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杨柳之案
过了一会儿，高俭才面色沉重的走了进来道“长公主久等了。”
婉儿站起身道“无妨”
“坐吧，今日找我来是何事?”高俭问道。
婉儿看着高俭认真的说道“私事，我是来和五殿下说清楚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哦?”高俭疑惑的说道“真是难得，长公主这可是第一次和我说私事啊。”
“五殿下，你还记得我与你合作的条件吗？”婉儿问道。
“自然记得，你助我成为太子，入驻东宫，而我保证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永远不变。”高俭淡淡的说道。
“这金凤姻缘是皇上早先年提出来的，可是却并没有正式下令颁布圣旨，或许只是皇上酒醉时说出来的一句玩笑话。”婉儿慢慢的说道。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高俭严肃的说道“皇家的话自然不会是玩笑话，更何况父皇贵为天子，岂会是轻易说笑之人”
“对，最起码文武百官都知道我未来是要嫁给太子的。”婉儿笑着道“可是五殿下，倘若我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那嫁给太子便是天作之合，可若是我只是一个家族没落的长公主，那嫁给太子，岂是皇上心中所愿?那只会让太子沦落为皇家的笑柄。”
“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便请直接说吧”高俭说道。
“我与你的合作已经完成，那个条件我宣布作废了”婉儿认真的说道。
“条件作废?”高俭皱起了眉头道“长公主，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五殿下你之所以能够顺利入驻东宫，我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所以我对五殿下你不存在任何亏欠，虽然你还并未正式册封，可是如今你成为太子已经是定数了，那册封只是一个仪式而已，迟早皇上会挑选日子，正式册封的，所以我与你之间的合作已经达成，可是如今我单反面的毁约，所以五殿下答应我的自然也就不作数了。”婉儿看着高俭说道。
“所以长公主的意思是想与我解除婚姻?”高俭脸色极为难看的说道。
“嗯”婉儿点点头“你我二人本来就是为了利益，各取所需，如今五殿下心愿既然已经达成，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与我纠缠不清呢?”
“可是父皇那边…”高俭沉声说道。
“这便是我来这儿的目的，我希望五殿下可以出面解除婚姻，只有这样才能维护你们皇家的脸面，倘若是我贺兰家开口，那你们皇室面子上也是不好看的”婉儿说道。
“你是为了九弟才突然如此?”高俭沉默了半晌问道。
“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我想为自己做主一次。”婉儿认真的的说道。
“原来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会为情所困，我从前觉得你是一个聪慧冷静狠绝之人，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高俭看着婉儿严肃的说道“我从来都不愿意做强人所难之事，既然长公主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挽留了，等我正式册封后，我自会向父皇说明此事。”
“多谢”婉儿点点头。
“应该是我多谢长公主，长公主帮了我很多”高俭说道。
“既如此，我先告辞了”婉儿道。
“你我今后是敌是友?”高俭认真的看着婉儿问道。
“非敌非友，你我合作既然已经停止，那么我希望我们两个今后只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肯定也希望如此吧。”婉儿笑着道。
“如此甚好”高俭点点头，有点犹豫的说道“只是，长公主太过于聪慧且有谋略，若是你我二人不能成为朋友，想必日后便会成为敌人吧。”
婉儿明白了高俭的担忧，反问道“难道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是互相对立吗?所有的事情都要分个熟黑熟白，孰好孰坏吗？”
“长公主当真放下了太子妃之位?”高俭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自然，五殿下已经是太子殿下，又何必过多担忧呢，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五殿下把我想的太复杂了，更何况你也知道九殿下的为人，他本来就无意于那些，如今我也无意于那些。”婉儿认真的说道。
“长公主今后不会后悔?”高俭若有所思的问道。
“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后悔，更何况当一个潇洒自在的九皇妃，我也觉得并不委屈。”婉儿笑着道“而且五殿下不必太过于忧心，皇上他肯定会同意你我二人解除婚约的，相反若是日后贺兰家落魄了，但你我二人却仍然还有婚约存在，那对五殿下您是很不利的。”
“既然婉儿执意如此，那我只有成全”高俭点点头“不过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到底也不能是用陌生来形容的，日后长公主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尽力而为帮助长公主。”
“多谢五殿下，婉儿告退”婉儿说完和彩星一同走出去，只剩高俭在一旁若有所思。
莫啱走了进来沉声问道“五殿下，如今怎么办?”
“你刚刚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吧，你觉得贺兰婉儿的话是真的吗？”高俭问道。
“属下听长公主说的很诚恳，而且很有道理，觉得应该是真的，毕竟她与九殿下的感情纠葛私下里也是传遍了，他们二人绝对是情投意合的”莫啱回答道。
“我总是感觉贺兰婉儿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她可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端庄优雅，从前的太子殿下高纬有胡常的支持，非常难推翻，可最后还不是被皇上下令灭了东宫，那次计划就是贺兰婉儿一人筹谋的。”高俭皱了皱眉头道“如此聪慧有手段之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只会遗害无穷。”
“那次密谋东宫，五殿下您在背后也有出力啊，还有张荥她也有出力，其实并不是贺兰婉儿一人的功劳，您还是把长公主想的太过聪慧了，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子，到底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而且那次密谋东宫长公主也是主要为了给那十三殿下报仇”莫啱严肃的说道。
“想来那个贺兰婉儿倒也是个重情之人”高俭想了想说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九弟有恩与我，我本来就有意成全他们两个，如今倒也是两全其美，贺兰家日益没落了，她的长公主光环还能有多长时间?所以到底娶不娶贺兰婉儿对我其实也没太大的用了。”
“是”莫啱点点头。
“不过人是最会伪装的动物，到底是敌是友，还是日后见分晓吧”高俭冷冷的说道。
彩星看见婉儿从修文殿出来以后，轻松了不少，似乎心情也变得比以前好了，自己心里也开心起来，想来是公主过去一直情感纠结太过于压抑了，如今总算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表明了内心的情感，所以释放了心性。
“公主，我看你很开心”彩星笑着道。
“有吗?”婉儿问道，随即又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多开心，不过是轻松了很多，那个修文殿真是太让人压抑了，我一进去就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是沉闷的不行，然后高俭又是那种冷冰冰的，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我心情就更不好了，如今出来了，才知道外面的空气有这么好，以后我再也不用去那个修文殿了，可惜那么血腥的地方，皇子们还是争得头破血流。”
“五殿下的确是太冷了，那眼神我都不敢看”彩星表示同意道“我听说他的母亲病逝的早，可能是缺少母爱，就对人是冷冰冰的，不怎么温和吧。”
“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小的时候便去守了皇陵，一直到现在才能回来，准确来说是母爱和父爱都缺少吧，不过他确实心机颇深，我也猜不明白他内心的想法。”婉儿轻声说道“不过他的太子之位到底能不能坐稳，还是不一定的。”
“有公主在，他的位置必定长远不了”彩星颇有得意的说道。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埋汰我?”婉儿有点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夸公主了，你看我这么崇拜的眼神”彩星说道。
“总是觉得你这话有点歧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这个五殿下，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丝毫胜算，因为我不知道五殿下私下里到底结交了多少旧党羽，又担心会有宇文护的背后操作，不过我并没有发现五殿下和宇文护有过交往，至于私下里那就更不知道了”婉儿无奈的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哎，真是心烦苦闷，为何一定要斗下去呢?”
“若是不斗，长公主如何复仇?”彩星认真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仇人不死，愧对祖先，答应宇文邕的做不到，贺兰家就无法正名，那我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婉儿点点头眼睛狠绝的说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宇文护，还有高湛，让他们亲自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凭什么他们为了权利与地位，就要别人付出代价?”
“恶有恶报，天道轮回，长公主你一定能够得偿所愿”彩星认真的说道。
“谢谢你，彩星”婉儿笑了一下。
突然迎面走来了一个婢女，婉儿认得，并且非常熟悉，这是父亲宫里的碧翠姑姑，从前在边疆就是她负责给父亲打扫书房，整理被褥，如今父亲回来，她想要回来见一见亲人，便求了自己，自己便让父亲顺便带她回来了，她特意来寻自己难道是父亲有事吗？
“参见长公主”碧翠恭敬的行了个礼道。
“姑姑快请起”婉儿赶忙扶起碧翠。
“长公主，大将军找你过去一趟”碧翠轻声说道。
“现在?”婉儿问道。
“对，刚刚奴婢已经去嘉福殿找过长公主你了，只是你不在，阿唯说你去了这里，然后奴婢才顺着这条路找来，我看长公主你衣装得体，也不必再更衣，不如直接随奴婢过去吧。”碧翠解释道。
“好”婉儿点点头跟着碧翠往前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碧翠姑姑可曾见了家人?”
“有劳长公主您挂心，已经见过了，那日大将军让奴婢出宫去见了”碧翠说道。
“我看碧翠姑姑已经年长，现如今又在宫里，为何不申请出宫呢?”婉儿问道。
“奴婢曾经是在潇倾殿当差，贵妃娘娘病逝后，奴婢被定了罪，被发配到边疆，万幸没有像其他姐妹一样被残忍的折磨而死，大将军见奴婢可怜，才救了奴婢一命，让奴婢为他打扫书房”碧翠回忆起了过往，泪湿了眼眶。
“潇倾殿是张贵妃曾经的宫殿，你曾经伺候过张贵妃?”婉儿惊讶的问道。
碧翠摇摇头道“奴婢虽在潇倾殿当差，可只是一个外殿整理花草的婢女，并不是张贵妃的贴身婢女，所以与张贵妃也并没有过接触。”
“原来如此，那被定罪又是为何?”婉儿疑惑道。
“这…此事事关皇家，并且皇上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此事。”碧翠犹豫的说道“所以，奴婢不能说。”
“是杨柳之案吧”婉儿说道“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在宫里，那会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也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的人都在议论此事，皇上大怒，张贵妃也因此被打入了冷宫。”
“的确是杨柳之案，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大家都说是张贵妃与人私通，背叛了皇上，而皇上也更是雷霆震怒，把潇倾殿封锁，很快张贵妃在冷宫里病逝后，皇上便命人处置潇倾殿所有的宫人，那些内殿的宫人都被活活杖毙，外殿的宫人都被发配边疆”碧翠轻声说道。
“张贵妃病逝的那天，我正好离开宫里，所以并不知道潇倾殿会遭此劫难。”婉儿认真的说道“你们不过是被连累而已。”
“没有办法，做奴婢的，只能这样，谁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碧翠叹了一口气道“张贵妃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其实她仙逝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张贵妃一定是被冤枉的”婉儿严肃的说道“她那么好的人，对谁都好，又那么爱皇上，她是绝对不会背叛皇上的，我相信张贵妃。”
“当时张贵妃之事证据确凿，皇上那么爱张贵妃，最后也都不相信了。”碧翠摇摇头“那会儿彻查此事便已经断定是真的，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是有人背后搞鬼，也是再也找不出任何证据了。”
婉儿有点难过的说道“九殿下也是受此事的连累，被皇上不再信任和疼爱了。”
“是啊，九殿下当时那么小，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病死在自己眼前，想来也是大受打击吧。”碧翠轻声道“宫里之事，尔虞我诈，熟黑熟白，无从判断。”
“那杨柳听说死的很惨”婉儿继续问道。
“长公主，广阳殿到了，大将军还在等你”碧翠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道。
“好”婉儿点点头和彩星走到了内殿，贺兰敦正在书房写字，看见婉儿进来了，沉声道“婉儿你一个人进来，我与你有话讲，让无关之人退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