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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准备

    蹑手蹑脚地靠近,偷偷摸摸地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功能,然后对准谢长歌的白痴睡脸,拍个照。要不和他一起拍个照?但是把他弄醒了怎么办?如果有支画笔,我会在谢长歌的还算帅的脸上画个丑陋至极的涂鸦,然后再和他一起拍个照。如此一来,等到以后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一旦谢长歌漠视我,我就当着他的面看看这张照片……我怎么觉得自己好无聊?不管了,和他一起拍个合照吧。

    “哥……”

    “啥?”

    “哥……哥!”谢长歌猛地起身,正好与我撞个满天星。

    “你有病啊?”谢长歌捂住骨折的手臂骂我。

    “你才有病……”我骂回,收好手机靠到他边上看看他的手臂情况。

    “走开,不用你管!”这小赤佬的火气还挺大的。

    “不管就不管。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向他吐吐舌头回到陈耀飞的边上坐下。陈耀飞正在看着窗户发呆。

    “看什么?”我问陈耀飞。

    “外面的黑暗。”难不成陈耀飞看见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想起了时间循环的事?

    “想起来了?”

    “什么?”陈耀飞转向我一脸呆样。

    “没什么。你看外面的黑暗在想什么呢?”

    陈耀飞低头拨拨自己的手指头,说:“我在想,外面的黑暗中或许真的有怪物。”

    “黑眼丧尸。”

    我和陈耀飞齐刷刷望向谢长歌。手臂的疼痛似乎已经减缓,谢长歌坐到床头对我们说:“我从杜明的手记中得知,在医院的黑暗中有一种黑眼丧尸。如其名,它的眼睛是黑色的。这种丧尸只活跃在黑暗中,病栋里病栋外皆有。由于病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所以它们在那里如鱼得水。据杜明的手记记载,这种丧尸无法见光,但是它们在黑暗中的行动速度比白眼丧尸还快。它们可以在明亮的环境中生存一段时间,可它们无法长时间逗留在光芒下。如果黑眼丧尸在光线下逗留,约三十秒它们体内的死逆病毒就会被消灭,它们也会变成真正的亡者。”

    “说起来,”我回忆起葛英明说过的话,“死逆病毒是什么?”

    谢长歌沉默不语。这小赤佬在和我怄气?

    “谢长歌,死逆病毒是什么?”陈耀飞问谢长歌。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涉猎的杜明手记中有一段文字,大致意思是这样:死逆病毒会使人体细胞产生变异,致使活人死亡转而复生成为渴求血肉的怪物。大家都看过丧尸片,可以把死逆病毒和电影中爆发丧尸危机的病毒联系到一起。有些丧尸片中不是还有因为生化病毒变异的例子吗,白眼丧尸黑眼丧尸红眼丧尸都是如此。”

    “那你说的改造尸呢?”我问谢长歌。

    觉得谢长歌不会回答我,我戳戳陈耀飞的手臂指示他问谢长歌。

    “谢长歌同学,改造尸是怎么回事?”

    “如其名,改造尸是经由某人之手,将人类的优秀部分整合起来的尸体。和丧尸不同,改造尸有自己的思想——它们的大脑应该已经和正常人的大脑不一样了——相对于以猎杀食肉为本能的失去自我意志的大部分丧尸来说,改造尸往往会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还有,不要想着去惹怒一个改造尸,因为它们的能力要比丧尸强得多。”

    “谢长歌,刚才你说的是杜明医生手记中的内容还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事?”我对谢长歌能够从改造尸眼皮——从改造尸面前逃脱的事仍然相当在意。

    见谢长歌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又问他:“听你的话,改造尸不止一个?”

    谢长歌不语。

    我戳戳陈耀飞,陈耀飞问道:“谢长歌同学,这个病栋里还有其它改造尸吗?”

    “病栋中不止一个改造尸。我所见到的改造尸身高和大叔差不多,体型也和大叔差不多,感觉性格也和大叔差不多……”谢长歌低头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

    不过,为什么谢长歌所见到的改造尸和我的样子差不多?谢长歌不会在拐着弯骂我吧?不至于啊,不就和你撞了个满天星嘛……

    “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个改造尸和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高大的改造尸确实不一样。我们见过的改造尸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型也比较大,是个大块头。”

    “时间差不多了,”谢长歌竟然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去看时钟,“我们准备好出发吧。”

    陈耀飞整理东西,我去开门。打开门,我吓得立刻关上门。

    “怎么了?”陈耀飞问我。

    “混蛋小赤佬,你害我啊。外面还有丧尸啊。幸好是行动缓慢的丧尸,不然我就身先士卒了。”

    听了我的话,谢长歌没有向我道歉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钟,自言自语:“我差点忘了。嗯,果然如此……”

    “什么?”我问谢长歌。

    “时间减少了。”谢长歌回答。

    “啥?”我不明白。

    “我第一天在这里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十点。因为我起得迟,没能知晓回到表空间里的时刻。第二天我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九点,回到表空间里大约是中午十二点。第三天我们共同陷入里空间是在晚上八点。现在已过中午十二点,丧尸仍旧存在于病栋中,黑暗也没有降临,就是说我们没有回到表空间里。”

    混蛋小赤佬,你竟敢欺骗我的感情。

    “我们回不去了吗?”我哭丧着脸问。

    “不是回不去……”谢长歌思索。

    “什么意思?”

    “时间缩短的话,”陈耀飞对谢长歌说,“这就意味着时间得延后了。”

    “是,”谢长歌抬起头对陈耀飞说,“假设我们从外界来的人在这病栋中有一段安全时间,那么想必昨天的安全时间段就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要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就是说我们在病栋中的安全时间在缩短。今天我们返回表空间的时刻是下午一点,而今晚黑暗再度降临的时间便是晚上七点。”

    陈耀飞和谢长歌,两人对视讨论着我有点迷糊的东西。刹那间,我感觉自己是第三者,一个在两人边上默默发亮的电灯泡。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下次我们回表空间的时间就是下午两点,然后是下午三点,然后是下午四点……”

    “可能没有四点。”陈耀飞打断我说。

    “为什么?”按他们的话来理解,我说错了?

    “我们说的是安全时间段,讲的进入表里空间的时间是时刻。最后我们所拥有的安全时间段是下午三点到下午五点。恐怕,过了这个安全时间段,我们就回不到表空间里了吧。更糟糕的是,如果我们是在表空间从现实世界到达这个异空间中,那么,说不定没了表空间,我们也就没法返回现实世界了。”

    “呵呵……”

    “易佳和,你在笑什么?”陈耀飞问我,谢长歌也把目光转向我。

    “没什么,”突然觉得很搞笑,“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神明真是喜欢时间限制。先是来个缩短时间的一周时间循环,然后又是一个缩短时间的丧尸危机幸存者逃生。去你丫的时间限制!”

    “易佳和,我们要讲文明,不能说脏话啊。”陈耀飞说。

    “真是莫名其妙。”谢长歌说完躺下来又盖上了被子。

    “喂,小赤佬,”我冲谢长歌喊道,“别睡着了,还有一个小时而已。”

    谢长歌没有回应我,我也就不和他说话。十分生气,我想发泄一下。找找看有没有好吃的把它们吃个精光——我才不会给谢长歌呢。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咚咚咚……”广播播音,“亲爱的患者朋友及布家属,新的一天,开——始——了!”广播里传来音乐声。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四周漆黑一片。

    “谢长歌,陈耀飞,你们在吗?”

    “我在。”陈耀飞的声音。

    “谢长歌呢?”

    “我在他边上。”陈耀飞回我。

    两人都在,太好了。

    没多久,明亮的灯光开启,差点亮瞎我的眼。

    “你们都没事吧?”我望向陈耀飞和谢长歌。只见陈耀飞坐在谢长歌的病床边上挽着谢长歌的右手臂,而谢长歌竟然无动于衷。

    “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做了什么?”我在心中暗自琢磨着。

    整理好物品,我问谢长歌:“你穿着病服没关系?”病服宽松,不利于奔跑。

    谢长歌不语。

    “谢长歌同学,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陈耀飞建议道。

    “现实世界中的衣服没能转移到异空间里。我在里空间中找到一条裤子换上了,但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衣服,毕竟或有血渍或破破烂烂没法穿。而且,我手臂打着石膏,尽管没有束带,但一个人还是不方便换衣服。”

    “我的外套借给你啊。”说着我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谢长歌的病床上。

    “不要。”谢长歌拒绝。

    “切,”我没好气地说,“你看你的才服,这么宽大。要是你遇见了一个智商低下行动缓慢的丧尸,结果因为被它一抓没法脱身,你可就惨了。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会来救你。”这么一想,谢长歌穿着这病服是怎么逃脱丧尸的?还有最蹊跷的是,谢长歌怎么从改造尸手上逃离的?

    “我觉得你还是换上好。”陈耀飞对谢长歌说。

    “那,请你帮我换一下。万分感谢。”谢长歌向陈耀飞请求道。

    “喂,要我帮忙吗?”

    “走开。大叔你转过去!”谢长歌愤怒地对我说。

    “切,小赤佬,当你的身子是金塑的啊。谁媳看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说着我转过身。

    完成换衣,理好装备,谢长歌打开房门。我在他身后想着要是他遇到丧尸,看他哭着向我求饶的样子会有多好笑——谢长歌没有遇见丧尸,我们也没有。如谢长歌所说,我们真的回到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的表空间里。

    “首先,我们去收集食物。由于多了两个人,食物的储备要多一些。水也不能忘记。没有食物,人可以活好几天,但没有水,人活不过至多七天。”

    “照你们说的,我们剩下没几天就回不到现实世界了。到时候,有没有水有啥区别?”

    谢长歌转身瞪了我一眼,继续指挥:“为了避免病栋发生变化使我们迷失,我们互相不能离开对方。万一有人走失,我们必须在傍晚六点前迅速找到对方并一同回到三号楼十五层。如果在傍晚六点半前我们还是失散,那失散的人就独自一人赶到三号楼的十五层。两个小时后无论我们分不分开都要在一起确认房卡的归属人。”

    “干脆把房卡给我。我在这里找吃的找一个小时,然后回到病房里等你们。”说完我对他们露出我能做到的最灿烂的微笑。

    “三个人,眼界广,能够发现更多的东西。”小赤佬谢长歌,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不会把房卡给你们的”嘛。

    我们三人一起寻找食物。谢长歌带我们坐电梯到三号楼的小卖部里。奇怪的是,在我的印象中三号楼的电梯在表空间里不是都故障了吗。难道如谢长歌所说,是因为这病栋在变化的缘故?

    我望着谢长歌的背影。他穿着我的外套,除此外没有穿其它衣服。由于他的左臂打着石膏,他把左臂袖子给剪了。没错,他把袖子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剪刀给剪掉了。我的衣服啊……

    “应该不会是谢长歌在这里,我们才畅通无阻的吧……”心念自己的外套,我嘟囔着顺手开开边上的房间门。门上锁无法开启。“嗯,果然不是……”

    “喂,跟上。”谢长歌在催促我。

    “知道了。”我跟上两人。

    这次行走在表空间里,除了上锁的房间,其它地方诸如电梯、楼梯、小卖部,都畅通无阻。没有破电梯,没有大箱子,只有到处都是宝藏的小卖部。我真是太幸福了,比月考考试得了一百分还幸福。

    “唉,八月三十一日,马上就要正式上学,然后就是开学初的考试了……”我叹气。

    “现在什么情况,竟然还想着考试……”谢长歌抱怨道。

    “怎么不能想着考试了?对了,我还没有复习过。啊,都怪你,陈耀飞。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忘记开学初要考试得抓紧复习的事?”

    “哎,”陈耀飞摸摸后脑勺傻傻地说,“是我的错吗?”

    “当然——是我自己的错。”怨人不如反省。我忘记开学初考试的复习是我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

    “易佳和,对不起。”陈耀飞这小子就是这点让我没辙,总是认为自己真的犯了错。勇于承认错误是不错,但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

    “耀飞,”我走到陈耀飞边上把手放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但是你也要明辨是非。什么该承认,什么不该承认,你得学会辨别。”

    陈耀飞点点头,然后对我露出比小卖部里的灯光还闪亮的如太阳光芒般的笑容。

    “唉,有颜真的是能够为所欲为的,连笑起来都能迷倒人。如果我有这样的笑容,我定能捕获一大片妹子。”

    “没可能。”商品货架后面传来谢长歌的声音。

    握紧拳头又放下拳头,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我恨恨地抓住几个巧克力派丢进购物篮里。

    应我的要求,我们三人带着打包好的大量食品来到三号楼的第三层。与熟悉的自动贩卖机重逢,我喜极而涕,两眼汪汪。一不留神,我已经抱上了自动贩卖机。

    “恶心,”我转头,谢长歌用嫌恶的目光看着我,“以为你只想抱男人,想不到也喜欢抱机器。”

    “它可是我们的恩人。对不对,陈耀飞?”

    陈耀飞点点头。我继续说:“要不是它,我们早就饿死了。”我真想亲它一口。

    “咦?”

    “怎么了,易佳和?”陈耀飞走过来。

    “这里……这里的钢圈不是破了吗?还有,我记得这兄弟可是给了我们好多吃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它好像有所补足……”

    “大惊小怪。”谢长歌头也不转地向电梯走去。

    我和陈耀飞跟上他。知道谢长歌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要陈耀飞帮我问他:“谢长歌同学,刚才……”

    “每次重回表空间如同一个重置,放在垃圾桶中的垃圾、小卖部中缺失的食品,都会自动补足。”

    “真的?”我难以置信。

    “经历过多次,我已经确定就是这么回事。”谢长歌说。

    我发现,只要我没明着问谢长歌,谢长歌自己会把答案说出来。于是,我问陈耀飞:“耀飞,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谢长歌不知道中了我的套儿抢先回答,“这个病栋是在变化的,无论表里空间。”

    回到谢长歌的病房,我们放置好物品。陈耀飞说要小便,谢长歌就让他在病房的卫生间里解决。

    “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们只有小便的感觉没有大便的感觉呢……”我故意不去看谢长歌。

    “这里发生的事本不能以常理来思考。或许,我们吃的东西只能饱腹,实质上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也说不定。”

    察觉到我的目光,谢长歌别过头去。

    “谢长歌,我说你为什么总是不正面和我谈话呢?”

    谢长歌沉默不语。

    “现在这样,十多年前也是这样。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谢长歌沉默不语。

    “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为了摆脱你,我巴不得被丧尸咬……”

    “住口!”突如其来的喊叫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长歌下床匆匆把从小卖部里带来的防身武器放到小包中。由于他太过匆忙,他的左臂磕到床头柜。大喊一声,谢长歌靠到床沿捂着左臂痛不欲生。我见此在第一时间赶到他边上,但他仍然这么冲我高声喊道:“走开!”

    “怎么了?”陈耀飞从卫生间里出来。

    “陈耀飞,帮我……”

    “陈耀飞,别过来!”我阻止陈耀飞。

    谢长歌紧咬牙关,额头上已有汗珠冒出。他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与怨恨不同的异样情感。

    “叫你急,叫你野……”说着,我以我有的经验帮谢长歌做处理。

    说实话,我压根没上过紧急救助的专业课程。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用我这步入社会以来的全部知识为谢长歌缓解疼痛。好在,石膏没有损坏,谢长歌在我执意地调整他的身体位置后似乎也好了很多。

    “少生点气,你还伤着呢。”虽然不知道我做的事会不会让谢长歌的手臂情况更加严重,但自打我用公文包里的绷带为谢长歌固定手臂放置位置后,他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

    “看吧,我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没到受你冷眼的地步。”工作完毕,我用毛巾为谢长歌擦汗,然后再给自己也擦擦。

    “没有讨厌你。”谢长歌好像呢喃了这么一句。

    我放好毛巾,理好准备在里空间中防备丧尸的工具后对谢长歌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假话。即使你讨厌我,我一直没有讨厌过你。十一年了,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谢长歌你成为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

    话音未落,陈耀飞插嘴说道:“十一年了呀,你们认识的时间有这么久了啊,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我和他哪里有什么感情?”苦笑着回复陈耀飞。惊讶于没有和我说相同话语的谢长歌,我转过头去看谢长歌。

    谢长歌坐在床沿上,低着头,脸上红红的。在我想说“你不会在思春”时,谢长歌开口说道:“余下来的时间就由你们到表空间中探索医院情况,我在病房里等你们。记住,傍晚六点半前一定要回来。”

    原来,这小赤佬早有预谋。放心留在病房里吧,等你手臂好了,我会揍你一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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