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仇恨的种子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哪怕当初虐杀我的聚宝，我也只不过想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他而已。

    可是现在，我双目充血，我感觉目光所及之处，万物皆是仇敌。我已经恨到了极点，甚至迁怒到所有我能看到的事物，如果我有毁灭世界的能力，我可以百分之百确信，我会用整个世界来为母亲陪葬。

    我疯狂地破坏着所有我能看到的一切，花草树木，山石大地，任何出现在我视野范围内的东西，我都要将它彻底摧毁。

    坚硬的獠牙已经折断，锋利的指甲也远远崩飞，肩膀上即将愈合的伤口，此时全部撕裂开，鲜血迸溅。

    我整个人变成了血红色，鲜血顺着毛发滴滴答答的落下，继而染红了大地。

    可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我很清楚地知道，失去母亲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已经让我彻底陷入了疯狂。

    就在我失去理智，即将一头扎进水池的时候，我被一股巨力撞飞，径直飞出七八米远才摔在地上。

    我疯狂地爬起来，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滔天的怒火。我看见一头巨大的白狼矗立在我的面前，它面露诧异之色，很是不解。

    我此时已经完全被仇恨控制了，谁挡在我的面前，我就宰了谁。我猛地扑了过去，速度之快，更是远超平时的速度，有如一道残影一般，瞬间便来到了狼王的面前。

    狼王眼神一缩，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这是它一直梦寐以求的速度。但是，哪怕是最强壮的时候，处于巅峰十阶精英的狼王也无法做到如此程度。

    我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用我那早已支离破碎的狼牙猛地向狼王的勃颈咬去。狼王亚瑟傲然站立，没有丝毫躲闪任由我咬住它的脖子。

    我疯狂地撕咬着，可是，连狼王的防御都破不开，牙齿就好像咬在了坚韧的老树藤上。

    狼王亚瑟见我全身是血，就知道是伤口完全崩裂了，如果不马上制服我，我的血很快就流干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用力量将我压制住，以它的阅历又如何看不出我的情况。

    很明显我是怒极攻心，如果不让我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我一定会疯掉。

    狼王皱着眉沉吟了片刻，避开我的伤口，猛地用肩膀撞在我的身上，将我抛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我重重砸在了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我慢慢爬起来，全身的毛发有如一根根长枪竖立起来。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思维能力，眼前血红一片，杀掉面前这头白狼是我唯一的想法。

    我再次冲了上去，然后被更用力地抛了回来摔在地上。

    狼王一脸的担忧之色，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我平时做事很猥琐，一旦被触碰到逆鳞，骨子里的疯狂就会彻底被激发出来，而母亲就是我唯一的逆鳞。

    我爬起来，冲了上去，再被抛回来，周而复始，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之后，我终于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狼王亚瑟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跑过来，用舌头帮我清理伤口，如果再晚个几分钟，我估计就彻底没救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慢慢恢复了理智，我丝毫不去理会伤口传来的剧痛，身体上的痛又算得了什么，还不及我心痛的万一。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我一旦哭出来，那么我的精神就会变得很脆弱，我很怕系统会趁着我软弱的时候，将母亲最后一丝影子都剥夺走。，

    可是，无论我怎么忍耐，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地声音响彻山林。

    眼泪慢慢变红，到了后来，我哭出来的已经是鲜血了。血泪落在地面混合着沙土，犹如一朵朵红色的康乃馨绽放一般，很美，也很凄凉。

    狼王亚瑟处理好我的伤口，很是心痛地对我说：“阿斯伦，勇敢一些，不要被仇恨击倒。相信我，仇恨并不可怕，它会让你变得更加坚韧成熟。仇恨就像一颗种子，会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你还不够强大，你更不能懈怠。直到某一天，你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仇恨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而仇恨不过是你脚下的一株杂草。”

    我点了点头，但是狼王的话有没有听进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目光有些呆滞，头脑一片空白，我发誓，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天国寻找我的妈妈。

    狼王叹了口气，它知道，现在的我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想要重新站起来也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就这样痴痴呆呆地躺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感觉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有一丝生机。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我一直躺在地上，只觉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丝毫不能动弹。

    直到有一天，一股暖流从口中流入肚子，我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我看到黑狼正叼着一条鹿腿在喂我。鹿腿一看就是刚撕下来的，还微微有些抖动，而流入口中的正是鹿血。黑狼拼命咬着鹿腿，想要让血全都流进我的嘴里。

    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不是前不久跟我打得死去活来的那头黑狼吗？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狼见我醒了，眼角眉梢露出笑意，更加卖力地将鹿血挤压进我的嘴里。

    我忽然感觉进入身体的那股暖流，径直流进了我的心里。我眼眶有些湿润，除了已经消失在记忆中的母亲，这还是我第一次有了被人关怀的感觉。

    我拼命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看着不久之前我还为了争抢食物差点咬死的黑狼，心中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

    黑狼见我醒了，高兴得嗷嗷直叫，鹿腿也不要了在我的脸上不停地舔着。

    虽然我不知道黑狼为啥没有对我怀恨在心，还照顾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它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骨头就像散架了似的，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不光如此，全身上下所有零部件都火辣辣的痛。

    黑狼也是快要接近精英级别了，比普通的狼要聪明一些，它看见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转身跑了，也不知道这货干什么去了。

    我重新躺好，心中还是充满了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我暗中发誓，即使我回不到现实世界了，这个仇我也要报。

    既然系统创造这个游戏，是为了让人类不至于失去希望而灭绝，那么我就毁了这些人类玩家。玩家不存在了，游戏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大家一起毁灭吧。

    我现在彻底变成了一个复仇者，我要变成游戏的癌细胞，疯狂的壮大，然后更加疯狂的去破坏。既然我的记忆因游戏而失去，那么我就把这个游戏彻底摧毁吧。

    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就算是我做到了，那又能如何，说不定系统随便出一个补丁啥的，我就被抹杀了。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能够报复社会，甚至只要能给系统添点儿堵，我都愿意去付出一切。

    正在我寻思如何报复社会的时候，黑狼跟着狼王亚瑟回来了。狼王亚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这才有些欣慰地说道：“阿斯伦，看样子你似乎没事了。”

    看得出来，狼王亚瑟跟黑狼一样，对我是真的很关心。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即使是在人类社会，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人关心过我。我很无语的发现，我在狼群中得到的关怀远超过人类社会。

    看着狼王亚瑟温和的目光，我心中很温暖，就好像面对的是尊敬的老师跟亲切的长辈一样。我第一次对狼族产生了的认同感跟归属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不可想象。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对狼族产生认同感跟归属感，我一定会以为他疯了。身为人类的我，怎么可能对一群狼产生归属感，这分明是在骂人嘛。

    可是，发生了这件事后，我是真的不再排斥成为狼群的一员了。这里有人类社会早已缺失的情感，有来自祖先的骄傲与自豪。不光如此，这里还有更可贵的宽容与团结。

    换位思考，如果我跟黑狼的位置对调的话，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不但不会照顾黑狼，我还会趁着它神志不清的时候，直接干掉它。

    看着黑狼脸上的喜色，心中更是愧疚，我觉得黑狼不会像我一样，想的那么多。它把跟我之间的战斗看做族人之间的争斗。争斗很正常，但是争斗过后，我依然还是它的族人，就是这么简单。

    有时候我也在想，说真的，人如果像动物这样，简简单单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到了最后，地球差点被毁灭的时候才团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