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这砸
高二还没有晚自习,五点半放学,白赫昀和穆瑾玥是邻居,正好顺路把她送到家门口。
和白赫昀道别,目送他离开,穆瑾玥用指纹解开别墅的门锁。一楼客厅没开灯,眼前一片灰暗,她微微蹙眉,探手摸向开关。
灯光刚亮,回旋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穆瑾玥面无表情地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冷风和破空声。
“啪”的一声,撕破了一室寂静。
白皙光洁的侧脸瞬间浮肿,鲜红的巴掌印刺眼醒目,穆瑾玥缓缓抬眸,一双眼冰冷而寂寥。
“我说过了,让你马上转学!你为什么还留在临汝一中!”
欧式吊灯的光乍亮得有些刺眼,客厅静谧,对比之下,急促猛烈的呼吸声愈发清晰。
穆瑾玥浅色瞳孔倒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微凉四月,对方却已经穿上单薄的真丝睡袍,瑰丽的深紫色衬得皮肤很白,尤其是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领口很低,浑圆半露,随着剧烈呼吸起起伏伏,性感魅惑。
视线往上,却见一张秀美的脸神色狰狞,毫无美感,眼角皱纹都若隐若现。
“我为什么要转学?”穆瑾玥舔了舔发疼的嘴角,挑衅般扬眉,“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妈!”孔安思眼底红血丝骇人,伸手推她,厉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妈?”
这两个字,穆瑾玥说得很慢,尾音挑的很高,玩味又讥讽,最后汇集成了一声冷笑。
“呵。”
这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孔安思,她大声咆哮,“我生了你,我还救了你的命,你就该听我的!”
她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因为大喊而浑身颤抖,“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你,你弟弟怎么会死?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
吼到最后,孔安思神色有些癫狂恍惚,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又像是恨到了极点。
“救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穆瑾玥甩手把书包扔到地上,上前一步逼近她,眼底燃了两簇火苗,脸上却一片冰冷,一字一顿,“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记得?”
孔安思眼神慌乱片刻。
穆瑾玥退开些,伸手掀起身上的校服衬衫,指着自己的左腰腹,“你说的救,就是指这个?”
肌肤如暖玉,在灯光下微微泛着莹白的光,细腻光滑,毫无瑕疵,却让孔安思脸色一瞬苍白如纸。
孔安思身子晃了一下,摇摇欲坠,“你……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记得?”穆瑾玥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手一松,衬衫自然垂落,在孔安思眼底映成一片惊恐的白,“差点被亲妈杀掉,我怎么能忘?”
“我没想的……”孔安思连连摇头,下一秒,眼神骤然狠厉,“可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的长发因着刚才过激的举动有些凌乱,一双眼像蒙了血色,不见丝毫清明,“你还我儿子,你去把我儿子换回来,你去替他死啊!”
穆瑾玥咆哮着,眼睛比她还要红,声嘶力竭,“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没被那把刀捅死!”
“那你就去死!”孔安思神色狰狞如索命的厉鬼,抡起一旁的落地灯,阴恻恻的看着她,“还是说,你在等我送你上路?”
“你来啊,”穆瑾玥指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很冷,还带着诡谲的笑意,“往这砸,反正你早就想了吧?”
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孔安思恼羞成怒,狂躁情绪席卷了大脑,根本无法考虑这么做的后果,狠狠地砸下去。
穆瑾玥看着她的动作,眼睛眨都不眨,还闪着诡异莫测的光。
落地灯没砸在穆瑾玥头上。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把穆瑾玥护在身后,落地灯打在后背上发出闷响,来人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哗哗”的陶瓷碎片落地声,孔安思和穆瑾玥都怔住了。
只不过,一个是瞬间清醒回神,另一个,却受了更大的刺激。
“贱人!你男人多是不是?小小年纪就这么放荡,我这个当妈的要好好教育你!”
孔安思失了心智,握着手中仅剩的金属支架,也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不管不顾的还要接着打,似乎非要把穆瑾玥打死才甘心。
穆瑾玥瞳孔猛地放大,拉着白赫昀往旁边躲开,同时厉声喊着,“你若是伤了白家的少爷,穆英平会跟你离婚的!”
一句话,便让孔安思停住了所有动作。
她脸上浮现一抹显而易见的恐惧,手中力道一松,金属棍“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刚才还宛若厉鬼,这一刻,却像是迷途孩童。
她趔趄两步后退,双手挥舞着,转身疯疯癫癫的往楼上跑,嘶哑着声音嚷嚷,“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不能离婚!”
紧接着是一声摔门声,别墅内再次恢复平静,唯独地上破碎的陶瓷灯罩还在泛着幽幽冷光。
“你怎么样?”穆瑾玥拉着白赫昀的胳膊,紧张的上下打量他。
“我没事。”
落地灯打在他后背,好在临汝一中的校服质量不错,至少没有伤口。
想到刚刚的场景,白赫昀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他满心都只有心疼,最后化为一句话。
“下次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别胡来,”顿了顿,白赫昀补充,“还有,她回来了就告诉我。”
他不敢想,如果他没来,她要怎么办?
穆瑾玥怔怔看着她,瞳孔渐深,倏地抬起一只手扯着白赫昀的衣领。
领口划过锁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道很浅的疤。许是年头久了,疤痕趋近平整,只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狰狞痕迹。
穆瑾玥眼眶红了,冰冷的指尖点在那道疤痕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清澈瞳孔蒙了雾霭,沉沉阴鸷。
她一红眼,白赫昀就慌了,一手拨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提了下衣领,“这都多久了,早就好了,一点都不疼。”
现在不疼,那当初呢?
穆瑾玥不敢问,攥着白赫昀的衣角,滚烫的泪水砸在白赫昀衣服上,哭得很安静。
她曾经说过,真正的悲哀,是连哭都不能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