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雨飘摇（十五）

    夏日的王家窝虽也暑气逼人，比山下低四五度气温，不时飘起山风，随处可遇树荫，使王家窝比山下凉爽不少，身体相对舒适并没缓解多少内心焦躁，成效不大劳作，迎合上意指挥，无休止运动，更增加了王家窝人对收成前途担忧，时刻盼望命运转机，卫国成为一把手，带领大家过上安居乐业好日子。

    日升而出日落回家搞大寨田收拾红薯地操持家务王家窝社员，为温饱奔忙同时，和全国八亿多国民一样，都在盼那个可能改变命运会议召开，时时关注操心着政局变化，好在至从卫国掌控大喇叭播放权后，除了一天三次一日不落播放红歌外，中午晚上新闻时事评论，卫国天天准时播放，除了干活时间，大喇叭从早到晚都在轰鸣喧叫，大家都对当天新闻感兴趣，都在从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庄重严肃语调中捕捉振奋人心提振士气好消息好信息。

    两月后，全国人民翘首期盼会议如期召开，五天会期内，高挂神州城市乡村楼顶线杆树梢上百万大喇叭，昼夜不停直播评论传达会议内容，几亿听众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干活，多数时间默然肃立在大喇叭周围，一字一句倾听回味大喇叭传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高兴处心潮澎湃举拳高呼，不满处紧咬牙关心跳加速，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百万啸叫大喇叭，几亿默然肃立听众，形成史无前例星球最大风景线，造就史上骇人恢弘独一无二大景观。

    王家窝社员和全国人民一样最期盼信息是听到大力发展工农业，不再以阶级斗争为刚成天搞运动，最希望听到老干部的上位，人事向理想方向变动，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前两天内容仍是十几年老腔调，还是深挖痛批左派右派反革命，继续高举旗帜搞斗争，失望多数人都幻想在最后一天人事变动上带来惊喜，还算没有太失望，宣布的委员总算听到了十几位被打倒靠边站老干部老革命姓名，虽没听到王家窝社员最想听到名字，十几位老干部老革命的上位意味着德高望重卫国父亲已有可能重新出来工作，卫国还有入党可能，希望有期盼在，虽心有不甘，根据卫国提议占义同意，不再上工干活聚在操场西岭周围三百多劳力，听完委员名单，摇摇头叹口气，齐刷刷扭头看向大队部，为卫国遗憾同时，都想知道卫国怎么想，他还是否会继续月月写申请书，是否会想成为王家窝领路人，本憋足劲听到期盼多日好消息时冲到大队部恭喜祝贺卫国社员，失望摇摇头，跟着大喇叭高唱国际歌后，在占义福现示意下，讪讪离开操场西岭，准备参加明天的鼓动宣传大会，聆听最新指示后继续乏味繁重劳作。

    第二天大会除了改由卫国主持，占义格外激动亢奋外，会议程序和以往并没多大区别，占义口沫翻飞老调重弹讲了一个多小时会议重要性，鼓动大家继续干革命，按惯例批斗了六个四类分子，让明海做了自我批评汇报后，占义重申了继续搞大寨田，大搞阶级斗争不放松，收好红薯种好玉米小麦，不到中午，会议在失望氛围中草草收场，三百多社员又恢复到按部就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工作中。

    大多郁闷生气社员开完会回到家，脾气好的嘟囔两句抱头生闷气，会吸烟的多吸几锅烟，脾气大的骂娘发牢骚，躺床上忧心哀叹无可奈何睡下，好早起不耽误下地，王家窝最晚睡下的倒是定力足一向处事不惊卫国，吃过晚饭看会书，和心事重重牢骚满腹明海唠会嗑，一点后明海已鼾声如雷，本也该进入梦乡卫国望着被烟熏的黑乎乎石窑顶，眼皮打架怎么也睡不着，有生以来少有失眠了，虽和父亲写信沟通有准备，残存一丝希望还是被最后宣布的委员名单彻底打碎，虽有十几位相熟伯伯叔叔恢复工作，毕竟没有父亲，政审还是遥遥无期耐心等待，仕途事小，王家窝命运事大，离毛经华宇精心医治，虽恢复神智，半身中度偏瘫，路走不好，话不利索，虽和自己沟通时两眼放光情绪激动手指獐子口呜呜啦啦说路，豪情犹在，身体限制进喜牵连决定他不可能再带领王家窝社员实现他远大抱负，占义虽人品能力说得过去，明哲保身处世方式，一味迎合上级指示，优柔寡断性格，决定他不可能冒险带领王家窝社员走向幸福之路，长远发展就不说了，让卫国最上火忧心的是种麦施化肥事情，玉米很快就要收完，接着就该翻耕土地施化肥种小麦，该购化肥了，放在铁柜中明海7000元钱，明海挨批后虽赌气嚷嚷着要要回去，党证吸引暂时不还还不成问题，天恩信中抱怨高层对造反派红卫兵已采取分化打压措施，工作越来越不顺，，求他再买化肥也不成问题，问题的关键还是占义，卫国一月前已向占义提出购化肥建议，占义以正在运动时间尚早挡回，运动稍缓后卫国又提，占义搪塞几句没了下文，十天前心急卫国趁占义心情好时又提，占义唬脸摇起电话，摇了三个电话后对卫国没好气说道：

    “李主任原则同意继续施化肥，可商主任邹主任坚决不同意，再等等，不急，不急。”

    前天听社论间隙卫国又提起此事，一脸兴奋占义扭脸看看卫国起身摔门出了大队部，卫国知道本在犹豫占义领会会议精神后是绝不会再冒政治风险施化肥了，站在他的角度想法也许无可厚非，可害了王家窝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多有了白面吃饱肚子好日子，不施化肥后明年又要像从前一样过苦日子，苦日子不可拍，惋惜的是好不容易点燃起来充满憧憬蓬勃向上激情遭到打击，再唤醒可就难了，且怎么让他们接受就成了不可预知大问题，弄不好就会出乱子，这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天晚饭后陆续有积极分子先进社员找卫国谈王家窝发展美好愿景及施化肥事情，生产队长除了各文奋斗，赵福多康占斌张英明刘永宣周进来都好几次找过他，孙小六孙小七槐珍春来春喜喜旺喜凤也不时来询问，张家门劳力更是见面就打听，为命麦枝英明英杰英松英进为有富水金水得水满水明安明银英红等更是一有时间就来催促卫国赶紧购化肥，大有今年不施化肥誓不罢休之势，卫国和晓亮私下商量好几次，晓亮说不行就发动社员逼宫架空占义，强行购化肥施化肥，原则性强卫国说服激愤冲动晓亮，建议还是好言相劝说服占义，争取班子成员全体同意，完美实施王家窝美好计划，购化肥事不能再拖，卫国躺在炕上反反复复想应对之策，直到鸡叫头遍，下定决心明天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摆事实讲道理说服占义后，才在极端困乏中迷迷糊糊睡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