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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听到听月楼也找不见,陆凌昊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他向来如此,若是真心想躲,谁找都找不到。罢了,接着找就是了,找不到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让听月楼的抢了先!”

    “是,公子!”阿青应道。

    陆凌昊拿起书来接着看。

    没看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问道:

    “芸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除了不爱喝药,每日好吃好喝,成天折腾人,都没闲着。”阿青的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味。

    “哦?她都做了些什么?”陆凌昊饶有兴趣地问。

    这几日他忙着处理朝中琐事,没顾得上去看她,今日听说她又没闲着,便好奇她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来。

    “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是成天画画,画也不好好画,都是在纸上乱涂鸦,涂完就扔,隔三差五就让人出去给她买纸,还要最好的。短短几日的功夫,光买纸就花了近百两银子了。”

    陆凌昊眉心一蹙。

    “她就只画画,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就只是画画。”

    “扔出去的那些画纸呢?”

    “都看过了,只有画,没有字。画的也都是些寻常东西,不像是有什么暗号。”

    陆凌昊这才点了点头,卸下了疑惑之心。

    但心里又觉得奇怪。

    顾濂还下落不明,芸娘怎还会静得心来画画?

    第二日,他便去后花园里看了裴云。

    后花园虽大,但裴云却好找得很,因为她架子摆得大得很,让人抬着桌子跟在后头,看中了哪处的景致,就让把桌子放下,就地开画。

    她画得很快,把人谴远,在纸上挥毫几笔就成一了幅,还没看两眼,就觉得不满意,不等墨干就团成一团,扔进了丫鬟抱着的一个竹篓子里。接着又去找下一个地方。

    陆凌昊跟过去一看,只见裴云让桌子停在莲花池边,先用大笔沾了清水在宣纸四边湿了一遍,将纸裱在桌上,再另用一笔蘸墨,在中间干燥处作画。

    聊聊几笔,就画出了一朵粉白娇艳的莲花。

    明明池中是秋景,只有接天莲花叶,可在她笔下,却一派盛夏风光,尽是映日荷花。

    画完搁笔,审视一番,又将手伸过去,要将画团了扔掉,被陆凌昊伸手拦下。

    “且慢-得这般有意境,为何要扔了?”

    这画他只看一眼,就看出布局雅致,画功精湛,虽然画得不算精致,但寥寥几笔却已有神韵,是一幅难得的好画。他不知道裴云是有何处不满,竟要将这画给扔了。

    “什么意境?不过是打发时间随便练手画的罢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啊?”

    裴云不满地瞥他一眼。

    幸好她画的是荷花,不是给林邈传信的,不然要是被他看见了,肯定会知道自己的阴谋。

    陆凌昊都走到她身后来了,影儿竟然没提醒她。

    往身边看了一圈,没找到影儿,才想起来她方才说口渴,影儿给她添茶去了。

    陆凌昊看着她画的莲花,越看越喜欢。

    “这画你既然要扔,不如送我。”

    “好啊,你喜欢就拿去好了。”裴云无所谓道。

    陆凌昊小心地把画放到一旁晾干墨迹,又翻了翻纸篓里扔的那些。

    有花有鸟,有山有水,画得都不俗,却因为扔得太快,那些未干的墨都把画给弄脏了,好好的画都毁了。

    “把自己的画毁成这样,外头那些欣赏你画的才子们知道可要心疼死了。”

    “说了就是草稿而已,有什么可心疼的?我要是认真画,要比这好多了。”裴云说道。

    这些画在她眼里,真的就只是草稿而已,有些敷衍了事滥竽充数的,连草稿都算不上,充其量就只是个草图,纯粹是画来消耗纸张凑数的。

    草图越简单,那勾勒的几笔就是结构中最重要的几笔,移了一寸半分都不成画,容不得半点错处。

    这正是国画中的意境,胸有乾坤,才能寥寥几笔画出神韵来。

    对旁人来说,这是难上加难,可裴云作为专业人士,学过结构和透视,画草图对她来说,那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了,尤其是这种单一的花草,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所以也根本不在乎。

    更不在乎陆凌昊在乎不在乎。

    他如果真心疼这些画,裴云还巴不得多糟蹋一些虐他呢。

    得意之际,又画随手画了一株盛开的桃花,不待陆凌昊反应过来,又团成一团扔了。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小姐,茶来了。”影儿端着茶杯回来了,看到陆凌昊也在,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裴云身前,隔开了她们。

    裴云喝了口茶,又看向陆凌昊。

    “陆公子今日闲着没事吗?”

    陆凌昊道:“忙了几日,出来透透气。听说,芸姑娘这几日都在画画?”

    “对啊,林邈说我要静养,急不得,气不得,我只好出来画画,修身养性了。省得一静下来没事做,就忍不住担心濂哥哥。”

    “你且放心,顾濂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找到了吗?”

    “还没……”

    裴云道:“失踪最有佳搜救时间是前三日,三日还没下落,凶多吉少。”

    陆凌昊目光微凝,道:“顾侍郎好说也是朝廷命官,京城也是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放肆,谋害命官?”

    裴云嗤笑道:“如今明堂之上天子都没有,天子脚下又如何?影儿,这里的风景我看腻了,换个地方画吧。”

    她转身要走,陆凌昊心中徒然不痛快,一把拉着她的手道:

    “芸娘,你可是在怨我不让你去找顾濂?”

    裴云怒将他的手甩开。

    “芸娘也是你叫的?”

    陆凌昊不理会她的质问,解释道:

    “我不让你去找,是担心你也会遇到危险,而且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何能劳心奔波。”

    他说得情真意切,像是真的很担心她,裴云也不好意思再给他甩脸子了。

    “我没怨你,我只是怨我自己连累了濂哥哥。你肯帮我找濂哥哥的下落,我还要谢谢你。”

    “不必。”陆凌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裴云转身离开莲塘,继续寻画画的地方。

    陆凌昊在她后头跟着。

    没走几步,裴云就回头道: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画画不喜欢让人看着,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陆凌昊轻叹一声。

    “也好,你慢慢画,我先回去了。”

    裴云看着他走远,地悄悄地松了口气。

    突然来个视察,可把她吓得不轻。

    这要是跟在她后头盯着她画,她还怎么悄悄地给林邈写秘信啊。

    “影儿,去把方才扔的那张桃花的画拿来。”

    “是,小姐。”

    裴云把画找回来,把人谴开,才用混了碘酒的水重新把画裱在了桌上。

    她跟林邈约好了,信就写了四边,她画画时只要用水裱一圈,就能现出字迹。

    方才陆凌昊在这儿,她没敢裱纸,生怕这张就是写了秘信的那一张,结果,果然是。

    幸好她机智。

    也幸好他没把这张画也讨了去。

    给影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过来挡着些,看完上面的信息,又用颜料把那一块给图污了。

    拿了张新纸,画了张葡萄图,用影儿事先藏在身上的米糊在纸上写下了秘信,再把这画也扔进了废纸篓子里。

    消息上说,林邈已经跟听月楼的人接上头了,说他已经让听月楼的人帮忙找顾濂的下落了,还说别院他也去过了,那些人也信了他的话,只等裴云吩咐了。

    裴云传出去的消息是让林邈想办法去见连夫人,把连茵还活着的事情告知连夫人,并把吴老夫人给吴侍郎求姻缘的事情告知连夫人。

    吴老夫人求姻缘之事,明显是老和尚牵线搭桥的,这并非巧合,而是人为。

    若连茵与吴侍郎的姻缘也是如此,那么吴侍郎娶连茵,很有可能从头到尾就是一阴谋。

    连将军与连夫人就连茵这个女儿,虽然平日里对她颇为严厉,却还是骨肉连心,心疼得很。

    若是知道女儿的婚事被人算计,定不会饶过吴家,必会将此事追查到底。

    把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全都利用起来,才是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事。

    她现在势单力薄,要对付陆凌昊和他的御林军和朝廷那些走狗,就只能合纵连横,和大家抱团取暖了。

    虽然还不能完全证实连夫人和连茵与连将军谋反无关,但是她愿意相信连夫人的爱女之心。

    只要找到了连茵的下落,也就能找到顾濂的下落了。

    消息传出去之后,影儿问道:

    “小姐,让连夫人找人有用么?连夫人若能找到连茵的下落,怎么走投无路来求小姐?”

    裴云道:“之前找不到是绑匪藏得太好了,若不是我们误打误撞,不也一样毫无头绪?可现在不同了,咱们已经打草惊蛇,全城都在找濂哥哥的下落,他们逼急了必定漏出马脚。咱们多管齐下,各各渠道都撒网,就不相信一点消息都捞不到。”

    陆凌昊的御林军走朝廷路子,听月楼是江湖路子,陆棠清的旧部想必也有自己的路子,而连夫人,她娘家是商户人家,有商人的消息渠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不管绑匪走的是哪条路,只要有痕迹,总会露出马脚来。

    秋风起,下了一场秋雨。

    外头风凉了,裴云就没出去画画了,而是每天在屋里画。

    她已经画了小半个月的画了,每天都画那么多草稿,风花雪月都画得完了,开始画起人来。

    林邈传来的消息正事也少了,琐事却多了。

    他本就是个正经不了几天的人,用了这个法子传消息之后,他反倒把这个当玩了。

    昨儿个来的消息竟然是让她别把扔出去的画弄脏了,弄脏了不好卖钱!

    裴云气得磨牙!

    这么重要的消息渠道,他竟然拿去卖钱!

    要是这个生财之道被府里的下人知道了,她的画还传得出去吗?

    于是,她把画弄得更脏了。

    殊不知,听月楼的人每天都守在长公府后门的巷子口,等着倒垃圾的下人出来,花几两银子从他们手里把裴云画废的纸全买回来,然后,把有紫色的全挑出来给林邈,其他的画全都展平叫价,打着裴云的旗号二十两一张全卖了!

    自打林月恒接手之后,听月楼赚钱的手段越来越不逊色于他们收集情报的手段了,任何商机都不会放过。

    裴云的画在京城一画千金,而且现在还不卖了,就算是污了的草稿,那也是媳物,文人墨客都争相购买,收回家中,把没污的地方细细品味,模仿临摹,想学得其一二分神韵。

    裴云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废画已经被发展成了一门生意,并且还被听月楼给垄断了。

    直到有一天,影儿听到了下人们议论,争着抢着去倒垃圾,才知道这事。

    裴云这回不气了,还乐了,也不把画弄脏了,写了信给林邈,说要分红。

    林邈满口答应。

    本来就是她画的,给她发工资也是应该的。

    有钱赚,裴云画得就更起劲了,虽然这点分红连纸钱都不够,可是,开心啊。

    而且买纸的钱也不用她出,花的是陆凌昊的银子!

    想着自己书店这些年也是一年几万两的进账,陆棠清也是京城一大壕,她也算是身价不菲的有钱人士了。

    画画赚这点碎银子,怎么算都是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她躺着来钱快,但就是莫名地越画越开心。

    大概是跟听月楼和林邈这些人混迹久了,也受了他们的影响,感染了智障儿童欢乐多的低BUFF吧。

    心情好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身体好了。

    虽然药还是一样的难喝,但裴云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

    陆凌昊来看了她几回,见她身子好转,也很是欣喜,主动提出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散心,好啊!算一算,我也挺久没买新的首饰了。”裴云一边画完最后一笔一边说道。

    心里一阵暗爽。

    终于可以去收自己的分红了!

    陆凌昊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看她一脸欢欣的模样,还以为她在府里闷久了,才会如此期待着出去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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