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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角逐赌局溯前尘

    叶无春简单检查了一下秃子递过来的测谎仪,随后将之置于桌上:“两位,都准备好了么?”

    江流墨微微颔首,秃子不耐地一挥手:“别磨磨蹭蹭的,那个谁,你先做询问者吧。”说罢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江流墨的脑中则是飞速分析着规则所存在的各个漏洞,良久,他摘下墨镜、口罩,寒眸一掠:“请回答我,你加入眠罪的具体原因。”

    似乎的确比我帅了那么一丁点儿……好吧比我帅多了。叶无春心中如是想。

    秃子猛地涨红了脸(别误会,他没弯),右手突至狠狠抓住其领口,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你……”

    “请问回答者是否选择回答?”叶无春皱皱眉,并未拦住秃子,而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他心里很清楚,秃子这种自诩为“职业性”的赌徒是不会在此时此刻采取暴力行为的,秃子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与行赌原则。

    果不其然,秃子缓慢地松开了手,悻悻然道:“我拒绝回答。”

    “秃子减一分,作为询问者开始询问。”

    秃子狠狠盯着江流墨:“告诉我,你最害怕什么?”“我父母。”江流墨痛快地应道。叶无春有点惊讶,一边用新一代测谎仪扫描着江流墨一边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在人间没什么可害怕的呐,没想到……”未及说完,只听“嘟嘟嘟……”数声,把他后半句话生生给噎了回去。

    江流墨耸耸肩,对叶无春的表情不置可否。

    “江流墨未通过测谎,减一分。”三秒后,叶无春反应过来,补了一句。

    江流墨无视叶无春的存在,继续对秃子说道:“我要你回答我,你为什么留秃头?”

    “因为秃头可以展现出一名赌徒优雅的内在气质与外在形象,这是一名真正的男人的最佳发型。”秃子回答的行云流水,好似对这种问题已经习惯了:“小子,你以为这种问题很丢人?”

    “的确,毕竟我认为秃子这种发型本身就很丢人,仅次于杀马特级别。”江流墨依旧冷静。

    “两位,闲聊请到此结束,现在比分为六比六,下面由秃子作为询问者。”叶无春对秃子象征性地测了个谎后插了句话以刷存在感——之所以象征性,倒不是叶无春为了抢人有意对秃子放水,毕竟几乎所有眠罪成员都知道秃子的这个中二答案与他的微妙品味。

    秃子忽然瘆人地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啥???叶无春一愣。

    江流墨似乎看出了叶无春的错愕,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对这个游戏的了解似乎局限于平凡的规则,而忽视了规则中的反规则。”

    “哦?听起来,你早就知道了?”秃子平静地问道。“当然,这个规则中所要问的‘问题’仅限于‘对方知道答案’这一个要求,而‘重复进行提问’并未违反规则,也就是说,如果问到一个对方难以启齿的问题,便可以在自己的回合内无限次地重复下去。所以,最重要的胜利因素只有两个而已,其一,‘时序’,其二,‘对手’,”江流墨冷冷地回应着。

    “笑话,如果你早就知道了潜在规则,何必错过了第一次的良机?现在,只要我循环问下去,即使你的问题我全部不回答,最后也是我领先一分胜出,你这样说只不过是马后炮而已。”秃子不服气地瞪着他。

    回应他的,只有江流墨寒冽的眸光:“你似乎忽视了另一个胜利因素,即‘对手’。”

    秃子哈哈大笑:“难道你下面会告诉我,你是一个一生皆没有‘罪’的人?”

    “我的‘罪’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只不过,我最大的罪恶正是承认罪恶。之所以送给你一个‘小失误’,不过是为了‘赌’本身的趣味性,仅此而已。”江流墨很自然地说着,轻松的样子似乎是在讨论今天的晚餐吃中餐还是西餐。

    秃子的嘴角莫名地抽搐一下:“‘赌’本身的趣味性吗……”

    被江流墨的眼神逼视着,秃子一阵恍惚,好多人——包括自己,似乎早已忘记,享受‘赌’本身的趣味性了,‘赌’已然变成了一个魔鬼,一道深渊,以及,一场深埋于心的噩梦……

    记忆回溯的白光乍现,秃子的灵魂似乎又退回到二十年前……

    “老板,五号桌有猫腻。”一名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对面前的人说道。

    “亏了多少?”老板依旧闭着眼,细细品着杯中美酒。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数字。

    老板皱了皱眉,将酒一饮而尽:“带我去见见。”

    ……

    “冬哥,这样不会出事吗……”一个八九岁、衣着褴褛的小男孩小心地瞥了瞥另外几个面色铁青的赌客,轻轻推了推身旁的秃头大个子。“没事儿,小冯子你放心,今儿个一晚上我赚的钱全给你,一分不留,都给你妈治病去。”大个子丝毫不介意局内压抑的气氛,五大三粗地一挥手。“冬哥,我……”“甭提那些做牛做马来世报恩什么的,你妈裁之后,你们娘俩就寻个好地方过日子,跟谁都别提认识我,知道不?”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对这个刚刚认识两天的大个子点了点头。

    ……

    “朋友,在我这儿出千,知道规矩吗?”老板叼着根儿烟,斜睨着身前被五花大绑的秃头青年。“就凭老子的赌运还需要出千?血口喷人!栽赃陷害!”秃头青年狠狠啐了一口丝毫不顾满身的伤口。身边同样被绑的小男孩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呦,还嘴硬?”老板夹住烟,向那孝子的左颊上狠狠一按,小男孩痛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朋友,告诉我,你身边的这个人叫什么啊?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给你好多好多钱,知道吗?一千万,够你全家花一辈子了吧?如果你不告诉我……”老板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几个黑衣男子齐齐甩了下手中皮鞭,“啪”地一声,小男孩吓得打了个寒噤,带着哭腔道:“他……他……我妈妈叫他……”“小冯!别说!”秃头青年红着双眼猛地一挣,却被身后两名黑衣男子死死按住。“叫他……恨冬哥……”小男孩颤抖着说道。

    老板打了个响指:“来人,限三天之内把这小子的全家找到,该做什么你们知道。”“是。”

    “你敢动我家人试试!”秃头青年死死地盯着他,老板却视之如无物:“来人,把这小子沉江了。”“老板,这孩子如何处理?”一黑衣人问道。老板撇了撇嘴,随手一枪,只见小男孩难以置信地垂下了头……“别忘了我答应他的一千万,毕竟身为老板,我向来都很诚信。”老板瞥了尸体一眼。

    ……

    江边无人处,一名黑衣人从车上取下两个麻袋与一桶油。

    一个麻袋里装着一具小小的尸体。

    另一个麻袋里装了一千万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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