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守灵

    张翠庭不说话，张红军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感觉屋子里闷热的难受，所以他来到院里先是抽出一支烟，点上后狠狠的吸了几口，这才觉得压抑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些。

    虽是下着大雨，又开着风扇，但屋子里的空气还是闷热的不行，在加上他穿着白衣大领的丧服，身上早就被汗水给寝透了。

    抬头看去夜空上的月亮被一块乌云所笼罩，就连边上的星星都晦暗不明，正在这时周围邻家响起了一阵狂吠声，过了没一分钟狂吠声却突兀的消失了，好像这声音被一下子被隔断了一样，接着便是一阵凉风透过重重雨幕扑面而来。

    张红军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把烟头丢进雨中转身回了屋，在他临回家之前，母亲与二叔早已给父亲穿好了寿衣，青黑色的寿衣三裹五更，用白布遮盖着，自进门后一直哭到现在，父亲走后的样子都还没有见过。

    “别看，人都走了，就别在打扰他了”二叔忽然抬头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苍白的犹如白纸一般，眼底深处带着一抹莫名的惊恐。

    “我还没有见爸最后一面”张红军的手僵在白布上，声音里满是坚决。

    张翠庭低下头喃喃的道：“我这是为你好”

    “不需要”

    张红军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怨气，第一次对从小就很疼自己的二叔冷言以对，而后毫不犹豫的揭开了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布。

    可当他看到父亲的脸庞时，不由的一愣，接着就是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冲脑门，就像热汗淋漓的身体忽然掉进冰窖里一般，全身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了，冰冷刺骨。

    只见父亲的眼睛瞪的很大几乎要夺眶而出，脸色灰青，嘴角微翘很清晰的带着一丝笑意，可这笑意又与平常人的笑有很大的不同，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冷笑。

    不对，这也不是冷，是瘆得慌，应该说是诡异更恰当些！

    更令张红军感到惊恐的是父亲的一只眼睛已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空洞，里面那只眼珠子不见了。

    张红军楞楞的呆住了，许久后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呼吸急促，两条腿像是柔软的面条一样没有了一点力气，身体顺着炕沿滑倒在地。

    张翠庭急忙上前将白布重新盖好，又将张红军拉倒一旁，然后拿出烧纸开始往火盆里烧：“小军，来多给你父亲烧点纸吧，人死后的样子都差不多，别看了”

    “二叔，父亲他。。。。”张红军机械似的回应道，脑子里却满是那个诡异的冷笑。

    “有什么话，等处理完后事再说”

    此时的张红军总算是清醒过来，随即狠狠地甩甩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自家人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自己的父亲还能害儿子不成，但既然二叔不让问便只能不问。

    长夜漫漫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红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隐约约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且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凄惨之音：“还。。给。。我９。。给。。我。。！”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似的，张红军一下子被吓醒了，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接着他便回头见二叔坐在一旁似是也睡着了。

    “原来是做梦！”

    张红军心里不由的送了口气，当他去看父亲的身体时，却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只见原本躺在炕上的父亲，此时却已经坐了起来。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脸上挂着那摸诡异的笑容，而后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摸到眼前，接着便把一只眼珠给生生的挖了出来，鲜红的液体顺着手指缝隙滴滴答答的流淌在身前，而他父亲脸上的表情一如先前始终都不曾变动过。

    随后张红军又看到他的父亲居然张开了嘴，就这么慢慢的把那只刚挖出来的眼珠给吞了下去，顿时鲜红的液体从嘴边流淌而出，这幅画面即恐怖惊悚又诡异到了极点。

    张红军只觉得自己仿佛都喘不过气来，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年轻人，受到的都是高等教育，何时见过这等诡异的画面，更让他惊悚的是，父亲吞下自己的眼珠后，便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用女人那尖锐的声音笑说道：”就快轮到你了！就快轮到你了！”

    “别过来！”

    “别过来！”

    一声尖叫，张红军从椅子上一下窜了起来，眼前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父亲的遗体依然静静地躺在炕上，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吃自己的眼珠子。

    “怎么了小军？”张翠庭急声问道。

    “方才我。。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父亲他。。。吃。。。吃掉了自己的眼珠子”张红军极力控制着发抖的身体说道。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不过这梦也太过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此时已经是深夜，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又起了风，院落里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似是风吹动落叶摩擦地面的声音，又似是别的什么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着让人很是不舒服。

    张翠庭又是很不自然的轻颤了一下，安慰说道“梦里都是胡聊八扯的，在睡一会，后面我看着吧”

    “我不困了，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梦，为何与现实这般相像，父亲把自己的眼珠子给吃了”张红军哭着问。

    “你。。你说什么？你看见了？还看见。。什么了？”张翠庭瞪大着眼睛颤声问道。

    张红军没有注意到二叔的情绪很不正常，不仅身体颤抖的厉害，说话也结巴起来，于是将方才的梦说了一遍，等说完了，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凉飕飕的，不知道是先前被梦吓到的，还是在讲梦的过程里吓出的汗。

    “那东西还没走，她还没走，快！快将这些道符贴在门口上，还有墙上，多贴一些”张翠庭拿出座椅旁的一个黄纸袋子，掏出一把纸符，样子甚是慌张。

    “这。。。怎么贴？”张红军也跟着害怕起来，但没有浆糊这些纸符怎么贴到门上。

    “别问了，快动手，浆糊。。浆糊在桌子底下的盆子里”

    听二叔这么一说，张红军更是害怕的要死，因为二叔早已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似乎是早就预知到会发生什么一样，或者说二十年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两人手忙脚乱的将纸符贴满了屋子，甚至窗户上，顶棚，门帘上全是黄色的纸符，而后张红军忽然想起母亲李慧兰还在里屋睡觉：“我妈那还没有”

    张翠庭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压低着嗓音说道：“那边不用贴，‘她’只会找咱爷俩，不会去找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