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修

    腊梅开了，很香，香气包围了一整棵树。天气又渐渐寒了，要下雪的样子。

    之后的几天许安没去上学，心心念念着下雪终于下了。四天，元旦，跨年，她都没去上学。

    雪来的不是很突然，像是梦，下出了童年的感觉。四周都被白雪覆盖得苍茫。

    许安窝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已经是十点多了。想着他们上学应该上第三节课了。就摸出手机给苏淮发了条消息。

    仔细想了下，说什么好呢。

    “我最近得重感冒请假了，四天。等我上学了再去找你。学校里没我认识的人，礼物不能及时到，以后我再给你好不好？”她还是很紧张，怕他拒绝。

    但他只平淡地回答了一句，“随你。”苏淮没想理她，就这么撂着她，早晚有一天她会放弃的。

    许安心里有挫败感，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的关系就这样淡淡的没有进步。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雪下得仿佛与往常不同，这地很滑，结了一层的冰，而往常是不会这样的。往常的雪融化得很快，落在地上不会有一层细盐的感觉。这像是有着白色细盐的沙漠。下得很美，像鹅毛轻飘飘地。许安笑得很纯真，她的气质像是春风，能让人感觉到温暖舒心。

    她就在校门口站着，大大的围巾把她的脸给遮起来了。因为不停咳嗽，所以圆圆的镜片上总是蒙着一层碍眼的雾气。白色的蓬松羽绒服显得她臃肿，一双雪地靴阻隔着来自大地的凉意。

    学校还没有放学，许安就站在校门口等，两手揣在口袋里取暖，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听着久石让的钢琴曲。整个人包成球。

    下课铃响了，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门里出来，好多人，许安一时没办法辨认。但是以苏淮的性子，他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人，如果人群中没有特别亮眼的人，那可能说明他不在那群人中。许安虽没看见，也觉得心安。

    大部队走掉之后的一段漫长的时间，苏淮都没有从门口出来。天色慢慢暗了，许安心里也没底了。失落地离开。

    这么晚了，他不会留在学校里的吧。应该是缘浅错过了。

    而且公交车也是需要等的。

    天冷地滑，大多数学生都选择步行打的坐公交的办法。能避免自己骑车就不骑。摔倒，车祸的人太多了。也要为安全考虑。

    她从喧闹的小吃街走过，人群里不乏亮眼的人，可即使她的眼神再真挚，也不能把苏淮活生生变到自己面前吧。

    地滑得她一连摔了三跤。很绝望，谁让她没站稳就又企图再走一步稳住。周围还没有可以扶手的地方。

    还好，手里拎了一路的礼物没坏。就算摔倒也记得把它们放在身前护着。

    叹息着缘分浅薄，可能的上天被她的诚心感动了。她在站台等车，看着车会来的方向，没等到车，等到了她等的人。

    苏淮从红绿灯那边直行过来。他是走西门了呀。

    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额头更显得他年轻活力。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睫毛眉毛头上都是雪。他没有特意去打扮自己的头发，就像正常男孩一样，在许安的眼里他就是最出众，人群中会第一眼注意的人。

    苏淮是骑到她身边时停下来的。在他还没到这里时，许安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朝他大张旗鼓地摆手，拉下围巾用无声的口势喊他的名字。就像是个小迷妹一样。尽管因为拉下暖和的围巾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她小心翼翼地递出手里的礼物，许安总能有这样的魔力，让周围的雪仿佛是为她下的，衬托出她此时的笑容多明媚，气质多干净温和。她的眼里总有种温柔让别人想放在心里呵护。苏淮也是，这样认为的。

    “怕你忘了我，我就来找你了。”她憨憨地笑。语言里透着紧张。

    “就为这个？你是有多闲。”苏淮责备她，手还是听话地拿过礼物袋。“都这么晚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在陈述。

    看许安这个瘦小的姑娘裹得很暖和，身子还是抖，脸色苍白，没有点红润。感觉笑得那么无力。在鹅毛大雪里跟要被雪埋起来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的样子。

    嫂子特意交代过要待她好。

    “好啊。我家住在康泽小区。和你一个。”许安没有客气。她很开心地坐上苏淮的车。雪天地很滑，她也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盛情邀约，怎能拒绝。于是出言提醒：“你慢点骑，雪天地滑，不着急。”

    “我知道。你坐好就行。”苏淮的话她很放心。

    大雪纷飞，橘黄色温暖的灯光会映得苏淮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好看。呼出的气都看得清清楚楚。苏淮坐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抓紧他的坐垫表情还蛮认真严肃的，有些令人发笑。

    “最近雪那么大，不知道喵喵们有没有饭吃。不过我把食物放在它们经常活动，比较温暖的地方了。它们应该会吃到吧。希望保洁叔叔不要把我特意放在那里的食物给扫走了。不然它们就没有饭吃了。天又冷又没饭吃的话，那就很可怜了。我特地拿小盘子装起来的。它们应该在地下室吧，毕竟那里暖和。我都很久没看见它们了。一直都在下雪猫也很怕冷，最近应该都不会出来了。以前它们一饿就到我们单元前面叫，我一听见就下来给它们送食物了。也不知道大黄大白大黑有没有好好的。”许安像在自言自语，可苏淮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给它们弄了个窝放在地下室了。你如果想念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比较隐蔽，我怕被人发现把它们赶走。”苏淮回答她的话。

    听她说的，那些猫的另一个好心喂养人就是她了。嗯，见面了。

    苏淮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一点。小区里也有十几个人愿意喂它们，这就足够了。

    一般他不把猫的事情跟别人说，这种好人行为一听就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真好。那些猫也挺幸福的呢。它们有你照料啊，仔细又认真。每天还给它们喂吃的。饿了有人喂，冷了有衣填。现在有窝有伙伴，虽然苦了些，但是和真正的流浪猫相比也算蛮幸福的了。即使远比不上一个真正的家来得温暖。如果苏淮愿意每天对我说些话，笑一笑，即使是单纯的叫我名字我也会很开心，会以更开心回报给你。因为这和陌生来比，已经很好了。”

    许安说了好大一长串话，而苏淮并没有很想怎样热情的回应她。

    她不是个很软萌的妹子，可在他面前，她就只有这一个样子了。强势搞笑的一面就都没有了。

    苏淮没有直面回答，雪花和冷风吹得他脸太冷，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个大白猫现在不怕人了。”

    大冬天顶风雪开车，说话还要拿下围巾才能让她听得清楚。

    风无孔不入，会从他的毛衣窜到里面，围着他好不容易保持起来的温暖的身体绕个圈，让他打冷颤。零下十几度真的让他感到冷了。

    “嗯。大白最不怕人了。我给它喂吃的它还会蹭着我的腿撒娇。很喜欢我摸它头。但是大黑不一样。大黑很警惕。第一次给它们喂吃的，大橘想来吃，大黑还打了它的头。很好笑哎。就好像它们也通人性一样，好神奇。”许安喋喋不休地说，笑得很傻很天真。

    初次知道小区里还有流浪猫的时候。真的让人惊喜而叹息。

    许安很享受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尽管她已经看到小区就在不远很失落。尽管苏淮没有多么热情回答她的问题。不似她。

    才说了几句话就到家了，明明还没有说够呢。很烦。

    “到了。这个是给你的回礼。回家睡觉吧。天太冷，我也要回去了。”苏淮很平静。从口袋掏出棒棒糖自然地放进她的口袋里。然后推着车反方向走远。

    灯光幽暗，许安看着他消失。嘴上的笑容也从渐渐消失到渐渐溢出。

    撕开棒棒糖的包装袋吃得很开心。

    回家。

    踏着一地的细盐一样的雪，走路也不经意地会颠两步。蹦蹦跳跳地不在意会滑倒。嘴里还会哼着轻松调的小曲。

    看着许安走进楼里，卧室里黄色的灯光亮了。苏淮也从幽暗处把车朝着地下车库骑去，脑子里想着什么，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