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前尘往事(寒寒来了)
能够顺利抓到人贩子,解救两个孝,顾教授这群人功不可没,可从发现不妥到出谋划策再到细心周旋直至将人贩子们伏法,无疑温糖是功臣之首。民警以及当地的人们对一行人高度赞扬并表示了感谢,热情的群众纷纷邀请他们做客,并且在镇上给他们办了感谢宴。盛情难却,当天众人便在小镇上留了下来。
公安甚至给他们送了锦旗,镇上领导索性带着他们体验当地的民俗风情。
晚上,整个镇子都热闹了起来,临时在广场上搭建了一个“舞台”,此地的人能歌善舞,拉着一群学生们又唱又跳,热闹得好像过年一般。
对于各方赞誉,温糖浅笑着淡淡点头,没有故作谦虚也没有居功自傲,落落大方,很是招人喜欢。
齐文清此刻是真有些欣赏温糖,瞧那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这些荣誉和赞美放在心上,不过随手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但是眼底一片笑意,丝毫不显矫情。他看得出来,这是发自真心的笑,哪怕浅浅的、淡淡的,哪怕她平时表现得也是清清冷冷,实则有颗悲天悯人的心。
这丫头,真是不负修行之身,此乃其一。
聪慧、细心,遇事沉着冷静,兵不血刃,心中乾坤万千,运筹帷幄之下便能决胜千里。倘若是个男子,必定是那指点江山之人。
可敬可爱,怎不让人欢喜?
就是可惜了,人妖不两立,注定了他俩是天生的宿敌啊。
察觉到齐文清的注视,温糖偏头,对方浅笑着举杯,仰头喝下杯中之物,转了目光。
温糖扬了扬眉,齐文清的目光......好像有些复杂,让人有些看不懂。不过有什么关系?谁还没点自己的心思?
温糖不甚在意地喝了口汽水,将注意力又转回到舞台之上,感受着当地人载歌载舞的热情。
齐文清转头之际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他日若真对上,自己居然有些舍不得下手呢。
自嘲一笑,人家可未必会留手,自己堂堂狼妖王不忍个什么劲?摇头抛却了那突如其来的不舍之心。
该是快了吧。
一夜兴奋,众人都睡得比较晚,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古帆等人还没起床。温糖和齐文清倒是一早醒了,二人在旅馆厅堂还打了个照面,一齐在小镇上早锻炼。
难得的二人同行,虽然没什么多余的交谈,但胜在气氛和谐。
顾教授想着孩子们昨儿也是累了,索性让他们睡个够,那三人起来的时候将近十点,当三人下楼的时候他人早精神烁烁地在门口闲聊。
吃过中饭,一行人整装出发,已经耽误了一天了,不能再留了。镇上的人们再三挽留不住,最终将众人送上了车,干粮、水果,但凡大伙想得到的吃食都往车上塞,众人哭笑不得,这一车东西无需进行其他补给也足够他们到达北疆了。
在镇上人摇手目送下,一众人踏上了北疆之路。
除去抓人贩子这一茬,之后的行程很顺当,就是后来的路况有些糟糕。幸而王提和钱峰是经验老道的好司机,开车极稳,纵然有些小颠簸也不会让人晕车。平安驾驶、人身安全自然是第一位,而且也不是那么赶时间,所以到达北疆那块新发现的墓地已是一星期后的晚上。
北疆昼夜温差大,早穿皮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说的就是北疆。
众人抵达的时候凉风飕飕,古帆等人忍不住便搓着胳膊连忙添衣服。
这块墓地是当地人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就上报了领导,因此已经有考古人员提前先来了,不过只开挖了一小部分,等于只开了个头,顾建洪等人到达得也不算晚。
“老顾啊,你可算来了。”
这一头忙着搭帐篷安营扎寨,原本驻扎在这的考古队的领头人方新明方教授便兴匆匆来打招呼了。
能这样称呼顾建洪的肯定是熟人。
“这么想我?”顾建洪呵呵直笑,随后向学生们介绍,“这位是清大的老教授方新明,你们应该听说过。老方啊,这几个呢,都是我的学生。”
“方教授好。”
温糖等人礼貌打招呼。
“嗯,好、好。”方新明显然是高兴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光看着就感觉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不少,笑眯眯打量,看到温糖时眼睛一亮,“温糖对吧?高考状元!老顾的得意门生,他可没少在我面前炫耀,看着果然不俗。要说老顾你可真是好运气,学生们一个个这么机灵,让人眼热的很。”
“那是。”顾建洪一点不谦虚,一张脸笑开了花。
方新明看了几个学生几眼,咦了一声:“这次没带小陈吗?我看那小子挺机灵又勤快能干,以往不都带在身边么?”
小陈,也就是顾建洪的助教陈征。见对方问起,顾建洪叹了口气:“哎,那孩子原本是一路来的,当时刚出京城,学校就派人追上来了。说他家里来了电话,他父亲病危,怕是没几天了,为免他留下人生的遗憾所以让他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原来是这样啊......”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可孩子才二十出头父亲就走了也的确是唏嘘不已。避过这个沉重伤感的话题,顾建洪转了话锋问:“我说老方,你来也有些天了吧,真是楼兰遗址?”
“是,我这有挖出来的器皿,正是那时期的东西,错不了,你过来看看。”
“哟,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这便是考古学家的乐趣和职业习惯,顾建洪也顾不上交代几个孩子便屁颠颠跟了上去,志趣相投的二人边走边聊,热火朝天的很。
“教授就是教授,一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就来了精神,瞧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我敢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古帆抖着刚拆开的帐篷笑了笑。
“何止是忙?咱们教授废寝忘食做研究不是出了名的么?”张上游抓起帐篷一角帮忙,回头看到温糖和齐文清已经合作支好了一个帐篷,怪叫一声,“不是吧?眨眼功夫你俩就搭好了?这什么神仙速度?”
温糖笑而不语,不就是搭个帐篷么?没有齐文清她一个人也能分分钟搞定,倒是没料到齐文清动作会这么麻利。
赵建军伤了脚还没完全好利索,未免他磕磕碰碰不利恢复大家都让他坐一旁休息,听得张上游一语笑道:“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你俩可得加油了啊,咱能不能早点休息可都指着呢。”
“你放心吧,保证让你睡个好觉。”
这一头你一言我一语忙着安营扎寨,与此同时,京城、君家,玲珑塔内——
“掌门,季寒那小子现在开始进第十五层了,真是不得了啊。”看着第十四层的通关灯亮起,大长老君子修满眼的惊叹。
玲珑塔,乃是君家最为神圣的修行之地。门下弟子到了一定修为均可以去塔中闯关,前五层属于基础修炼,可冥想可静思,可五层过后随着层数的递增,难度也随之增加。君家年轻一辈里,君彦初是资质最高的,眼下也不过闯了十二层,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当然他现在在京大读书,不常回来,也不知现在功力到了何种境地。
至于季寒,在塔内闭关修行已经两月有余,可正式闯关也就是从第六层算起,到今天的十四关也不过一星期。这孩子正儿八经学玄法其实没多久,有这样的成绩是何等的天资?
君子墨满眼含笑,望着那表示通关的灯牌连连点头:“那可不?老子的得意弟子能不厉害?”
君子修呵呵一笑,掌门是真心喜欢这个徒弟,每逢提起都是赞不绝口,便是他自己的孙子都得靠边站。可是人季寒的确牛气啊,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修行这方面来说,季寒让人省心,从没闯过祸,更没麻烦到任何人,基本上全靠他自己的悟性。谁要有这么个懂事又天资高的徒弟,谁不高兴?换他也会逢人便夸。
“十五层可就没那么容易咯!”君子墨捋着胡子眯了眯眼,只有君家人自己知道,二十层里其实唯独这一层是最难的。
不因别的,这一层考验的是人心!
人间七苦:爱、恨、贪、嗔、痴、恶、欲。而这一层会制造幻象,不同的人、不同的内心,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但凡有一丝丝的杂念,这一关便过不了。有心魔的更甚,甚至会不可自拔到受伤,所以为防意外,这一层的暗中观察者都是修为高深的君家长老来守。
“寒小子,这一层你可得小心了。”留下一语,君子墨亲自上了塔楼,和三长老君子虚一起守着。
季寒刚踏入第十五层,整个人眼前景致就变了。
一个眼含泪水的小男孩被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抱在怀里,小男孩看年纪大概四五岁,眉清目秀,穿着......小西装,别提多好看,就像个小绅士一般。唯独那哭红的双眼显示了他的伤心难过,季寒不由心口一紧,似乎感受到小男孩的悲伤,心里闷闷的,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也跟着难受起来。
“挟乖,不哭了。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你还有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和各位长辈疼爱。你五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一会见了妹妹哭唧唧的,妹妹可是要笑话你的哦。”男人的嗓音很柔和、很亲切,被称为挟的小男孩立刻止住了眼泪。
“真乖!”男人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顿步,“这就是你的新家,喜欢吗?”
一座三层的洋楼,花团锦簇,门口站了几个人,有老有少,看到小男孩均露出心疼的目光。
“来了。”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开口,“挟还记得爷爷吗?”
小男孩已经被男人给放在了地上,吸了吸鼻子,整了整衣服,小大人一般朝众人鞠了个躬:“温爷爷、顾奶奶,各位叔伯、阿姨、伯母好!”
这便是记得。
“我们家挟真懂事。”一名年轻妇人立刻上前,蹲下身子将小男孩抱在了怀里,回头朝一旁的小女孩招了招手,“小糖来,叫哥哥。”
小男孩转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慢慢走了过来,看样子两岁都不到,却走得很稳。
小女孩在小男孩面前站定,脸上没什么笑容,却忽而伸手在小男孩脸上抹了一把:“丑死了!”
小男孩顿时语塞,微微红了脸颊:“我是哥哥,我不哭。”
“哼!”小女孩高傲地抬头,却是牵起了小男孩的手,“君寂寒对不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我就是你的妹妹——温糖!你跟我来。”
明明还那么小,明明那么稚嫩的脸庞,说话却是口齿伶俐得很。这是什么神仙娃娃?看着有些高冷,但小手暖暖的,小男孩一下子就笑了,紧了紧手心:“糖糖。”
季寒心口一动,温糖,糖糖,君寂寒!
眸光微闪,突如其来一种熟悉感遍布全身,摸了摸激烈跳动的心口。那个小男孩......是自己么?
“真是难得,咱们小糖从来没对谁这么亲近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还怕她给挟脸色看呢。”还是那个之前抱君寂寒的男人温润笑着开了口,看着手牵手的两个小人安慰不已,“俩孩子以后有个伴了,给挟一个快乐的童年,看着他健康长大,恒兄和嫂子也可以安息了。”
男人转头朝天一拜,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季寒眼帘。
君彦初?!
一模一样的脸,同样清贵温雅,无非这个就是成年大人版的成熟男人,不似现在这个一脸淡漠。但不知怎的,季寒能肯定,君彦初到了男人这个年纪也会和他一样。
画面不停变换,季寒从中了解了情况。
温家,驱魔世家,高人辈出。而君家,则是国之栋梁。可惜人口不多,不如温家那般枝繁叶茂,君家老两口去得早,膝下不过两个儿子,大的君以恒,小的君以秋。只是两兄弟性格大不相同,一个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一个却是偷奸耍滑之辈,老两口便是被他做下的那些混事给气死的。幸而大的争气,为君家挣来了家当和无上的荣誉。妻子也是温柔贤良,可是国之栋梁招人忌惮,宿敌很多,躲过了无数次的暗杀终究还是被人给害了,留下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君以恒一倒,君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有什么指望?人走茶凉,平日交好的人避之不及,君家就此没落。
按理都是亲人,君以秋有照顾君寂寒的责任,可是他没有,拖家带口地跑了。君寂寒从被人宠爱的王子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儿,幸而君以恒早年曾经救过温彦初,二人便以兄弟相称,关系极好。
是的,这个抱君寂寒回来的男人便是温彦初,和君彦初同名。
兄弟嫂子都亡故,孩子这么小,且不说报恩,为了二人之间的情谊,温彦初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便这样将君寂寒带回了温家,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那一年,君寂寒四岁半,温糖一岁半。
君寂寒出生起便极为聪慧,他只道温糖小孝提出口成章却不知自己其实和她一样,皆为天地宠儿,比平常人聪明了百倍,父母自然如珠如宝宠着。可是一夜变故便让他过早识得了何为人间冷暖,性子也跟着沉寂下去。幸而有温家人帮手,身边又有这么个软糯可爱的小人儿陪伴,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天真。
真的天真吗?
不,一切的悲恸都被他藏在了心底。
温家人待他极好,让人没有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吃穿用度和温糖一模一样,享受的关爱只多不少,小孝童的心能不暖、能不鲜活起来?
有温家这个大树庇荫,君寂寒活得稳稳当当。
快乐成长一点也不假,而且温家人发现他天赋异禀,和他们家的温糖一样,都是天纵奇才,于是从小便和温糖一起学艺。
作为哥哥,君寂寒是真心喜爱温糖。他发现小人儿只有对亲人才会展开笑颜,尤其是对自己,虽然从没叫过他哥哥,但是只喜欢粘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他一起分享,旁人一概不理,傲得很。
第一次见虽然说了他丑,可是为他抹泪的小手那么温暖,君寂寒打那刻起就发誓要一辈子宠着她、护着她、爱着她。
随着年岁的增长,俩孩子感情深厚,连大人都打趣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某一天,君寂寒知道了一个让他心痛的消息。
温家人自温糖出生那刻起便给她批了命,活不过二十五岁。
君寂寒不知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那么可爱的人儿居然这么短命?心口宛如被刀割,不,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好好保护她,哪怕用自己的命换她命,哪怕逆天改命,她也要护她一世!
于是,君寂寒越发刻苦了,对温糖也更好了。二人焦不离孟,人们总可以看到清清冷冷的女孩身边总有一个阳光体贴又细心的男孩。他负责逗她开心,其实他不逗,温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笑语嫣然。
君寂寒十五岁便已经是玄派的翘楚之辈,和温糖二人不知降服了多少妖魔鬼怪。少年初长成,看着少女的一颦一笑心底悸动不已。
她笑,他看着高兴,也会像个傻子一般跟着她笑。她不高兴了,他也会不开心,但是自己不能不开心,所以总是笑着去逗她,直到她再次开心起来。
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他从来没将他当做妹妹,一切的宠爱完全出自于爱!
他爱她!
是的,他爱她!他要娶她为妻,无论今生后世,永生永世,他都要和她结为夫妇,成为世上最合拍、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年纪再大一些,少年少女都已成人。
当温糖亲口对他说喜欢他时,他高兴得疯了。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温糖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来得更让人欣喜?青梅竹马的感情终于有了结果,他心动不已。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那个坎。
二十五岁,君寂寒精心为温糖准备了生日惊喜,然而就是这一天,毫无任何预兆,温糖再没有醒来。就那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犹如睡美人一般。
无病无痛,可是还有呼吸,可就是再没睁开眼睛。
失了魂魄的活死人!不会动不会说话,毫无任何感知,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活不过二十五,可不就是活不过么?
打小也就父母双亡那刻君寂寒哭过,之后一直都是笑意盈盈,可看到心爱的人儿这般毫无生气躺在床上,君寂寒哭了!
三天,君寂寒不吃不喝在她的床前守了她三天,贪恋地看着她的容颜一动不动。原本一脸阳光的人儿失魂落魄,若不是温家人从旁劝说,他恨不得随她去了。
“挟,小糖只是失了魂,她只是暂时睡着了,她一定会醒的,等她醒来难道愿意看到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不是爱她吗?爱她就振作起来。”
温彦初如是说。
一语点醒梦中人!
君寂寒灰败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是啊,她只是睡着了,只要找到她的魂魄她就会回来了。
“糖糖,我一定会找回你......”
君寂寒和季寒的话同时重叠在一起。
季寒浑身一震。
“糖糖......”
------题外话------
你们的寒寒打酱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