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她的一头黑发里，已经夹杂了白发。白的就像天上飘下的雪。

    昏黄的灯光已亮起，许安在这里一直坐着，看着寂静渐渐地涌向了画展。想起了从前和她的点点滴滴，每一秒都藏着迷人的馨香。赵雅变成了一束独一无二的光，而她小心收藏的那两幅画也都有了自身的价值。

    “妈妈，妈妈，妈妈。。。”附近突然有一阵稚嫩的童声，许安抬头看见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坐在玩具车上，车移动得很快，往自己的撞过来。

    许安拉住了玩具车，那个小女孩坐在车上嚎啕大哭。穿着粉嫩的衣服，头发上还夹了蝴蝶发卡。

    “小姑娘，你怎么啦。”许安把她抱在怀里，蹭掉她软嫩脸蛋上的泪珠，心疼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她总觉得很亲切。

    小姑娘只一个劲喊妈妈。

    “哦~不哭不哭。”许安抱着她，哄着。这孩子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许安的脸，哭着哭着就笑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你这孝，真是可爱。”许安点她的小鼻子，她竟咯吱咯吱地笑了出来。

    从那边跑来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奶奶，赶忙从许安的怀里抱过她。

    笑着说：“小祖宗哎，你蹬着车还就快呢。奶奶老啦，连你个小调皮都追不上了。”

    然后转脸对许安说：“谢谢你啊姑娘，要是找不到这个小宝贝，我可就罪过大了。”

    “没事的。”许安摸摸那个孝子的手，摇头说。

    “我们走啦，快跟阿姨说再见。”老奶奶拿着小女孩的手臂朝许安椅。

    “奶奶再见。”

    她又坐回了位置上，回忆她的曾经。

    如果是赵雅的话，她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

    方年朝着自己的方向奔去，约好的时间就要迟了。却在途中看见了许安。赵雅如果知道她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于是停下来试探性地问：“许安？”

    这个声音很熟悉，许安知道是谁。但她在回忆中眼角有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了。如果他看见的话，那么赵雅就会知道，赵雅知道的话就会伤心了，在如此好的日子里，她不想她伤心。于是把头低得更厉害，悄悄地抹掉眼泪。

    “怎么哭了？”方年把她的手都拿开，许安看见他经过残酷的年岁却变得越来越温和的脸。今天他穿的也很正式。上衣口袋里还放着一支玫瑰。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掉粘在下眼皮的泪水。

    “是要准备今天跟她求婚吗？”许安不禁猜测。

    “这你都知道。”他羞涩地笑，调侃她，“你看你下眼皮都发光了，进去见过她了吗？”

    许安摇头，故作坚强地指着来时的方向解释：“不去了。我还要赶回家的火车呢。你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那好吧。我走了，她还等着我呢。下次来玩记得找我们，她总是跟我提起你，大家都非常想你。”方年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跟从前大不一样了。递给她一张名片后匆匆跑去。

    许安眼里含着笑意，握住那张崭新的名片，仿佛能握住她六年间积攒下来的所有等待。这张名片不是他的，是赵雅的。小心地放好卡片，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见面时的场景，在繁闹的城市之中，在灯火辉煌之下，在一个充满希望的位置上。会满眼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她有着自己傲人的光彩，身边站着会陪伴她一生的人。

    她终于还是原谅了他。方年没有辜负大家对他的期待。

    一切关于她的，都会好好珍藏。

    长舒一口气，她该去寻找一个旅馆过夜了。满怀着欣慰的心情离开这里，行走在这条陌生而又亲切的道路上。她期待这一天六年了。这六年间大家都说她找不到他。但事情不去做的话，怎么会有可能性呢。

    才离开家乡几天，就有些想念他们。

    苏淮应该知道她来了，临走前看她的那个眼神，不舍、无奈。都让她有些动容，但这并没有阻止她的步伐。决定好要做的事，她不会放弃的。

    “许安！”身后有人嘶声力竭地喊她。下意识回头寻找。落入她眼里的是那个优秀的赵雅。多彩的灯光在她的背后就像翅膀一样，而她本人就足够耀眼，凌驾于外界的光彩之上。

    赵雅一如从前温婉的熟悉笑容，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刚见她时，她是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气质清雅。长着一副甜美温和的脸，却很严肃。周身都泛着冰块的寒气似的。不像大家，尽管不开心也不会满脸不情愿。

    “我是赵雅，上一届回来的。你好。”这是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时她第一次见到了赵雅的笑容。

    她的语气没有变，还是跟从前一样。心里得到了巨大的宽慰。六年的期盼开出了傲人的花，满世界都浮着甜蜜的香气。

    “哎。”许安原地站住，笑着应。

    赵雅提着裙子朝她跑来，穿着高跟鞋的她，比许安高了半个头。然后珍视地望着她，捧起她的脸来，大笑着说：“果然，我就知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许安摸她削瘦的脸庞，凹陷的眼窝，心疼地说：“你瘦了。”晶莹的泪花随着话落下。

    “我没瘦，是你胖了。”赵雅从她的脸庞上捏出一块肉，从前在这个地方能捏出更多的肉，现在只有小小的一些。情绪突然低沉，于是改口说：“不，你也瘦了。”

    许安踮起脚搂住她的脖子，喜极而泣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

    “我对你的思念可不比你对我的少。”她骄傲地说。

    许安又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一直知道。”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赵雅拉着她坐在路边的座椅。

    “可不比你差。”许安想起六年的遭遇，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已经略磨损的纸。“我可一直记着你说的话呢。”

    赵雅看到自己六年前留下的那张纸，心中十分感动。从她的手里抽出那张纸，当着她的面撕成碎片。“我已经回来了。这张纸就没有用处了。”

    “别。”许安出声时已经晚了，“唉。”

    她把碎片扔进垃圾桶里，许安有些小难过。

    “你知道杜泽在哪儿吗？”许安沮丧着问。

    赵雅看她的眼里充满期待，突然非常失落。撇开头不再看她的眼睛。前几年是黄湘的父亲生病住院，她去看望时偶然遇见他的。但他已经。

    “听我的，别找他了好不好？”赵雅抓住她的手，叹气说。

    “为什么？你们都让我别找他了，又不说原因。”许安追问。

    “我先带你去吃晚饭。明天带你去见他好不好？”赵雅摸摸她的头发。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许安生气甩开她的手问。

    赵雅望了一眼方年，两个人面面相觑，方年摇摇头：“瞒不住的，说吧。”

    “杜泽已经结婚了。没等你。去跟那个等了你六年的人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