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断其后路
灵雨扫了韦玄一眼,眼底也是不觉透出了浓浓的厌恶。
下贱!灵雨内心泛起了沉沉怨怒,下意识间不觉抿紧了唇瓣,脸上透出了嫌恶神色。
灵家的人,自是有些道德洁癖和自负的。
本来,灵雨对韦玄尚有几分欣赏,只觉得韦玄虽然寡言少语,可是沉稳通透,不失为一个好男儿。哪儿又能想得到,韦玄私底下居然是这样子的衣冠禽兽。
圆安师太也是不觉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如此娓娓道来,她其实内心有着几分激动,甚至将佛珠捏得死死的。
佛门并不是什么清静的地方,作为一个有名望的女尼,圆安师太其实也见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有男男女女,借着佛门,行那云雨之事,实则也是屡见不鲜,并不足为奇了。然而饶是如此,韦玄居然强行玷污一个女孩子,这仍然是让圆安师太内心难安!
那个崔冰柔,一生也便被韦玄给毁了去了。
圆安师太偶尔也是会听到,这位崔冰柔的只言片语,只说她已然是疯疯癫癫的,行为举止甚是怪异,已然不似常人。
饶是如此,这个秘密,却也让圆安师太硬生生的咽在了肚里,并未曾说出口。
是了,韦玄是尊贵的世家公子,又岂是区区的比丘尼可以招惹呢?
“那一日,原本是贫尼作孽,明明窥见,却是,却是不敢声张,实是因,因心生畏惧,更担心连累寺中众人。”
圆安师太不觉潸然泪下。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亲口说出这些话儿的一天。
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是知晓了,并且让灵雨带回了自己。她内心之中不觉感慨,虽然皇后娘娘是别人口中的妖后,可实则比藏污纳垢的世族要好上许多了。
如今能说出口,也算是,于心中能有所交代。
正自感慨时候,圆安师太耳边却听到了一连串的狂笑声。
而这样子的狂笑声,却也是出自韦玄口中。
韦玄不觉面容森森,泛起了一股子冷锐之意:“区区一个女尼,凭什么在这儿大放厥词,说出了这样子的言语?你若当初当真看见,为什么不张口说出来,为何不出面阻止?如此瞧来,竟然是皇后娘娘故意安排,让你这胆小怕事的尼姑,如此的造谣生事,非要将我置诸死地!”
他这样子的放肆言语,却也是让圆安师太面色一变。实则,韦玄这个人,此刻看似疯狂,却并没有真正的失去了理智。而他的言语,可巧正好就说中了圆安师太内心之中的痛处!那就是圆安师太,当时畏惧权贵的怯弱!
也是,圆安师太名声再好,可是崔冰柔被人污蔑时候的不说,疯疯癫癫不说,偏生死了后,皇后撑腰才说。
这份慈悲,让韦玄为之齿冷,一阵子的不屑!
而圆安师太,也因为韦玄这样子的话,顿生心魔,面色不觉渐渐暗淡了,慢慢的捏紧了手中佛珠,却也是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灵雨雪白面颊透出了赤红,却也是越发的恼怒,眼底更是分明亦有冷锐恨色:“事到如今,韦玄你居然还继续冥顽不灵!当初圆安师太是畏惧你的凶狠,你杀了多少人,你刀上染了多少血,你居然一丝后悔都没有,仍然是在这儿大言不惭,说这些话。”
可以说灵雨已然是将韦玄厌憎之极,分明也是恨透了。
灵雨本来也是具有道德上的洁癖,眼底容不下砂子。
这个韦玄,行事如此的卑鄙,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仍然是丝毫不知错,不知道丁点儿分寸。这个衣冠禽兽的脸上,竟然连一丁点的后悔,都是瞧不出来!这是怎么样的丧心病狂,可恨无赖!纵然韦玄是韦家儿郎,纵然韦玄身份极是微妙,灵雨亦绝不留情。
灵雨心性正直,更决不能接受,此时此刻,眼前男子居然是仍然是理直气壮,竟无一丝后悔愧疚。
然而灵雨那些言语,却并未让韦玄生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反而让韦玄面上生出几许嘲讽不屑。
“你灵氏一族自命如何的清贵,可也不过尔尔,不过是本朝提拔的新贵,能与我五姓子的荣光相提并论?灵家所谓清贵,不过是为了自抬名声一种手腕,亦不足为奇。”
“灵雨,你何许自命不凡,谁不知晓你为皇后娘娘做事?难道兰皇后行事,处处干净?不错,兰皇后是未曾让灵家沾染什么脏事,可也只是将灵家充作活招牌。你对兰皇后却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聋作哑,你凭什么来寻我的不是?”
韦玄言语之间,甚至对兰皇后也是并不如何的恭顺了,更硬生生的透出了一股子的怨毒。是了,兰皇后故意处处和自己为难。从方昭仪,到崔冰柔,到兰皇后故意招揽阿滢,岂不是处处的要跟自己不是。
既然是如此,何不挑明了讲?
韦玄眼底,已经不觉有凶光闪烁。
而灵雨也被韦玄一番话,说得为之气结。也许,韦玄为人虽然是极不好,可是说的话儿,终究是对的。韦玄那双眼珠子,就宛如毒蛇般冷锐,仿若能将人瞧透也似。
灵雨身躯被气得瑟瑟发抖,韦玄这般下贱之人!
韦玄反而生出了一分放纵似的愉悦快乐。
他唇瓣流转一缕冷笑,凉丝丝的抬起头,眼底的神色恍惚是毒蛇的光芒。
哼,他没有错,一点儿错都没有的。
这个世间,本来就是污秽不堪,眼前这些指证自己的人,又哪个不是自私自利,内存私心?
韦夫人贪图荣华富贵,宁可咽下韦雪的死,圆安师太这老尼姑肯张口还不是因为皇后在背后撑腰。灵雨为了灵家,故作清贵,真如此清高,何许替兰皇后这出名的妖妇卖命?这灵家最自以为是了,以为脏事不真正沾了自己的手,就是干干净净的。
他玩弄的那些女人,又有哪个是好货色?方昭仪本来就心肠歹毒,害人性命几时手软过?崔冰柔本来也是水性女子,明明已然定亲,不乐意夫婿老实木讷,和自己眉来眼去,还不是存了非分之心并不安分。至于这个谢娥,更是个恬不知耻的无耻女子。她不过占据一个婚约,就妄图攀附高枝,借着所谓道德名声,满足自己贪慕虚荣的欲望!
这世上的人,个个污秽不堪,为名为利,这样儿的相互撕咬,恨不得将别人狠狠撕碎。可是既然是如此,凭什么挖掘出自己不堪,就要让自己去死?这在场这些人,包括眼前这个冰雪也似的美人儿乐阳公主,没谁会真正干净的。
他认定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兰皇后却因为韦玄方才言语之间的不恭顺,眼神渐渐浮起了一缕寒意。
她冷笑着,不过侧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韦玄如今罪证确凿,纵然仍然是胡言乱语,也是不必理会他了。陛下,可将这个奸恶的人就此收监。”
事到如今,韦玄那些不堪,却也是被统统给挖了出来了,既是如此,也是不必再留韦玄。
可云帝面色,渐渐浮起了一层异色,竟不觉微微迟疑。
他缓缓言语:“皇后说得极是,如若韦玄当真做出此等无耻之事,自然也不能轻易饶去。此桩事情,这么些罪状,自然也是需桩桩件件,将之探寻清楚。”
兰皇后容色温婉,轻轻的点点头,然而心头却也是不是滋味。
其实云帝口中,已然是婉然拒绝兰皇后的提议了。这是因为云帝实在是太谨慎,所以让韦玄软禁。可在兰皇后看来,这不过是横生枝节,平白生出了别的事端。
以韦玄如今所作所为,就算是死了,也是不会激起这些世家子的逆反心思。
毕竟无论怎么瞧,韦玄已然是必然会死,也死不足惜。
可云帝如今柔和处置,反而会显得皇族过于怯弱。
兰皇后忽而内心之中,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的感慨,也许云帝,真的已经老了去了。
这个年迈的男子,已经是没有当初的锐气,也是没有再博一博的心态。
就想一只没有牙齿的狮子,少了血性和勇猛。
就算兰皇后愿意做锋锐的牙齿,可是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避免的。
韦玄是何等聪明的人,也立刻谢恩,一副感激涕零,自己清清白白的样子。
韦玄心里知晓,自己这样子的表演,只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了。自己这个韦家郎的名声,只怕也是会彻底臭了,成为元郡笑话。
不过无论怎么样,能活下去总归是好的。
韦玄这样儿想着,不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只要能活下来,今日这些推自己下去的人,都要死。
他和兰皇后一样,生出云帝已然老了的感激。
而自己,还正是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实施自己的野心。
至于阿滢,却也是不觉伸手,用手帕缓缓擦去脸颊泪水,内心也是充满了不快的,很是一阵子的不悦。
只不过偏生在这时候,一道嗓音打碎了韦玄的幻想:“今日是乐阳公主生辰,陛下实在不必因为韦玄这样子的人,而坏了自己兴致。”
说话的是裴楠铉,裴楠铉似笑非笑,句句言语,让韦玄一阵子的不舒坦。
“臣有一桩喜事上表,那便是蜀中土着,已然愿意解散山兵,各个寨子只留下几百亲卫作为维护治安之用。且蜀中的盐,也会作为青盐补充,送来元郡。”
一句话,却也是说得韦玄猛然抬起头来。
本来韦玄以为自己这一次已然是脱身了,可是他没想到,裴楠铉会这样子说。
一旁,内侍替裴楠铉将降表送上。
韦玄只觉得双耳嗡嗡的响动,一阵子的难受,不可置信。
本来因为世族影响力日益消散,韦玄也策划勾结蜀人,靠着蜀中出产的蜀盐赚取大量资金,用于各种私兵置办。可是如今,裴楠铉居然是代蜀中送来降表!
这无疑是对韦玄在世族之中的地位,进行了彻底以及毁灭的打击。
如若是这样,如若是这样,岂不是让韦玄这几年的筹谋,均是落了空——
韦玄蓦然一咬舌尖,仿佛从中透出了一缕痛楚。
他内心之中,其实并没有将这些蜀地蛮夷如何看得起。他第一任未婚妻子是容丽盈,其实也是蜀中女儿,算是一场联姻。韦玄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内心里却也是不觉充满了浓浓的嫌恶,内心很是不喜。所以他方才暗示方昭仪除掉了容丽盈!
怎么可能?在韦玄经营的世族内部势力努力下,已然是将蜀中三分之一寨子也是收入囊中,却又如何,竟然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情形?
还是,这封投降表,不过是蜀人一种虚伪的计策?
仔细相信,其实似乎也并不如何的奇怪。毕竟蛮夷向来都对中央政权,是十分的反复的,并未当真如何的忠臣。
裴楠铉,不过是故意这么说,让自己难受,让他出风头。
韦玄暗暗一咬舌尖,竟隐隐透出了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如若真的落空,自己的地位也是会一落千丈,甚至于彻底崩溃。
那么方才那些对自己私生活的指责,关于自己害死的那些女人,以及韦家这个庶孽,这一切都是会成为了天大的罪状。
可以死的罪状!
韦玄的手指,不觉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仿佛因此就生出了一缕痛楚。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兰皇后神采飞扬,无不欣喜的嗓音:“如此瞧来,这倒是果真一桩喜事。蜀中上百寨子,如今因为不服王化,在当地亲近朝廷寨子帮衬下,总过连屠十二寨,杀死叛军近两万人,好,果真是雷霆手腕!”
如此血腥之事,有些年轻的女孩子,一听也是觉得有些害怕。偏生兰皇后却也是说得神采飞扬,竟然是天大的喜事。
裴楠铉轻轻一欠身:“幸好死的都是寨兵,并不是普通百姓。云汉一片仁慈,又怎么会伤害普通的百姓。”
韦玄内心也是不觉滴血,此事,此事他居然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晓!
云帝内心忽而隐隐有些骇然,裴家私兵,配合朝廷兵马,两月时间,就以雷霆之势连斩两万人,这是何等的声势,何等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