会为了救一个人而去牺牲其他更多人。”
“你放肆——”
太子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足以让本殿杀你几百次都不为过！”
莫桑依然直视着他，没有低头。
“那你告诉本殿，要如何才能知道多余的药材供你使用！”
太子终于还是决定服软了，退而求其次道：“你告诉本殿，要如何才能拿到这种药材，本殿派人去找。”
“其实，这药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莫桑看着太子，一字一句道：“放眼整个奉京，现在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药材，而且，太子殿下也是认识他的。”
“哦？那是何人？”太子立刻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就是墨老爷子。”莫桑道：“当年墨老爷子很喜欢收集药材，说是为了以后做准备，现在看来，墨老爷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太子一提到“墨老爷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墨家跟庆安侯府有交涉，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对墨家也有不满，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一点。只是，他一直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从来没有在明面上说过什么。
只是现在，要他去跟墨老爷子交涉，拿到那种药材，他确实是有些不情愿的。
“太子殿下，贵妃娘娘的情况已经有点危险了。”莫桑见太子略带犹豫，于是下了一剂猛料，“微臣不是取了一点贵妃娘娘的血吗？那些药材，确实可以将血中的蛊虫吸引出来，但是，这种蛊虫十分厉害，若是不及时将它们全部杀死，那么，它们就会无休止地繁衍，直到将贵妃娘娘身上的血全部吸干。”
太子脸色大变。
“太子殿下，留给您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请您尽快决定。”莫桑“好心”提醒道。
“那种药材叫什么？”
太子无奈中又带着一丝不甘，却还是道：“既然墨老爷子能有，那么，整个宣朝就会有第二个人！你告诉本殿，那种药材是什么，本殿会全国征集。”
“但是时间来不及啊。”莫桑苦恼道：“这蛊虫太过于厉害了，若是晚些时候才能拿到药材，贵妃娘娘恐怕就……”
说到这里，莫桑就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了。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若是晚一些，容贵妃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或许帮人的事情都无法让太子尽快下决定，但是，涉及容贵妃的，太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耐不了性子的。
“本殿知道了，你告诉本殿那种药材是什么，本殿去找墨老爷子。”
太子叹了一口气，“看来，本殿如今已经是没有选择了。”
“那种药材名叫‘重明’，是一味很独特的药材，长得像是一朵花，但是却有着极其苦涩的味道。因为喜欢向阳开，夜间会枯萎，白天又恢复，所以称之为‘重明’。”莫桑解释道：“但是，重明这种药材是很霸道的，一旦饮用一片，如果不以其他药材相辅助，人会有性命之虞。”
“真的吗？”太子殿下身子晃了晃，“既然如此，本殿现在就出发！”
……
墨家。
“太子殿下，老臣不知道太子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墨老爷子带着一干人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不知您今日摆驾墨家，是为了什么要事吗？”
“你这里可有一株名唤‘重明’的药材？”
太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这株药材，对我们一家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你应该也听说过，本殿的母妃出了事，昏迷不醒。”
“重明毒性极强，一旦引用不当，或许贵妃娘娘就会……”墨老爷子看着太子，满脸忧愁道：“太子殿下，您应该有听说过的，我们墨家也算是一个有着好些年历史的家族。这种‘重明’，也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他说让子孙多留一些，但是，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将重明送给任何人！”
“墨老爷子，你看这个情况……”
太子回过头看向他，“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让墨家出手，帮忙救治本殿母妃；第二种则是直接采用暴力手段，逼着墨家妥协。”
“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墨老爷子瞪大眼睛，太子这是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界的人所在容贵妃现在的情况。
“那就是继续这样下去。”太子眯了眯眼睛，“即使你们有足够的自信，也请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墨老爷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看来，太子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了。
“太子殿下，您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拿到重明？”
墨轩朗走进来，也不给太子行礼，冷笑道：“墨家周围围了一圈的禁军，太子这一次可真的是‘诚意满满’啊。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我们墨家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才回惊动禁军呢。”
太子面上也不好看，“本殿出行，自然是需要有人跟着的。”
“就算是陛下出行，也只是带着几十个侍卫罢了，如今太子殿下可是带着皇宫内部大多数的禁军来我墨家的，还真是对我墨家与众不同啊。”
墨轩朗丝毫没有好脸色，自从他知道太子暗地里打压墨家开始，昔日的情分，就彻底没了。
“墨老爷子，这重明，你究竟给不给？”
太子强忍住心里的不悦，转而看向墨老爷子，“本殿的耐心并不多，若是再拖延下去，本殿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也不是老臣不肯帮忙，毕竟这涉及祖训……”
太子刚要动怒，就听见墨老爷子继续道：“只不过，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子殿下要答应老臣一个条件。”
“说。”
“允许老臣携全家辞官离京。”
墨老爷子紧盯着太子，“太子殿下，老臣年纪大了，不想在朝堂中继续挣扎了。所以，恳请太子殿下准许。”
太子双拳紧握，脸上隐隐有青筋爆出。
“太子殿下，老臣的要求并不高。如今，老臣早已年迈，无力在朝中任职，同样的，人越老，就越害怕，现在老臣只希望孩子们能守在老臣身边，老臣就已经满足了。”
“墨老爷子，你确定要这样呢？”
太子幽幽道：“如果墨家现在离开，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老臣乏了，请太子殿下准许。”墨老爷子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这应该是老臣最后一次跟您行礼了，以后，还请太子殿下多多保重。”
太子伸出手，“本殿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现在，你总可以把重明交给本殿了吧。”
墨老爷子点了点头，“老臣相信，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必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罢，墨老爷子就走到身后，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锦囊，“这重明，还是老臣祖上无意之中得到的，因为觉得这药材甚是奇怪，就一直留存，从来没有交给任何人。”
墨老爷子刚拿出来，满屋子就有了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到墨老爷子将它拿出来，众人才看到重明的真实模样。
那是一朵极其鲜红的花，花瓣分明，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一样，可是，墨老爷子的话完全说明，这朵重明，已经摘下来很久了。
“这就是重明？”太子走过来，细细打量着重明，不由地蹙眉，“这朵花的味道，未免有些过于奇怪了。”
“第一次见到这朵花的时候，老臣也是这样觉得的，如果说它是一朵花，它的味道也太过于奇怪；如果说它是一个药材，但它却是花的形态，所以，老臣也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家父。”墨老爷子将锦囊递给太子，“家父告诉我，如果它仅仅只是一个药材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得到它。其实这药材，在当时应该算是女儿家的心头好，处理一番，就能消去味道了。”
“如果这重明真的跟传闻中一样有用，那就好了。”太子收起锦囊，“墨老爷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明日就走。”墨老爷子看了一眼墨轩朗，“老臣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若是不能随心所欲，岂不是痛苦？轩朗这孩子，这些年过得很潇洒，让老臣着实羡慕。日后的日子，老臣也想如此。”
“既然墨老爷子去意已决，本殿也不再阻拦。”太子叹了一口气，“日后，请墨老爷子照顾好身体才是。”
寒暄了几句，太子终于离开，环绕在墨府周围密密麻麻地一群禁军也随之离去。
“小子，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吧？”
墨老爷子看也没看墨轩朗，朗声道：“你这个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爷爷，你会生气吗？”
墨轩朗小心翼翼地看着墨老爷子。
这个计划，他是完全没有跟墨老爷子说起过的，也就是说，墨老爷子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生气什么？”墨老爷子哭笑不得，“这个想法，我们墨家一点都有，只是没有庆安侯府那么坚定罢了。如今，同一种药材就能换来墨家的自由，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只不过，我们墨家的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墨轩朗看着门外，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一次居然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不过颜以曦本来就是一个招惹不得的女人，他偏偏要招惹她，就算被算计得如此惨，也不会有人同情他的。”
“做人留一线，凡事不要做的太绝。”墨老爷子再三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