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数据的破绽

    “好，那现在就来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就从桑对你的指控开始好了。”王慎示意了一下站在郑无身边的警察，让他给郑无倒了一杯水。“桑知道你强奸韩沫以及谋杀韩霜的事，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告诉她的吗？”

    郑无的眉头一拧，脸上原本平直的疤痕弯曲了一下，微微垂下了头，表情略显失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我。凭良心讲，我对她还真是挺不错的。是，哪个男人不好色呢。但我也是用真心对她的，她怎么就……”郑无没有回答王慎的问题，反而对于桑的行为诉说起自己的不甘心来。

    “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桑对你的那两项指控都是你自己告诉她的吗？”王慎立即阻止了郑无感情的宣泄。

    “我当时都说了，那个，那个韩沫的事确实是我对她说的。但是杀了韩霜的事，我不记得我说过啊。你想这种事牵扯到自己的小命，我怎么可能随口胡说呢。”郑无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但是我这个人吧，也不瞒你说，就是喜欢喝酒。我喝醉了之后也确实会胡说八道，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我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对于桑的生活背景，你了解多少？”王慎已经拿起了本子和笔。

    “她？”郑无拧着眉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不知道她的情况。我是在那个酒吧认识她的，她是卖酒的。恩，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王慎点了点头，笔尖在本子上敲了一下，合上了本子。“好的，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王慎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那个，你得帮我和法官求求情啊。”郑无坐在椅子上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

    王慎坐进车里，脑子里重新回忆起关于桑的交通事故的所有细节。由于桑的事故距离郑无的被捕时间很近，王慎本能地猜测桑的交通事故不是一场意外。但是每一件凶杀案件，不管理由是否合乎常情，凶手行凶都会有一个动机。王慎这次来拜访郑无，就是为了寻找凶手谋杀桑的动机。假设郑无并没有和桑提过杀害韩霜的事。那么桑是通过何种途径获知这个消息的呢？给桑提供这个信息的人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让郑无获得应有的惩罚。而这个人为了以后不让桑将自己抖落出来，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很多相同目的的罪犯都坚信，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按照这个线索去推理，谁最想郑无得到应有的惩罚呢？又是谁会透露给桑那个重要的信息，促成了郑无的催命符呢？

    “不会的。”想到这里，王慎轻声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王慎启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拿起了手机。

    “是，是，我需要这两个人的档案，稍后我马上把这两个人的基本信息发过来，我一会就来查询。恩，真是谢谢你了。好的，好。”王慎联系了档案中心，希望在那里能找到肇事司机和桑的基本档案。

    没多久，车子就驶入了档案中心。王慎直奔档案科。

    “王队，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王慎刚推开档案科的办公室大门，徐科长就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两个档案袋交给了王慎。

    王慎道了句谢，就在档案科的办公室里找了张桌子，开始翻阅起肇事司机和桑的档案来。

    肇事司机姓吴，是一个外来人，暂居在本市，没有房产。家庭结构简单，父母健在，都在偏远的农村；婚姻关系显示为已婚，并且育有一女。所属公司也确实为无限达运输公司。这些和肇事司机的口述并无出入。

    桑的档案就更为简单了。桑，本市户籍，但无房产，父母双亡，没有其他社会关系。职业一栏也是空白的。

    王慎看着这些档案，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怎么，王队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徐科长为王慎倒了杯茶，笑着询问了一句。

    王慎接过茶杯，苦笑了一下。

    “没事，什么案子王队长破不了啊。”

    “行，徐科长，这次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王慎放下手里的茶，又将档案袋递还给了徐科长。

    “行，行，您忙。”徐科长微笑着目送王慎离开。

    王慎突然想起了肇事司机说的话。肇事司机那么拼命，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生了重病，所以急需钱为女儿治病。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慎拿起了手机，给专门负责数据跟踪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要求查找出肇事司机的女儿就诊的医院，以及就诊的记录。并且，王慎还要求查找肇事司机和桑名下所有资金的往来记录。

    打完电话，王慎坐在车子里，摇下了车窗，点起了一根烟。王慎平时基本不吸烟，只是碰到的案件多了，难免会接触到一些人性和社会的阴暗面。烟就成了调节王慎情绪的最好办法。

    王慎睡了个午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王慎刚拿起手机一看，手机上就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王慎立马回拨了过去。“恩，好，辛苦了，你把这些东西发我邮箱吧。”

    王慎立即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登录了邮箱。没多久，一封邮件就被传送了过来。王慎首先打开了肇事司机女儿的医疗记录。这家医院的医生应该知道了是警方需要这些数据，所以在票据上用楷书工整地写上了“白血病”三个大字。王慎有点同情肇事司机。确实，一个坚强的父亲是值得所有人同情的。王慎滑动了一下鼠标，接下来的数据就是关于肇事司机和桑的银行户头往来记录了。没有多大的问题，肇事司机的数据显示，都是正常的交易往来，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大宗交易。王慎继续滑动鼠标。

    其实，王慎对于桑的银行户头往来更感兴趣。如果是有人故意告诉了桑，郑无杀害韩霜的事实，并且要求桑指控郑无的话。那么，桑就一定得到了这个主使人的好处。反正王慎是不相信桑能在不计回报的前提下将郑无推入深渊。没有，不是，也没有。桑近一年的交易记录显示，她所有名下的户头并没有超过正常数额的资金汇入。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现金交易。如果要想确定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就只能等到晚上去桑工作的地方实地调查了。

    突然，王慎在一串数据前停下了滑动鼠标的手指。王慎能够破获很多刑事案件，除了他机敏的思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取决于他超常的记忆能力。王慎盯着桑的一笔支出。1500？汇款户头的尾号似乎有点眼熟。王慎立马向反方向滑动鼠标，重新回到了肇事司机那几页。王慎滑动鼠标的速度放慢了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王慎在肇事司机的一个数据上停了下来。

    王慎记下了肇事司机的账户尾号，汇款者的账户尾号，以及收款时间和金额。金额是一眼就能对的上的，1500，分毫不差。为了确保不出差错，王慎又将数据移到了桑的那一页。王慎将两个账户尾号和汇款收款时间进行了比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线索。肇事司机和桑之间竟然在一个月之前进行过一笔1500的资金交易。这笔交易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这之间发生的事会不会成为这次交通肇事的直接导火线？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的答案估计只有活下来的那个当事人能够回答了。

    王慎又给李队打了个电话，得知肇事司机仍旧在交警大队，便驾车赶了过去。交警大队不像刑警大队有专门的审讯室，所以一切的问话只能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办公室进行。李队也曾经建议将肇事司机送到王慎那里去，但是被王慎拒绝了。毕竟，在一切的线索还没有明了之前，王慎不想将肇事司机当成嫌疑犯对待。

    王慎走进办公室之前，肇事司机已经坐在椅子上了。王慎和肇事司机对看了一眼。这半天的功夫，似乎把肇事司机折磨得更加苍老了。

    “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想要找你了解下。”王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了肇事司机，还帮他点上了火。“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然，这次的交通事故你很有可能洗脱不了嫌疑。”

    “我说，我什么都会如实说的。只要能让我快点离开，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呢。她见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会哭的。”肇事司机将烟从嘴里拿出来，说话带着哀求，答应了王慎的要求。

    “死者叫桑你知道吗？”

    肇事司机摇了摇头。

    “出事之后，你见过死者的样子吗？”

    肇事司机又摇了摇头。

    “你开车撞了人难道没有立即下车去查看一下被你撞的人的情况吗？”王慎有点不能理解肇事司机的行为。

    “我们到的时候他依旧坐在车子里。他好像吓傻了。”李队站在王慎身边，对着王慎小声地说了一句。

    “就是这个人，你看一下，有印象吗？”听完李队的话，王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桑的照片，推到了肇事司机的面前。

    “咦？这个人？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