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回路转
“罗米诺反应显示，这个机器里面有大量的人血喷溅的痕迹，另外，在这里”，许文博探身进机器，在轮轴接近底端的夹角用镊子夹出来一小块白色的骨头碎片，“我会回实验室对比，但我想这应该就是彭春遇害的地方，这种转轮平行刀片的痕迹也符合彭春身上的伤痕。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彭春挨了这么多刀但是没有挣扎以及为什么只有身体的左前侧有伤痕。”
“这个机器是用来干什么的？”许博文问老郑。
“就是就是我们不是有果酱嘛，那个搅拌产品把水果打碎都用这个啊。”老郑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声音有点哆嗦。
“你们谁有这里的钥匙？这边有监控嘛？”杜炘问。
川儿一看杜炘看他，立马摇头。一听彭春就死在这里，这个二流子青年总算不耍混了，赶紧说“我没有的，只有两个老板有。”接着小声嘟囔，“连开工资都费劲，还什么监控。”
“接下来我们会封锁现场，会有检验科的人过来采集线索。你们先回家，如果有需要请随时配合我们的工作。”
单向玻璃这一面，张龙正在向杜炘汇报工作。
“里面这位叫芊姐，虽然彭春和芊芊发廊里面的几个姑娘都会打情骂俏，但是真正有关系的只有老板芊姐，芊姐现在还不知道彭春已经死了。这个芊姐是有前科的，之前因为小偷小摸进去过一年，出来后就开了这个发廊。根据发廊小妹反应，昨天下午看到芊姐和彭春大吵大闹了一场，还看到彭春给了芊姐一巴掌。另外合适了川儿的不在场证明，昨晚网吧里确实很多人看到了川儿，他们是一个什么战队，从8点一直打到半夜3点多才散。另外老郑的老婆也说老郑当时在家。”
杜炘看着单向玻璃那边的芊姐摇摇摆摆的搔首弄姿还照着镜子给头发捻了个弯儿，眼神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杜炘和张龙推门进了审讯室。
“芊姐是吧？认识彭春吗？”张龙开始程序。
“哟～警局还有你们这样的帅哥哪？”芊姐看到杜炘和张龙进来立马就摆了个妖娆的pose调戏起来。“帅哥，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来姐姐这剪头发，姐姐给你打折。”末了芊姐还赠送了一个媚眼。“不过啊，姐姐我还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帅哥如果你来免费哦！”
张龙不为所动。“说说你和彭春的关系。”
“老娘和彭春一个男未婚女未嫁，正常的男女关系，犯得着来警察局问吗？说吧，那个野男人又去赌博去了？欠了多少钱？老娘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也不会给他换钱，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妈的，上次借老娘的5万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呸。”芊姐的大嗓门震得闻讯室的玻璃都颤了三颤。
“你上次见到彭春是什么时候？”杜炘问。
“哎，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娘可知道你们警察哪套。什么叫我上次见到彭春什么时候？”芊姐这时也察觉出了可能过来不是什么小事情。
杜炘示意马龙试探一下芊姐的反应，“彭春的尸体今天早上被人发现。”
“啥？”芊姐明显的愣住了。“不是，那个王八羔子还欠着我钱呢，怎么就死了呢？”
“所以，你最后一次见到彭春是什么时候？”杜炘在注意观察芊姐的反应。
“不是，大概就是，可能就是上个月末的时候吧。那天彭春又来找我借钱我就说没有。我是和他谈了几个月，可就是夫妻也禁不住他那种要钱法啊。他这个人好赌，还总被人骗。我就是周围也没个好人，要不然我也不能选他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芊姐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这么一会儿功夫，脸上的妆都花了。“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人吧，彭春那么壮，哪次打架我不得被删几个巴掌，我哪支赢得过他啊。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杜炘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显示了一条来自许文博的消息：在隔壁等你，有线索。
杜炘推门进来，就看到许文博和陶一正在等他。重案组的开心果陶一年级最小，也最活泼。一看到杜炘进来就扑了上来，“老大你看。”
杜炘开始看陶一带过来的电脑上面的画面，这应该是某个角度的监控视频截取，画面中两个男人正在扭打当中，其中一个脸转过来是彭春，尽管两人个头差不多，彭春却被按着打了好几拳。可惜视频只有画面而没有声音。视频的最后可以看出打人的那个指着彭春说了几句后就走了。
陶一看杜炘视频看完了，赶紧开始汇报。“张龙哥让我找找摄像镜头看看能不能找到彭春的行踪，本来我还在发愁，他们食品厂到垃圾处理站那块本来就是城乡结合部，没什么设备。还好许博士细心，我们在食品厂，发廊这个三岔路口对面有个中行的at机自带的监控镜头拍摄的画面，时间是案发前一天的晚上9点多。”
“很好，这是一条线索。能查出来画面中另外一个男的是谁吗？”
“老大，说到这个，许博士真的是牛坏了。上次他说梁小美不是梁春家的孩子，我们还以为是蒙的呢，结果你猜怎么着！”杜炘不得不打断陶一的话痨，这孩子如果给他机会，拉拉杂杂讲一天都行，还不一定能讲到重点。所以杜炘转头看许文博，意思抓紧时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在跟张龙去发廊问询情况的时候，我看到芊姐是有一个女儿的，大概6岁左右。根据芊姐和她女儿的头骨比例以及眼距的生理学特征，参考骨骼在遗传学中的表象，儿女的一些生物学特征是父母基因的表达，比如……”
“说中文”看着陶一崇拜的星星眼，杜炘开始怀疑自己的组员是不是要改投检验科了。
“我说的就是中文。”许文博显然也发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了，对于不求甚解的杜炘绝望了，直接跳到结论。“根据我的法医学经验，视频里的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芊姐女儿的爸爸。所以我让陶一找了一下民政局的资料，就是这个人。”
陶一赶紧递上打用的资料。“李昌国，男，39岁，6年前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了10年，上个月因为服刑中表现良好刚刚被放出来。春秋兄弟已经过去带人过来了。”
“很好，这可能是个突破口。”杜炘拿着李昌国的资料和视频的截图打算进去看看芊姐还有什么隐瞒的。
“根据芊姐的微表情，在她听到彭春死讯的那一刻，表现出来的瞳孔扩张和嘴角的微微抽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许文博在看杜炘对于自己擅自给出的判断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杜炘只是挥了挥手中的资料，留了一个背影。这次陶一星星眼的对象又换成了他的老大。“这才是真男人。”许文博不知道的是，此时杜炘的眼中是满满的对他的肯定。
杜炘坐下后，把李昌国和彭春扭打的截图推给芊姐，“认识这两个男人嘛？”杜炘注意到芊姐在看到图片的时候有一瞬间明显的僵住，直觉告诉他芊姐没有杀人，但是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芊姐的反应也是快的，“这不是彭春吗？他这种人哪天不打上几架。”
“哪另外一个人你不认识吗？”
“我哪认识他那些狐朋狗友啊。”芊姐继续装糊涂，不过杜炘当然不会放过她。“听说芊姐您有个6岁大的女儿，不知道您女儿的父亲是谁呢？”听了这个问题，芊姐笑的明显有些难看了。“李昌国什么时候找你的？你知道他和彭春打架的事吗？”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找我干什么？”芊姐这回也不装了，撕开风骚老板娘的外表，坐在这里的芊姐身上带着满满的疲惫。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还能有什么，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以为李昌国是个好的，婚也结了，孩子也怀上了，结果呢他倒好替人顶罪去了，一进去就是6年。我能怎么办呢？为了养孩子也犯了错，进去了才知道对不起孩子。所以出来之后就想好好开个店养孩子。谁知道又碰上彭春这个王八蛋，我也不图啥，就图他有个小厂能养活我和妞妞，反倒把我5万块的老本给搭了进去，哪可是给妞妞上学用的，所以那天我们才打架。李昌国出来了我是知道的，上个月他来找过我，被我给撵出去了，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于他们两个打架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张龙转头小声告诉杜炘“春秋带李昌国过来了，在2号室。”
坐在问询室桌子后面的李昌国，胡子拉碴，一脸落魄，但仍强撑着一口气，看得出过去的6年里在监狱没少吃苦。
“为什么找彭春打架？”杜炘点点桌上的监控截图。
一看到彭春，李昌国就炸了。“这个孙子见他一次打一次。”
“是因为芊姐？”提到了芊姐，李昌国脸上闪过了难堪，难过等情绪。“芊姐是我对不起他，如果彭春是个好的我也就算了。但是这个孙子他不但骗了芊姐，还踢了我的小妞妞，还骗了妞妞上学的钱，我能放过他吗？哪天我本来想去店里找芊姐让我见见小妞妞，刚走到后门哪里就看到彭春骂骂咧咧走出来，妞妞坐在地上玩，他走过去就是一脚。”李昌国手捂着脸，声音里都有了哭腔，作为一个父亲看着女儿被欺负这种难受让李昌国这种人都受不了。“等我哄好妞妞想揍一顿彭春的时候，就找不着他了。还好晚上碰着着孙子了，我打了他一顿，让他离芊姐和妞妞远一点。这孙子是搞到警局是吗？就算还得进去我也不后悔打这孙子一顿。”
“彭春死了，现在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杜炘丢下重磅炸弹。
李昌国也明显一愣，“不是，我就打了他一顿，没杀他啊，他，他后来就走了啊。”
“我们知道，这些监控上有显示。我们想知道的是你知道之后他去哪了吗？”
“不是，后来我打了他一顿就走了啊。”杜炘有点失望，眼看着线索就又要断了。
“哎不对，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哪天晚上我还见过这孙子一次。这不打他一顿我也解了气就约了老铁去吃饭了，后来吃完出来我好像在街对面看到了他，和一个个儿不高的男的在哪吵架，那个男的不像我提个不行，被他摁在墙上揍。后来巷子里还跑出来一个女的，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不过身段挺好看。我也喝的不少就跟朋友走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哪天晚上你在哪？有证明人吗？”
“不是，警察同志你还怀疑我啊？真不是我。哪天晚上我和哥们三个打牌通宵了，还输了400多呢。”
“这个我们会调查，具体是在哪里，什么时间又看到的彭春。”
杜炘开车带着许文博来到李昌国说的烧烤店，这块离食品厂和发廊都不远。不过因为是城乡结合部，来往人口复杂，相应的配套设备也没有。杜炘兜了一圈，别说监控了，这回连个atm都没有。春秋已经带着人走访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案发当晚和彭春争吵的人。
杜炘和许文博两个人来到发生争吵的小角落，根据李昌国的说法，因为是彭春压着一个小个子的人在墙上打，然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一个女人拉架。杜炘突然起了逗逗许文博的心思，一把按住正在观察周围的许文博的肩膀把他压在墙上，还很臭屁的来了句“你喊啊，嗓子喊破了也没人来救你。”许文博反应也很迅速，一个抬膝就要顶向杜炘的小腹。两个人过起招来。许文博毕竟还是更冷静，挣脱出来瞪了杜炘一眼，顺便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还不去小巷里面找人问问。”
短短的小巷子是个死胡同，里面大概七八家拽。这大抵算是贫民区，大白天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都去上班了。就在杜炘和许文博打算敲第一扇门的时候，巷子尽头的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位怎么形容呢，杜炘和许文博的脑海里反应出来都是红颜祸水。这姑娘粉黛未施，但低头关门的样子就透着一股柔弱的美。姑娘转头看到杜炘和许文博明显吓了一跳，就要开门再回去。杜炘示意许文博上去问话，许文博外表文质彬彬看起来没那么有侵略性，这姑娘跟个小兔子似的，自己上去非吓跑不可。许文博轻咳了一下，刚要开口，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一道身影快速越过许文博和杜炘来到姑娘身边，不高的身材却张开手臂像个老母鸡一样把姑娘护在身后，然后像斗鸡一样抬头瞪着许文博和杜炘。
两人一看，来的还是个熟人。许文博跟老郑打招呼“老郑，我和杜警官过来调查一些关于彭春的事情。你是住在这吗？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杜炘回头看老郑的来路，巷子口掉了两袋子东西，几颗土豆滚了出来。
杜炘和许文博跟着老郑进了门。不大的院子种了一颗柳树，柳树下面摆了一张桌子，旁边都是开垦的小菜园。屋子里的门虚掩着看不清屋里面的情况。杜炘和许文博在树下坐好，就看到老郑正在哪安慰着开门的姑娘，隐隐约约就听到老郑说“不是跟你说了中午等我买菜回来吗？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姑娘的声音都被闷在老郑怀里，小声的说着“我怕你太累了，下午你还得干活呢。”
两人虽然在外形上会让人第一反应是不相配，但杜炘和许文博看两人相处，很明显夫妻感情很深。老郑这时也安慰的差不多，轻轻推着姑娘往屋里走，一边说着“没事，别怕，这两位是好人。你去端两杯水出来，先休息一会，一会他们就走了，我再给你做鱼吃。”
姑娘拿着托盘端了两杯水过来，近看，许文博发现这姑娘一是长得确实很漂亮，二是也确实像只小兔子，不敢正眼看人。同时，许文博还注意到一点，这姑娘耳朵上面一只带着一个眼熟的精致的牡丹花耳钉，而另一个上面却什么都没有。许文博抬头看了杜炘一眼，发现他也注意到了这个耳钉，原来两人想的一样，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有了想法，现在就是看怎么样去撬开老郑的嘴。
“老郑，这位是？”杜炘打破沉默。
“霞子是我老婆。”许文博发现老郑只要一紧张就会搓手，在食品厂说到彭春的死讯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和彭春来s市多久了？”“差不多十多年了。”
“哪你和你夫人在一起多久了？”“不是，霞子和这事没什么关系啊？”
“老郑你别紧张，就是闲聊一下。我们今天过来也是因为有证人跟我们说昨天晚上看到你和彭春在巷子口打架，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以及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坦白？”杜炘决定诈一下老郑，虽然李昌国并没有看清和彭春打架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