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年（上）

    五年前，林玉在唐府厨房管事曾师傅的应允下，回家省亲。

    那时元夏战事频发，朝廷只管抓丁收税，一些不堪重负的村民选择逃役，其中一部分人还做了盗匪，整个四河县到通州府一路都不太平。林玉本来庆幸自己跟着商队出行，哪知还是在回村路上出了事……

    商队行至青山村村口的官道处，待村民都下车后，又沿着官道继续赶路。

    这条官道离青山村村子并不远，只消两刻的功夫，村民便能回家。

    从马车上下来，林玉跟随在同行的村民身后步行回村。天色已晚，一行人走的十分安静。

    眼看着要进村子时，路上却出现几名挡道的汉子。

    同行的村民认出几人，尤其是这领头人，林玉还有点印象，正是她家对面的刘老大——刘铁。当初她被卖去唐府时，这人正准备成亲。

    看着几人摸黑赶路的样子，以及被发现时不约而同流露出的慌张神色，林玉隐隐觉得这几人不像是普通赶路，更像是逃命。

    这一认知，让她警铃大作。

    此时，拦住林玉他们去路的刘铁已然起了杀心。

    就在今天，上面来的官差通知村里征壮丁，自己是家里老大，老爹竟然二话不说就报了他的名字。听到这消息时，他的脚都软了。前两年被抓去当兵的那些人基本没一个回来，他还年轻，可不想死啊。

    于是，他伙同几个同怕上战场的农家汉一起，趁着天黑村里没人发现时，合伙逃走。谁知运气这么背，刚出村就碰上林玉这批人。

    面对这种老乡见面，气氛却异常紧张的情况，林玉也方寸大乱，只知此时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她专注地盯着对面几个汉子的一举一动，如有变故，随时准备逃跑。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汉仗着他年迈，没忍住脾气，上前劝说。“铁子，你赶紧让四叔过去，你看这天都黑了，一会儿你四婶该担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刘铁表情更为恐怖。“四叔，对不起了，被你们撞见，只能怪你们倒霉。”

    话还未说完，只见刘铁举起一把农家砍刀，一刀将老人脑袋劈开，血溅到刘铁脸上，让他更加发狠。紧跟在老汉后面的一个婆子也被血溅了满脸，当场尖叫。

    接着，刘铁对后面几人吼道：“还站着干什么，都赶紧解决了，一会儿要是被村里人发现，我们几个还跑得掉吗！”

    说完又是一刀，直接扔向那尖叫的婆子，只见那婆子头上瞬间插上一把大刀，叫声嘎然而止，双眼一瞪后，倒地不起。

    周围几个同伙见刘铁下手这么狠，手脚微颤，但到底都是男人，不一会也拿出家伙事，动起手来。

    林玉在刘铁举起大刀的同时，她便向身旁一处林子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歇。身后传来的尖叫，听着都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眼看着身后追来的人距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发苦。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一刀，而是被人强行撕扯衣服。

    这是什么世道！这身子才十三岁，这人怎么下得去手。

    顾不得脸上被掌掴后的疼痛，林玉依旧拼命反抗。迎面而来又是几脚，衣服裤子也被人强行撕毁。

    月色凄凉，林玉受不住这般折磨，头脑发昏，眼看着就要被踢晕过去。

    突然，身上的力道骤减，一件粗布衣衫适时披在她身上。

    月光下，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躬身打量着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看你这样才十二三岁，怎么——”

    裹着男人的衣服，挡住胸前的春光。然后在下一秒，林玉趁其不备，瞬间逃跑。

    望着急逃的女人，男子很是无奈。他蹲下身，确认地上的李二已死，将尸体扔进附近他所设下的陷阱里。检查一遍周围，确定毫无遗漏后，才拾起女子落下的包袱，往她逃跑的方向追去。

    不到一刻钟，他便发现那慌不择路的女子。她似乎也发现了他，跑地比先前更快。

    他在后面好气又好笑地追，眼看着这丫头要跑进深山，赶忙吼道：“别跑了，我不是那帮坏人！再往里面是深山，你这么个小姑娘不能进去。”

    女孩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直往深山里跑。他担心其出事，只能加紧追上去。

    手被抓住的那一刻，林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拼命挣扎，捶打对方。结果一直到她打累，对方都没有多余动作，任她动手。这下林玉意识到他不是那伙人，方才罢手。

    “小丫头，肯停手了？”见怀里的人消停下来，男子也不敢立即放手。“你要想跑去村子，最近的青山村在你反方向，而这里进去是深山，对你这么一个柔弱的丫头来说太过危险。”说完，见小姑娘没再反抗，他便试着慢慢将她放开。

    冷静下来，林玉回想起此人先前救她，似乎杀了人。黑夜将对方的身影虚化，林玉看不清他的脸，心下充满戒备，欲伺机离开。眼前的男人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放心。

    男子看清她的意图，又拽住了她的手臂。“我带你出去，你大可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不过你若是再往里跑，那我可不会再去寻你了。”

    猝不及防被拽住，林玉用力扯回自己的手，但拗不过对方力大，反抗无果。“你放开我！”

    “姑娘我好心救你，你却把我当成贼人。你若真要我放开，可以，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在这深山里，豺狼虎豹可不少，你确定要我放手？”

    像是印证他刚刚的话，此时黑夜笼罩的深山突然传出几声狼嚎。

    男人嘴角上扬，放开她的手。“我与你本就不相识，你既不信我，那我也懒得再管你。”说完，看也不看她，竟真的大步离开。

    远处的狼嚎声越发嘹亮，之前只顾逃跑，林玉无暇去管周围环境，此时她才意识到她跑进了险地。眼看那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犹豫再三，她还是选择跟上对方。

    山路难行，何况是黑夜。

    一个不注意，林玉被脚下杂草绊倒。忍着疼痛，她尝试站起来，但几番尝试无果后，她只能颓然坐在地上。

    上一世父母离异，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对于她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好不容易熬到能独立自主，却莫名奇妙地穿越到这不知所谓的世界，成了林家饿死过去的八岁女儿。

    贫困饥寒的生活、被卖为奴的无助、险些被辱的困境，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此刻心生无力。

    或许是老天爷搞错了，她本就不该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