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五原有虎

    熹平七年三月，汉帝刘宏改年号光和，此年乃光和元年。

    时值曹操年二十四，任顿丘令。曹操担任顿丘县令以来，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心血来潮，要么随意前往洛阳，要么擅自回老家谯县。对此，他的堂弟夏侯惇表示担忧：“擅离顿丘，可无碍？”

    曹操之父曹嵩，实际上出生于夏侯家。夏侯惇之父与曹操之父乃是亲兄弟。曹操之父后为曹家养子。虽收异姓之子为养子甚是罕见，但因曹、夏侯两家历代联姻，关系密切，也便不足为奇了。

    曹家自称是曾侍奉汉高祖刘邦的宰相曹参的后裔。夏侯家则是汉高祖的太仆夏侯婴的子孙。然而，自光武中兴后，两家均趋于败落。

    所以曹操和夏侯惇两人的关系，是沾了血亲的堂兄弟。曹操在顿丘上任之后，夏侯惇以及他的几个兄弟，还有曹家的亲族便在顿丘帮忙操练部曲，如今的顿丘实则是曹操的一言堂。

    曹操对夏侯惇的问题笑了笑，一向暴躁的夏侯惇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说明在顿丘县的这段时间，他成长了不少。

    夏侯惇曾经一怒之下，将侮辱自己老师的人杀死。那时他不过十四岁而已，却因“烈性之人”之名，让人惧怕。

    “无妨。”曹操哈哈大笑一声：“目前衮州太守、朝堂诸公皆没有心思关心我这个小小的顿丘县令。”

    夏侯惇则是狐疑一声：“发生了何事？”

    曹操哈哈大笑：“元让还不知道吧，五原太守吕布，以三千精骑大破鲜卑十万，如今洛阳都在传五原有虎。”

    顿丘是个小地方，许多消息都传不到这里，夏侯惇不由讶异：“孟德你快给我说说！”

    其实，事情的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

    喜平六年十二月，五原司马曹性趁着鲜卑空虚抢劫多处部落的牛羊、马匹，捣毁多处马场，甚至还兵临弹汗山下，这下彻底惹怒了鲜卑单于檀石槐。

    喜平七年一月，五原军民还没有从丰收和过年的喜悦回味过来，便收到鲜卑尽起十万兵马攻打五原，而吕布率领三千骑兵奋而迎战，而大战的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吕布三千狼骑竟在鲜卑杀的三进三出，鲜卑人望而生畏，檀石槐英明尽丧。

    消息传至洛阳，一向吝啬的汉天子刘宏宴请满朝文武庆贺，并且赏吕布为都亭侯，兼安北将军，麾下文武一并封赏：曹性成了屯骑校尉、高顺为步兵校尉，崔绪荣升五原别驾，其余等人也一并升迁。

    这一战，让洛阳文武皆对吕布侧目而视。

    而此刻，正在家中陪着严薇的吕布，想起这一战也是一阵后怕。当时，鲜卑人到来的时候，其余人皆主张固守，只有戏忠主张野战，他是这么说的：“鲜卑怒而兴兵，劳师远征，先是幽州，后是五原，必定兵疲马伐，将军率领精骑，定可一战而胜之。”

    他听了，所以他赢了。

    前世的吕布，本就是野战无双的人物，统领骑兵得心应手，再加上鲜卑虽悍勇，长途远征却失了锋芒，并且并无出采大将，几乎无吕布一合之敌。装备了马镫和马蹄铁的并州狼骑杀得他们胆寒，到最后鲜卑竟然自己奔溃，互相踩踏。

    檀石槐一世英名，成全了吕布。

    据说，张奂得到消息的时候，便笑了笑，对着陪他下棋的戏忠说道：“将不可怒而兴兵，古人诚不欺我。”

    而五原的人们，随着再一次对外的胜利，逐渐变得安稳。没有住过边疆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即便是深夜也不敢熟睡，生怕鲜卑人劫掠来不及逃跑和躲藏。因此即便吕布出了好几个政令，分了百姓田地，百姓也无心思经营。但此战过后，百姓的心也安定下来了。

    敲，吕布还有诸多牛羊，没有分给士兵，便将牛租借给民间拿去耕种，有了钱再慢慢还上，而那些羊则是通过张双和苏世平卖给中原。在大汉朝，羊肉乃是好肉，猪肉才是贱肉，所以五原的羊并不愁销路。

    除此之外，还有马。

    如今五原郡已经有数万头战马，临时建造的三个马场都满满当当了。这些马打上马蹄铁，配上马鞍之后，就是合格的战马。可尴尬的是，五原养不起太多骑兵，这些马很多一部分都是多余的。

    可它们每天消耗的草料也是惊人的数字。好在，有张双和苏世平在，这些马并不愁销路。他们去中原卖东西的时候，逐渐将五原有马，有钱就能拿的消息透露出去，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到五原。

    赵霁便是来到五原挑马的其中一人，不同于别的商人带着万贯家资，他的身上只有买两匹上等马的钱。其中一匹是要送给儿子的师傅。

    赵霁来自冀州常山郡的一个赵家村，他只是一个山中的猎户，但因为生的力壮，打的猎物也比寻常人多，存下不少家财，还娶了个好媳妇，不少人羡慕他的福气。但自从他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一切都变了。

    赵霁的儿子名为赵云，据说出生的时候有鸣凤之音，三岁的时候，便有一名老者上门，要收赵云为徒弟。此老者名为童渊，善用一柄长枪，即便是为祸多时的黑熊也逃不过他三枪，有此等高人要收赵云为徒，赵霁自然愿意。只是，童渊表示，要让赵云先识文断字，打熬经骨。

    这些哪一样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承担的起的。

    村中不少人暗暗相劝赵霁放弃，不要让赵云练武。赵家村位于冀州，虽说不算富庶，也能够自给自足。每年狩猎还能够将多余的皮毛贩卖在城里换钱，让赵云生活在赵家村中，学习狩猎即可，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但赵霁不愿，对妻子说：“云儿天生不凡，怎么能困于此呢？”

    为了供赵云学文习武，赵霁便托着时常买他皮毛的人关系，做起了买卖，挣的钱都花在赵云身上，可谓是用心良苦。今年的赵云已经八岁了，距离按照约定，拜童渊为师的日子还有三个月，赵霁想起童渊说过，他所授的枪法乃是马上功夫，便想着买两匹马回去，一匹送给童渊作为束修，另一匹挑小马驹送给赵云。

    只是当他看到五原马市上诸多供人挑选的马匹，不由感到几分茫然，他只是山中的猎户，这相马之术，他可没学过啊。在他眼中，这些马长得都差不多。

    此刻，一名男子搭在赵霁的肩膀，自然熟道：“哎，老兄，外地来的吧，来看马的？”

    因为常年打猎的缘故，赵霁就像是保历沧桑之人，略微尴尬的点点头：“是的。”

    却见此男子嘿嘿一笑：“某见兄弟举止不前，可是心中犹豫？”

    他点了点头：“我不懂马。”

    男子嘿嘿笑道：“哎，兄弟不懂无事，我懂啊，只是嘛。”

    说着，他嘿嘿笑着，赵霁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是要钱了。

    五原马市的诞生于一月前，这一个月来，不少人来到五原买马，但是在诸多人眼中，马这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吕布也没有很贴心的将它们贴上等、中等进行分类。于是，在马市周围，就有了一群找机会的人，美名其曰相马师，能够为客户挑选上等马。

    当然，至于这些相马师水平如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