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亚洲业余大赛－8强赛
没有真正打过高速快攻的人，永远不知道在高速快攻中硬生生的转变落点有多难, 这就是很多球盲在看比赛, 看到两个人形成大斜线的远台对拉时，纷纷吐槽“这人是不是傻, 不会打个直线突变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啊”的原因。
这样吐槽的人才是真傻, 乒乓球对打中的球速之快,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难以想象, 很多时候, 大脑的反应完全不及身体, 能依靠的就是经验与本能。
变线？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样做只是找死，而不是冒险。
而对于苏舟来说，这样程度的对打称得上“高速快”, 却称不上“攻”！
列夫对自己的这一次暴击回击充满信心, 在挥动球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划过四个字——
这球有了！
但能走到前八强的都不是一些自大的蠢材，哪怕再有信心, 列夫的动作也已经及时归位, 做好了继续迎击下一球的准备。
可是……
“乒”！
乒乓球飞了过来，却与列夫的球拍相距甚远。
列夫猛然转头, 才发现乒乓球已经远远的冲出球台，重重的击打到广告牌上, 又快速的在地上滚动弹跳, 最后停止不动。
列夫没有看清这一球是怎样回过来的, 但是其他人看到了！
这一场比赛同样是电视直播与网络直播同时进行，所有的弹幕也在这一瞬间猛然炸裂。
【天！这一球打的好直！】
【这线变的……！！】
【完全是一条180°的直线！就是打在乒乓球桌的那个角上！他们刚才打的多快啊！】
【这巧合我给满分，一定是刚才不小心手滑，拍子的角度没弄好，走了狗屎运。】
【刚才飞过去的什么东西？哪来的黑，赏你一碗加了榴莲的苦瓜粥，滚滚滚滚滚滚滚。】
场边，奥古斯特的反应没有其他人那么大，对于这凶猛对攻的第一球，他很中肯的夸赞了苏舟：“在这样的对攻中突然变线，如果不是碰巧走运，苏舟对于乒乓球落点的把握非常出色，并且在对攻中非常冷静。”
场内，1:0，苏舟领先。
不过是一个球而已，列夫弯下腰，捡起球，再发第二球。
第二球，列夫发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下旋球，可是苏舟的回球出乎意料！
苏舟回球高了，并且明显的把球本身的旋转摩擦给抵消掉了。
这是失误？
场下的人不由想。
场上的人却来不及多想，机会来了就是打！
列夫挥动小臂，狠狠的给苏舟扣杀了回去！
苏舟没有后撤到远台位置，他的双眼中一片清明，一眨不眨，看准了飞速飞来的乒乓球，同样狠狠的给打了回去！
然后，“乒乓乓乓”的击球声，又一次变成了沉重无比的“砰砰”声。
这场比赛的进展方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奥古斯特，这一点在轮到苏舟的球权时尤其明显。
奥古斯特的解说不像前三场比赛那般平淡，很明显的就能听出他的口吻带着些许讶异：“这场比赛的进展方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正如奥古斯特所说，也正是所有看着这场比赛的人的心中的喃喃。
苏舟的拉弧圈无疑很漂亮，动作果断，大开大合，球速转、力道大、弧线冲，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手的实力问题，还是苏舟自己的感觉问题，从业余大赛的第一场比赛开始，他真正用到的拉弧圈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少到就算有网友做了一个【粥粥弧圈集锦】，也不过是15s的广告时间就能播放结束，甚至在更多的时候，他只需要依靠发球和极其精准的击球落点左右吊人，就能在7分钟内取得胜利，而这一场……
“……如果说俄罗斯选手是用发下旋球的姿势迷惑他的对手，苏舟就是用着最最普通的抛球后正手发球的动作，告诉他的对手：这就是一个丝毫不转的球。”奥古斯特微微一顿，又说，“大家注意看，以业余赛前八强的水准来说，苏舟的发球并不低。”
正是如此，轮到苏舟的球权时，苏舟完全抛弃了他的上旋、下旋、侧旋发球，而是用着只有初学者才会用的正手动作发球——我把不低的球发给你，等着你来进攻！
列夫一阵惊愕，惊愕之后就是恼怒，但恼怒之后脾气也上来了，总归我最擅长的就是进攻，你自不量力想找死，我就和你打对攻！
尽管他已经连输两球，但是他仍然对自己会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这一点信心满满。
奥古斯特这时仍然评价说：“我不知道苏舟为什么这样做，但这种做法的确很不明智，身高、肌肉、年龄……单看两人的体型差距，在长久的对攻中，苏舟占据不到什么优势，这是五局三胜的比赛，现在不过是第一盘而已。”
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列夫也放弃了用下旋发球的姿势发球，而是和苏舟一样，像是一个刚刚乒乓球入门的新手，用着最最基础的发球姿势，抛球后正手动作发球。
所有人都不禁看呆了。
这是一场只有进攻没有防守的比赛……甚至连旋转所占据的成分都不多。
旋转从来不会在发球时存在，而是在对攻中由其中一方的弧圈球开始而存在。
对攻！对攻！大斜线！暴击！又是对攻！只有对攻！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比分，甚至忘记了掉球后再捡球、发球的那几分钟，在这一刻，他们关注的不是比分，不是输赢，而是最最纯粹的比赛！强而有力的暴击对攻！
“……七板！”
“八板！”
“九板！”
“十板！”
“十一！”
“…十二！”
全部人不禁齐声计数，一起呐喊。
好棒Ｃ棒Ｃ棒！！
击球的力道巨大，回合交换的速度极快，从来不知道，乒乓球也可以跟足球一样！这么的激烈！这么的刺激！这么的让人热血沸腾！！！
场边，不少人情不自禁的屏气凝神，双拳举在身前，一股难言的兴奋在血液间沸腾流淌。
当裁判高高的举起右手，宣布第一局结束时，真的看入迷的不少人才回过神来。
…第一局已经结束了？
镜头很知趣的给了比分牌一个特写。
大比分，1:0
而小比分……
11:1这三个数字，清晰无比的刻在了记分牌上。
怎么可能……
不少人瞪大了眼，都觉得不可理解，明明是这么精彩的比赛，对打次数这多的来回对攻，比分的差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粥粥：我克制实力和对方多打几板子，我容易吗我！
第一轮比赛结束，两人却都像是已经比到了第五局，没有气喘吁吁，却都是大汗淋漓，胸口处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明显比小腹处衣服的颜色要深上不少。
列夫也像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样，他出神的望着比分牌，用俄语在口中喃喃道：“结束了？……已经结束了？我输了？”
来不及多想，第二局开始！
而第二局，也不知是争着一口气还是什么，双方的打球方式仍然只有进攻！
然而，陈清凡却在第二局，小比分5:0，苏舟明显领先的情况下，叫了一个暂停。
苏舟用手背抹了把脸，走到裁判台，拿过汗巾擦着汗，走到陈清凡旁边。
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清浅的喘着气。
陈清凡的表情有些古怪，皱着眉的模样像是不解：“粥粥，你和这个俄罗斯人有怨？”
“没怨。”苏舟对这句问话感到哭笑不得，在舅舅眼里他到底是有多么闹腾。
没怨就奇怪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打？”陈清凡理智的指出来，全力以赴和每一球都是暴击进攻的概念截然不同，“明天是半决赛，后天是决赛，你现在的体力消耗怎么样？会不会影响明后两天的比赛？”
苏舟用汗巾抹了把脸，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观众席。
陈清凡跟着苏舟的目光看去，然后他听到了外甥的笑声，因为在喘气的缘故，带上了丝远胜他年龄的低哑成熟。
“舅舅，这不是很好吗，刚才你听到了吧……应该听的比我清楚，他们对我充满信心，觉得我可以给他们带来冠军……但是我觉得还不够，我希望让他们对我更有信心。”
苏舟将汗巾抓在手里捏紧。
“作为一名观众而言，刚才看的很爽吧，对攻远比防守来的精彩，这就是‘精彩集锦’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存在的原因，你说过这场比赛的宣传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大，而且今天是奥古斯特第一次出现在比赛现场，收视率肯定更高……这样的时候，你不觉得需要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苏舟将望向观众席的视线收回来。
“比如说，让更多的人……哪怕是不关注乒乓球的人，也能感到浑身要烧起来一样的热血沸腾。”
裁判在那边招手，示意暂停的时间到了。
在陈清凡怔神之际，苏舟将已经湿透了的汗巾朝着陈清凡扔去。
舅舅立马屏息，将飞在半空中的汗巾一把扯下，捏在手里。
然后，他看到了自家外甥笑着对自己比了个手势，朝乒乓球台再度走去，空气中留下他自信的宣言。
“不用担心，不会对明后天的比赛造成影响，第一届业余大赛的冠军，除我之外，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