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三
五月黄梅雨,阴云压顶,白日仿若漫夜,城市的光彩从苍穹反射,漫延万里,染亮云翳,漫夜又恢复白日。
医院空阔的回廊,高跟鞋碾在花岗石地面,发出铛铛清亮声响。荀媚影把一头绣发绾在脑后,身上是件纯白的衣褂,脖间挂着的听诊器弥散出凉凉的金属光彩。
“荀医生,今日的三台手术都分派在下午,晚间18点还有场学术会议……”助理医师紧随在她背后,忙而不乱的交待着今日的行程表。
“荀医生,急救中心方才送来个病人,淌了很多血,你快去瞧瞧罢。”肖士惶张的跑入,急促说。
“恩。”媚影点头,疾步向急救中心走过去。
活动床上躺着一个蓬头乱发,面颜森白的女子,在肝肠寸断的嚎叫。
而病床边,男子身上熨帖修身的手掌工西服纹皱不堪,还涂着大片殷红,却无分毫狼狈。他泰然自若的站立在那里,侧颜的曲度刀削般幽邃分明,削唇紧阖着,神态寡淡的几近冷寂。
媚影匆促而来,在看清晰男人的面庞时,霎时怔在了当场,神色惨白。而此刻,男人也在瞧她,短时的惊异后,幽眸眼中升起若笑非笑的光彩。
好像非常不凑巧,她竟然在这所医院工作。
媚影匆匆挪开目光,望向床上病人。她揭开薄被边,只见女人下边都是血,纯白的裙子都染成了殷红色。
“孝已经保不了,预备刮宫手术罢。”媚影平静的对一侧的肖士说。即使她都不的不钦佩自己此刻的泰然自若。
护士把手术同意书递至男子跟前,他接过,掌中银笔晃动,利索的签下‘居之晏’仨字。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倨傲冷寂。
手术延续了三小时五十分钟,孝在送来医院前早已流产掉了,她可以作的,只是把病人的子宫腔清洗干净,把伤害降至最小。
完后,媚影走出手术间,她摘下面罩,连带青色无菌服一同扔进处置箱中。她站立在那里洗手,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低醇质感的男音,非常悦耳的声响,仅是夹带了一缕清寒。
“没啥要管我问的么?”
媚影并没转头,这是由于不必转头她也晓得是谁,这声响她听了足足四年。
她冲洁净了手,在杀毒机下烤干,然后迟慢的扭身。
只见他站立在门边,英挺的身型多半湮没在黯影之下,欣长双指间夹着烟头,他随便的吐着白雾,俊颜隐没在雾汽往后,那般的感觉模糊到几近失去真实。
“那你呢?没啥要解释的么?”媚影迎上他幽邃的眸,清凉寡淡,口吻也尤其的平静,而藏在背后的手掌却在不住的颤栗着。她在等他的回复,只须他说没干过对不住她的事儿,她便信他,即使那仅是谎话。
可,他没,他冰寒的缄默使的她完全的失望了。
他搂着一个流产的女子,冠冕堂皇的踏入她这原配的地界,此举等同于在她面上凶狠甩了一耳刮子,可,他即使一句为何都悭吝于给她。居之晏,有他如此欺负人的么!
跟此同时,居之晏正微狭着眸子望着她,他真恨不能撕掉她面上那张寡淡的面具。结婚四年,不管他干嘛,不管他怎样寻衅,她的反应始终是冷寂的,静若止水的。他真怀疑,这女人到底是否有心。
“媚影,你知道倘若一个女人连最根本的妒忌心都没,那表示着什么么?真不晓得你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婚姻。”他把指腹尚且没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下,碾灭,然后冷寂的扭身。
媚影望着他远去的背形,脸前逐渐被眼泪朦胧。嘴边扬起的笑,讥嘲也酸苦。她的婚姻,便是一人守着空阔的大屋子,她的婚姻,便是从期望一路等来绝望。
凝白的手掌背扶过脸颊,居然是一片湿濡,媚影凄笑,原来她还会为这男人而落泪。
铛铛铛,门边的人形式性的敲两下门,不等媚影说‘进来’,屋门已被推开,一身护士制服的屈慧敏走入,啪啦一声把一本杂志扔在桌子上。又是乏味的8卦杂志,近来几期的火爆头条都是居氏集团总裁居之晏跟当红女星宋姣罗的风流艳事儿。对此,媚影早已不稀奇。
“怎么?哭啦?”屈慧敏只见她眸子红艳艳,面上还有没来及拭掉的泪痕。
“没,眼进尘土了。”媚影耷扯下头,含混的回复。
屈慧敏耸肩,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你就骗我罢,不过骗旁人容易,骗自己可就不容易了。”
媚影凄笑,不语。心中一缕股的钝痛是那般的清晰。
“听闻你老公又给你带绿帽儿了?那女的刚住入vip病房,还是你作的刮宫手术!媚影,你脑子没被驴踹罢?”屈慧敏讥嘲的说。
媚影拾起听诊器起身,眼神似水平静,“人被抬入医院,我跟她仅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罢了。还有旁的事么?我应当去寻房了。”
“等一下!”屈慧敏喊住她,把一支试管递至她跟前,“宋姣罗的胎儿标本。”
媚影痛疼扭身,紧紧抿着唇肉,凉凉的抛出俩字,“丢掉。”那玩意儿,要她望着便有恶心的感觉。
“媚影,作人必定要活的明白,你真不想知道宋姣罗的孝是谁的么?拿着它去做基因鉴定,即使是离婚也要给居之晏出点血。”
啪啦一声,媚影把掌中病历砸在桌子上,抓狂道,“我说丢掉你听不明白么?知道了又怎样?不管结婚还是离婚,一向都不是我讲的算。就算离婚了,便算的到补偿,钱可以填补我四年来献出的青春跟感情么?我活的愈明白,只可以令我愈疼楚。”
屈慧敏也恼了,把掌中试管狠狠抛进处置箱中,“好罢,是我多管闲事儿。”她抛下一句后,甩门离去。
媚影的身子跌倚靠在坚实的门板,手掌盖住眼眶,泪顺着指头缝不住的流出。单纯的屈慧敏如何会懂,倘若她那般作了,无非是自讨没趣罢了,创口已经血液淋淋,何必还要再洒上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