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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智取

    温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妇女正快速抱着孩子上了车,车门还未完全关好,面包车便绝尘而去。

    拐卖儿童天理难容,人贩子小心谨慎未免露馅不与生人过多接触而匆忙离去,意料之中。

    温糖上了车,对着踏入车门的几个懒洋洋的男声问道:“都休息好了吗?”

    “嗯,舒服了。”

    “那我们走吧。王师傅,麻烦您跟着前面的面包车。”

    不知温糖何意,众人皆是一愣,齐文清扬了扬眉,这丫头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一定还有后话。

    王提刚才有看到温糖和那个中年妇女聊天,孩子哭闹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实在太大声了,闻者揪心。发动车子笑说:“小糖同学,那孩子哭得挺厉害的,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他们走得也挺匆忙,估摸着是着急给孩子看病吧。我说你这丫头真是心善,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这么上心......”

    “不,他们是人贩子!”

    温糖正色一语,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王提发动的车子刚起步便立刻吓得熄了火:“你说啥?”

    众人震惊,顾建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小糖,你确定?”

    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温糖点了点头:“王师傅,您先开车,注意保持车距,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刻意跟踪。”

    随后,温糖将自己看到的和那中年妇女的交谈说了。

    “你没听错?”古帆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孩子下迷药?简直丧心病狂。

    “就算我听错,可是他们对待孩子的恶劣态度可不像是做父母该有的表现。孩子那么小懂什么?就算再心烦意乱,不说耐心哄着也不该打啊。我可是看到那中年妇女暗中掐了孩子好几下,手法虽隐蔽却一点没手软,换做你们,会吗?”

    众人沉默不语,是啊,别说做父母的心疼,便是寻常的陌生人也不会这么对孩子下狠手吧。

    “而且那男人一脸的凶神恶煞,中年妇女又神色不安,虽然刻意隐藏还是泄露了几分慌乱,似乎十分害怕陌生人的靠近,我姑且当她是紧张孩子好了。可若是真的心疼孩子又怎么会在我说了拿热水给孩子烫一下面糊的时候着急忙慌地离开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就温糖的描述和分析,那伙人的确很可疑。

    “该死的人贩子!”王提啐了口唾沫,义愤填膺,“看我的,你们都坐好了,既然碰上了,就绝对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王提果然是有经验的老司机,车开得很稳且快,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面包车,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先超上去。”温糖淡淡一语。

    “啊?不是说跟踪吗?”这是什么操作?王提有些不解了。

    “所谓做贼心虚,这些人谨慎得很,防范心也很重,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您刚车速快,而且这里道路不算窄,追上他们之后若是一直跟着难免让对方起疑心。”

    “好像是这个理。”王提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这女娃娃心思很细密啊,京大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脑子就是好使。可是超上去以后呢?王提忍不住问了声,“照我这个车速,要真超过去了肯定会甩开他们,咱到时候怎么逮人?”

    “抓人不是我们的事,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们。”温糖早已想好了对策,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手指有节奏地在腿上轻轻敲打,“您是老司机,如何在前方和他们保持合适的距离您肯定有把握。目前只有一条道,他们全在您的视线范围内不是吗?跑不了!”

    “可是再开两公里左右有个分岔路口,左边是我们通往北疆的路线,到时候他们如果不和我们一路怎么办?”

    古墓遗址不会跑,可是人贩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于心何安?

    顾建洪当机立断:“当务之急是让这些人贩子伏法,北疆之行耽误一会不碍事。”

    “好嘞,那我就安心超车了啊。”

    “等一下......”钱峰忽然开口,“还是那个万一,照你们这说法我们肯定是走在他们前头的,到时候他们如果走了另一条道,我们再临时改道不是惹人生疑吗?”

    “这个容易。”齐文清慢条斯理开了口,“车行一路多多少少会有些小毛病,分岔路口前下车检修一下不是很正常么?”

    温糖微笑着转头,和自己想一块了。伸手打了个响指:“来,跟我唱——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

    温糖这么一唱,古帆等人立刻会意,此举正是在减低对方的警戒心呢,跟着唱到:“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

    像这样的革命歌曲大家都会唱,便是两位司机都能哼上几句,加入了唱歌的队伍。王提觉得这次自己要干成一件大好事,心里别提多兴奋,一边按着喇叭,一脚便踩下了油门,轻车熟路地超过了前面的车身。经过前面面包车的时候还朝对方的司机笑着打了个招呼,嗯,果然是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对方的司机是个精明人,身后有车一直跟着哪会不知?从后视镜里观察了好一阵,原本的确起了些疑心,可是当一车的欢声笑语传入耳际,匆匆一扫看到车内洋溢着一张张青春无忧的笑脸时,心下一松,不过是帮毛孩子,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前方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好像就是帮出来游玩的学生,兴高采烈地没心没肺,司机彻底打消了疑虑。

    离分岔路口不远,王提停了车,打开前方的车盖装作检修的模样,神情十分自然,众人也跟着下了车。

    后方面包车经过的时候依稀听得他们对话——

    “王师傅,还能开不?”

    “没事,一点小毛病而已,一会就好,不耽误事哈,你们上去等着。”

    “没事,我们也坐了一路了,腿都酸了,出来活动活动也好。”

    “师傅,您先喝口水吧,咱不急。”

    “来,扳手给我递一个。”

    “好嘞,您接着......”

    前方司机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后打转方向盘,岔去了右边小路。

    众人一瞧,还真不是一条道的,幸好提前商量好了对策。

    两个司机齐齐朝温糖竖起大拇指:“丫头,你可真行。”

    “这可是齐文清的主意。”温糖并不居功。

    齐文清呵呵一笑:“难道你不是和我想得一样吗?”

    温糖轻笑一声转身上车:“差不多了,咱们跟上去吧。”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不过同路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上了车,众人便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无证无据的,总不好逮着人就说人家是人贩子吧?

    “咱们先跟着,前面有个小镇,临近中午他们也需要吃饭,不管他们最终目的地在哪,我想他们都应该会在小镇歇脚吧。”王提对这一带路线都很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咱先看看他们歇在哪,但是也不能一味跟着,总该想个万全的办法吧。”对方显然很狡猾,古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不免有些担忧。

    “不是最终目的地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久留。极有可能吃完饭马上就走,甚至直接买些干粮带上车,这样对我们很不利。”

    齐文清所言也正是大家的担忧之处,要真如他所说,人家买了东西就走他们也立马跟上就显得太刻意了,傻子才看不出猫腻。

    这时候温糖有些恨这个时代的落后,要是在科技发达的21世纪,一支手机可以随时随地报警,而且警方的网络都是联网的,拍张照片就可以进行比对,从而锁定犯罪分子和被拐卖的人口。道路的监控也可以掌握对方的动向,一切尽在掌握,可是如今能做的实在有限。

    庆幸的是自己乃修行之身,暗中对他们的车子做些手脚不能上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拖住了对方,一切好说,这么一想计上心头。

    “拖!”

    “怎么拖?”

    “人是活的啊。”温糖成竹在胸,“大的那个被下了药,估摸着一时半会醒不了,刚我们佯装修车的时候好像也没听到小的在哭,可能哭累了睡着了,也可能被下了迷药,这样一来肯定得有人在车上守着,所以他们临时歇脚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终归需要补给。而女人家比较细心,采买应该是那个中年妇女去。我是女学生,看着无害对不对?”

    嗯,这话听着没毛病,可不就是无害么?可这话一出,谁还能觉得你无害啊?扮猪吃老虎说的就是你了。

    “女人和女人比较好说话,我去负责拖住她,至少也是交谈过,相对来说可以减低她的防范心。”

    “可如果不是她采买呢?”凡事无绝对,对方那么机警,讲求的是效率,那么男人行动更快不是吗?

    “也不是没可能。”温糖朝齐文清看了一眼,“那就得看你们了,尤其是你齐文清。”

    “哦?”被温糖点名,齐文清很想听听她的计策。

    “你手脚利落,心思细密,遇事沉着冷静,在石榴村的时候做过不少好事吧?”

    这个好事当然得打引号,齐文清如何听不出来?大抵猜到她想自己干什么了,嘴角一抽:“谢谢夸奖。”

    古帆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张上游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问:“他做好事和拖住他们有什么关系?看我们又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们说,齐文清换胎可老练了,当初咱们石榴村大队里的运输车有时候爆胎都是他帮忙的。”

    “所以呢?”

    几个学生还是没听明白,钱峰却是会过意来,乐得哈哈大笑:“小糖丫头,你可真贼。”

    “我咋还是不明白呢?”

    “嗨!张同学,你这脑子这时候咋就不灵光了呢?”钱峰忍笑,“小糖的意思是说你们到时候给齐文清打掩护,先扎破他们的车胎,然后再热心地帮他们换车胎。等到那时候,快与慢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就算他们不愿意你们帮手,你们发扬一下热心快肠的精神,拉扯一会不也是争取了时间么?”

    “哦,原来如此,这个可以有。”几人恍然大悟。

    齐文清暗自翻了个白眼,看吧,他就知道温糖想要对他们的车动手,换胎能拖多久?这丫头,说什么给自己打掩护?说白了是仗着她修行之身自己下手,让他们真的上不了路,这心思......谁比谁更细密呢?

    “不管他们在哪暂时歇脚,我们都要尽快去报警。”这才算真正进入了正题,温糖抬眸看向顾建洪,“教授,报警的事您去最合适,京大教授身份一亮,再说人贩子的事可信度高,哪怕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警务人员也会重视。当然了,不论他们谁去采买,我们可以双管齐下,拖住他们等公安来。”

    “贸然盘问不好吧?空口无凭的人家死不承认,俩孩子又口不能言,闹起来反而成了我们理亏。”赵建军叹了口气,颠倒黑白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到时候中年妇女一撒泼,再象征性哭闹一番博个同情,群众还不得被牵着鼻子走?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懂医术,而且还不赖,我自然有办法让大的那个开口。所以......”温糖再次看向顾建洪,“教授,公安来的时候最好是便衣,等到我们这里出了动乱再来盘问,而且越乱越好。公安们从警多年,老警察眼睛利得很,是人是鬼一看便知。而人贩子做的都是天理不容的勾当,虽然失了良心,可没有不怕被抓的。公安一来,心思再细也会慌,慌便会出错,尤其是那个女人,我看她经不起吓。等到孩子一开口,他们再否认也只是狡辩。人贩子可恨,只要我们配合的好,群众必定嫉恶如仇,不用等到公安动手,群众们也能把他们给拿住。这,便是智取!”

    “好主意!就这么办!”顾建洪深深看了温糖一眼,满含赞赏,这丫头真是不得了啊。从发现对方的不妥到出谋划策,一步一环、环环相扣,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用了多少时间?

    “小糖,你太厉害了吧?脑瓜子怎么长的?我咋想不到呢?”

    “是啊,连便衣你都考虑到了,想得也太周全了吧!”

    “可不是?我还愁闹起来麻烦,你一句越乱越好反其道而行,计划周详,人贩子一准跑不了,你真是太太太......太牛了!我佩服!”

    “我能想到的你们自然也能想到。”温糖随意摆了摆手,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靠,“一会你们别掉链子就好,演戏自然一点别让人瞧出端倪,这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放心,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对了小糖,你怎么还会医术呢?你真能让昏迷的孩子开口说话?”

    “哦,我师傅是国医圣手叶鸣秋。”

    “嚯!”

    三人惊愕张唇,便是顾建洪都有些惊讶,叶鸣秋啊!医学界泰斗,上过电视报纸的,京大医学系终身名誉老教授,神坛上的人物,京大学子如何不知?据说他一手针灸出神入化,夸张地说一句,但凡病人还有一口气,老先生一针下去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妥妥的妙手回春,难怪她如此有把握了。

    顾建洪越发觉得自己好运,这样的好苗子居然跟着自己学考古?还真有些想不通呢。

    “呵呵,一个个大惊小怪些什么?主人智勇双全,会的东西可多了,要真说出来吓死你们。哼,我们家主人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温糖摸了摸小青:“彩虹屁够了啊。”

    不出温糖所料,那伙人果然在小镇停了车,下车的却只有中年妇女一人,连孩子都没抱,行色匆匆直奔一家小饭馆。

    众人互看一眼,还真被他们估中了。

    顾建洪率先下车:“依计行事。”

    分头而动也要看时机,总不好一下车就去对方车前吧?众人门清得很,跟着顾建洪一道走进了那女人去的小饭馆。

    众人点菜的时候,顾建洪问了服务员一声:“请问你们镇上哪里有住宿的?”

    “我们这镇子不大,旅馆只有两家,很好找,出了门左拐有个弄堂,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青年旅社。还有一家要走两条街,不过看你们这么多人,还是去那家吧,那家规模大一点,环境也好一些。”

    “好的,谢谢了。”

    “您客气。”

    “钱师傅,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环境吧,行的话我们顺便把入住手续给办了。”

    “好。”

    二人说说笑笑出门,任谁都不会起疑心。

    “教授,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派出所了,不远。”

    “嗯,我也看到了,索性开车去,一会便衣警察直接坐我们的车来,节省时间也不会引人注目。”

    “好嘞。”

    二人走后没多久,温糖朝齐文清四人使了个眼色,起身便去到了那名中年妇女等候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下:“阿姨,好巧啊,原来我们是一路的。”

    也许是等得无聊,又或者孩子之前闹腾得她有些烦,好不容易得了个轻松,女人也放松了警惕,朝温糖看了一眼:“你们还是学生吧?”

    “是啊,我们都是京大的学生,刚才那个戴眼镜的是我们的教授,带我们出来体验各地的民族风情的。”

    “哟,京大的学生啊,真了不起。”什么民俗风情她不懂,但是京大却听说过,名校啊,不由多看了温糖和几个男生一眼,果然看着不一般。

    “阿姨,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叔叔他们不一起吃饭吗?还有孩子,还闹吗?”

    “孩子都睡了,总得有人看着。我们是过来老家奔丧的,老人等着下葬,时间很赶,哪还有闲功夫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这借口倒是很好,人贩子当真机警得很。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尤其是孩子,一路颠簸折腾得慌,想想就心疼。”

    “可不是?哭个没完,好像知道他们姥爷走了一样,一刻都不消停。总算睡着了,我才缓口气,哎......我说他姥爷啊,您就安心地去吧,别折腾我两个孩子,我这当娘的可心疼......”说到这里女人不好意思一笑,“哎哟我和你说这些神神叨叨的干什么?你们高材生哪信这?可别笑话我。”

    说得还挺是那么回事的。温糖浅笑摇头:“怎么会?其实我们老家也有这个说法的。话说你们也别太赶了,安全第一。”

    见温糖和那中年妇女聊得还不错,齐文清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憋死我了,趁教授不在我可得好好抽几口,你们要吗?”

    “行啊,那咱们出去抽。”

    说话间几个男生都起了身,齐文清朝张上游睨了一眼,知道他不沾烟,不由暗自失笑:“你就在这等吧。”

    “怎么?”

    哪有全出去的?真是拎不清!

    “你又不抽烟。”

    “坐了一上午的车,我出去活动一下腿脚也好啊。”

    “菜也点了,人都走光了人家给谁?”

    张上游立刻会意过来,这出打掩护的戏码看来不用自己了,为了效果逼真朝温糖看了一眼:“这不还有小糖么?”

    “你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子等?”

    “咳咳......”张上游报涩,坐了下来,“我的不是,行吧,你们去。”

    中年妇女自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笑说:“你同学挺照顾你的。”

    “谁让就我一个女生呢?”

    说话间,三个男生已经去到门口抽烟了。

    抽了几口后,齐文清长腿一迈,朝那辆面包车走去。

    “这、这就去?会不会太刻意?”古帆有些犹豫。

    齐文清将烟往嘴里一叼,多了几分痞气,手一伸便勾住了古帆的肩头:“你别这么紧张就不会显得刻意了。”

    “我、我很紧张吗?”

    “嘘......”齐文清瞥了一眼,全身上下连毛细孔都透着紧张,就这模样还不得掉链子?一手往裤兜里一抄,“瞧,那家苹果看着不错,买几个尝尝。建军,跟上。”

    “来了。”

    走到面包车旁的时候,齐文清脚尖一踢,一颗小石子滚到了赵建军脚底。

    赵建军脚底打滑,一个趔趄就歪到了一边,结结实实撞到了车门之上:“嘶——”

    这一个踉跄十分自然,压根看不出半点做戏的成分,古帆一愣,好家伙,这戏演得真不错啊。

    赵建军龇牙咧嘴:“快扶我一把,我崴脚了。”

    真不是做戏,真崴了。

    “你不是吧?走个路还崴脚,缺钙?”齐文清嗤笑一声蹲下了身子,“我看看。”

    说话间手腕一翻,一枚钉子神不知鬼不觉便扎入了面包车的车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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