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寻记(上)
原来谢长歌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若不是处在性命攸关之地,恐怕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听到谢长歌的心声。我没有兄弟姐妹,是家里的独苗苗。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由于我的父母责备我不能为他们传宗接代命令我搬出屋子和他们分开住。依他们的话说,一事无成的我在外面绝对活不下去。究竟我和我父母离开一个人在外面活不活得下去,我不好说。物价年年涨,吃穿住行都贵得要死。以我有的积蓄,一两年是活得下去的,可之后如何我就没法为自己打包票了。人世无常,未来的事谁说得准?父母不要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大部分原因是我没有工作没媳妇。如果我有了工作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情况会大不相同。但是,这有违我的自由意志,有违我在事业上投己所好的做法、有违我在感情上顺其自然的准则。我是独生子,无法了解有个兄弟的感受。即便我有很多表兄弟和堂兄弟,可我觉得这和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还是不同的。
谢长歌望向窗外,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从他俊俏的脸颊上滑落。看着他的模样,我的心酸酸的。
“你干吗?”谢长歌皱起眉头困惑地问我。
“安慰你啊。”
“安慰我,安慰我你何必张开双手?”
“我张开双手,是为了抱你安慰你啊。”
谢长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体微微倾斜远离我一点对我说道:“变态大叔,我以为你只喜欢抱机器,没想到你还爱抱男人。”
犹如一把刀“嚓”一下插进我的心窝,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学着谢长歌的模样冷冷地对他说:“你不是说我像你哥哥吗,那么我就尽一下哥哥的责任,在弟弟伤心的时候拥抱一下安慰一下。”
“我才没有伤心。”谢长歌提起右手抹干眼泪。这小赤佬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坐到谢长歌的边上,搂住谢长歌的身子对他说:“其实,你把我当成哥哥也可以。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成为一家人不一定得有血缘关系,是不?”
谢长歌拨开我的右手,站起来对我说道:“你永远不可能是谢天问。你是你,他是他。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兄弟。”
“话别说得这么绝嘛,”谢长歌的话语反而引起我想挑逗他的兴趣,“我们都在这行尸病栋中,没准你出了病房就遇难。身为同学,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身为你的大哥,我可以救你于危难之中,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谢长歌眯起眼睛用鄙夷的目光看了我一番,回复我:“就你还想救我于水火?你和那边那位比起来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的陈耀飞以狗爬式的姿态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vp病房,“嘀”声后门皆能开启。找到我们遗失的公文包、大书包以及零散的物资,我们一边观察这层楼的变化,一边放置好防尸工具。在途中,我们依然没有看见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踪影。
“易佳和,你说,下面的那个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也会消失吗?”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陈耀飞回答我。
“这里还有一个神经内科病区?”
“是神经外科。宜相人民医院三号楼第十九层是神经外科病区,有医院神经外科医生的办公室。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没印象了。
在陈耀飞的提醒下,我们一起来到第十九层。如陈耀飞所说,这里果然是神经外科病区,而在谢长歌所说的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位置下方正是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不巧,门关着,我们没法进入。
“算了。我们按原计划行事,我去小卖部收集物品。”我对陈耀飞说。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带陈耀飞去了,“谢长歌说了,病栋在变化,安全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得抓紧时间。”我丢下一句“你的任务完成后,你快点回十五层谢长歌的病房去”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十九层,乘坐电梯一下到达一楼。
“咚咚咚……现在是……嗞嗞嗞……十五点整……嗞嗞嗞……”
听完广播中的播音,我愕然,想问陈耀飞,记起我刚和他分开。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要加快速度了。”自己和自己说,我抓紧时间把小卖部里的东西放进包包里。
重回表空间小卖部里的东西果然重置了,连我们上次拿走的包包也重新补上去了。我想这是新的包而不是我们拿走的包,因为这个包被我不小心扯破的带子仍然完好,而且包包里没有我们装的工具。
“总该不会这里有了,陈耀飞手里的包连同工具就没了吧?”细想片刻,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对自己说:“真是笨死了,我和他不是一起看见病房里的包包的嘛。”我确定病栋里的东西确实会重置,至少表空间中如此。
“咚咚咚……现在是十六点整……嗞嗞嗞……”
“我去你丫的病栋!”不是我爱爆粗,这病栋实在太过分了。变化就变化嘛,非要缩短时间干吗?
我开始二倍速收集物资,大包小包急急忙忙跑回电梯。然而,电梯故障。转而跑向楼梯道口,门锁上。愤怒的我猛踢几脚,见门一点没开,我就放下包取出小卖部里的非卖品榔头连敲楼梯道口门。最终,我放弃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莫非我易佳和当真过不了这个坎了吗?”
走在一楼的过道上,我垂头丧气,随手打开房间门,竟然开了。睁着大眼走入房间,我打量着这个房间。扫视一番后,我发现,这里好像是——
“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
我俯视着写有“杜明”这个名字的报告文件,第一时间翻箱倒柜找寻杜明笔记。在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里我找了十多分钟,没能找到谢长歌描述的杜明手记。
“到底怎么回事?办公室到了一楼,手记也不见了?”病栋的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咚咚咚……现在是十七点整。马上就是熄灯时间,请大家做好准备。”
“感谢提醒——个头l蛋,放我回去!”
“救……救……我……”有人在呼救。熟悉的话语,莫非是——
我打开房间中的门,一个人头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啊……救……啊哈……”这个声音,虽然有点变化,但这不就是广播里那位女性的声音吗?
“为什么,”突然,她说得清晰起来,“为什么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望向边上的手术台,一片惨象令我反胃:手术台上是一个身体残败不堪的女性的躯体。
“去死,去死,去死!”头颅大叫,黑暗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