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雨飘摇（十九）
随着工农业形势好转，田间地头红旗少了，路上行人多了，坐车办事的人也多了，日坠嵩山，满头大汗卫国赶到坡起公交站，加入到长长候车队伍中，暮霭来临，卫国上了最后一班开往花香县城公交车，到县城时昏黄街灯已亮，商铺已打烊，到魏振中家时魏振中天恩已关灯躺下，卫国敲门好一会才听到魏振中不耐烦喝问声：
“谁呀？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呀？要是公事明天到办公室说吧！”
“是我叔，我是卫国。”
“谁？卫国！你咋这时候来呀？”
魏振中开门把卫国让进屋，正听收音机天恩听到卫国声音一骨碌爬起来，跑过来抱住卫国大喊大叫又拍又笑，寒暄几句，魏振中拉天恩进厨房，洗菜削花生捣蒜水，卫国也进来帮忙，没多久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红薯叶酸菜，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番茄炒鸡蛋，四盘菜端上桌，摆上筷子酒盅，魏振中进屋拿老白干，卫国笑着拦住魏振中，从沙发挎包里拿出两瓶二锅头，眼瞪圆魏振中哈哈大笑拿起一瓶二锅头用嘴咬开酒盖，给三杯半钱酒盅满满倒上，手指番茄炒鸡蛋朝卫国笑道：
“还是你小子有面子有福气，这鸡蛋是我用二斤粮票托关系走后门专门为你弄来的，放了几天都不舍吃，馋的天恩朝我只瞪眼，要是知道你今来，弄点猪肉就好了，整天萝卜白菜白菜萝卜，吃的天恩只反胃，天恩！沾卫国光，鸡蛋你多吃点，多吃点。”
眼盯鸡蛋天恩嘿嘿乐道：
“当然多吃点，这几天夜夜都梦见鸡蛋，酒也几天没喝了，有鸡蛋有二锅头，傻子才不多吃不多喝，动筷端酒，吃吃，喝喝。”
卫国真饿了，天恩魏振中想鸡蛋老白干好几天了，三人话不多说，不停夹菜喝酒，一根烟功夫吃光番茄炒鸡蛋喝光一瓶二锅头，吃饱喝足天恩满脸通红话多起来，打着饱嗝打开另一瓶二锅头，给三人满上，端起酒杯朝卫国呵呵笑道：
“只顾解馋把正事都忘了，卫国专门为我而来，我得谢谢卫国，来，卫国！我敬你三杯！”
天恩站起双手端酒看向卫国，卫国忙站起端酒盅看向天恩笑道：
“呵！天恩进步了，知道客气了，要说敬酒也得先敬你，要不是你我咋能买化肥，王家窝社员咋能吃上白面，不过我们得先敬魏主任，没有他我们也认识不了，也不会进步有成绩，来，我们先敬魏主任一杯。”
魏振中举起酒杯笑道：
“好好，敬的好，我喝，喝，你们俩是我恩人，没你们俩哪有我今天，我早把你们当成我的孩子，更希望成为一辈子忘年交，我们相扶相帮共同进步，都成为国家有用之人，尤其你们俩，路还长，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一定要成为栋梁之才，必须，一定。”
天恩一口喝干杯中酒，把杯子重重放下，狠狠说道：
“哼，您是说卫国吧，卫国会如您所愿成为栋梁的，就我现在这样，无依无靠无着无落，要不是您收留，早不知死哪了，还栋梁呢，能成柴禾棍就不错了。”
魏振中放下空杯接道：
“又来了，咋又发起牢骚了，你知足吧，现在咋了，比你狼帐洼底当野人还差吗？这二年你也经了不少事，见了不少能人大人物，你看那个有本事的是一帆风顺发牢骚得来的，那个不是经过摸爬滚打经过努力换来的，柴禾棍咋了，柴禾棍只要经得起风吹雨打也会成为栋梁之才，关键是要树大志有恒心，阳光总在风雨后，遇事就退缩啥事能干成。”
天恩摇椅晃猛干一杯酒狂笑道：
“哈哈，哈哈哈，要是还在狼帐洼底就好了，只想找野菜抓野兔掏鸟窝，只要吃饱喝足就中了，啥也不想啥也不看那会有这么多烦恼，正是这两年经了不少事见了不少大人物我才不愿这样混下去，才会发牢骚，我无父无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小时候谁见谁呛我，见人就低头躲开，尤其看见奋堆各有我腿都打哆嗦，想着我生来就是贱人，他们天生就比我高一等，我生下就是让他们呛的，整天想的就是填饱肚子，受气挨打了大不了仰天看星星，想想爹娘，实在憋闷了就偷偷打羊出气，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是的，这两年我确实见了不少所谓大人物，什么部长局长主任数都数不清，被我打倒关进牛棚的也不至三两百，开始时还有些于心不忍，很快就上瘾了，同样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凭什么他们就能呼风唤雨吆五喝六吃香喝辣，尤其奋堆那样的杂种坏蛋，自己一肚子坏水，在人面前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得意洋洋的，这些人我恨不得一个个都敲死捏死，我算是看透了，人不狠不行，这些人之所以能吃香的喝辣的，人前人后门里门外前呼后拥耀武扬威，就是因为他们狠，能心狠手辣干缺德事，能像曹操样宁让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我也得像他们那样，做事很做事绝，只要自己舒服啥事都能做出来，我要东山再起，必须作最大大人物，让所有人都奉承我巴结我，成为我说啥就是啥不敢说一个不字小跟班，只是，只是现在突然被拉下有点懵，一无钱二无人，不知如何下手，你们俩是我有生遇到最好大好人，魏叔年龄大思想正，卫国你脑子活文化深，给我指指路，我下一步怎么走，咋样能尽快东山再起一步升天，你说，你快说呀，别老瞪我，你可从来没瞪过我，没瞪过我。”
没等卫国接话，魏振中啪啪拍两下桌子，手指天恩喝道：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不是喝多了，要是胡话也就算了，要是真心话就太可怕了，小小年纪你咋能这么想，这么凶恶，这么歹毒，太可怕，太可怜了。”
天恩揉揉眼晃晃脑袋哈哈大笑道：
“可怜？我当然可怜，两月前我还呼风唤雨人见人怕，坐吉普喝茅台，回家大鱼大肉，出门前呼后拥，一夜之间啥都不是了，别人有家有父母，我除了你这个干爹连个亲戚都没有，没工作没单位饭都吃不上，啥都没有当然可怜，凭啥？凭啥我啥都没有，这两年我也读了不少书，认了不少字，论文化我不比慕红差多少，为啥她能上职高，而我不能上，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当主任的老爹吗，啥干儿，还是亲闺女亲，你要可怜我，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儿子，也托后门让我上职高上大学，长本事后当个想啥来啥大官，我风光你也享清福，我就再也不用你可怜了，中不中？中不中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