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樱雪山庄(二)
在黔城,汤冠华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鼎鼎有名的商界大鳄,名下的公司涉及各个行业,而且乐善好施,颇有盛名。
黔城林业大学的图书大楼就是他捐资修建的。
雁行云在那里上班,每天都能看见大楼外侧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冠华楼”。
雁行云的心沉了下去,这样一个人,什么样的除念师请不到?
这工作落到自己头上,是否说明,这次的事情非常棘手?!
李山看见他的反应,显然是习以为常:“既然雁大师认识先生,那么此事还请保密。”
“这是自然。既然汤先生父子不能离开这里,那么可否让我一见?”
足以灭一城的大凶之鬼,却只针对这父子二人,雁行云不由自主便想到那句话。
冤有头债有主。
李山将雁行云请进客厅,佣人端上茶水,李山礼貌的笑了笑,说:“请雁大师稍待,我去请示先生。”
“李管家请便。”雁行云坐在沙发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丝丝缕缕的茶叶清香充盈口中,回味甘甜。
果然是黔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连待客的茶叶都是寻常人家喝不起的。
雁行云有些口渴,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环顾四周,房间的格局,家具的布置都非常精妙,想来是有堪舆高人指点。
这样的地方,按说不应该出现怨灵才对。
他来的时候也查看过樱雪山庄的地势,靠山临水,灵气随水而来,因山而聚,可谓是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更不应该出现大凶的鬼气。
可它偏偏就出现了。
天不生恶鬼,自然是与人有关。
正想着,李山从楼上下来:“雁大师,汤先生请您上去。”
雁行云跟随李山,上楼走到一个房间外,李山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人说了一句“进来”,才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书柜上摆满了崭新的书,有的甚至还未开封,打扫得一尘不染。
闻到书墨的淡淡香气,雁行云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书房的主人却不太开心。
他看着学生模样的雁行云,眉头皱成了W型,声音也很是不满:“老李,你是随便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领?”
好死不死的,雁行云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下班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还没吃饭,又喝了一杯茶,胃里空荡荡的,提出抗议了。
雁行云尴尬的笑了笑。
汤冠华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说:“老李,带他去吃点东西,送走吧。”
雁行云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翻开,右手剑指凌空虚划,然后点在汤冠华的眉心。
一缕鬼气从他的指间飘向书页,兀自挣扎,却被书上的文字束缚,不得离开。
汤冠华站起身来,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看不见鬼气被收入书中的景象,却能感觉到,困扰自己多日的头疼缓解了许多。
李山正要上前请走雁行云,看见汤冠华的反应,便停了下来。
汤冠华从书桌后走了过来:“大师这样年轻,不想竟是位高人。怠慢了,请坐。”
“大师不敢当,我叫雁行云。”雁行云收起桌上的书,微笑着说。
汤冠华在沙发上坐定,吩咐李山:“老李,让厨房做点吃的,我陪大师吃顿便饭。”
李山躬身点头,转身问雁行云:“雁大师可有什么忌口么?”
雁行云连连摆手:“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回去吃就行。”
李山看了看汤冠华,说:“不麻烦,先生也还没有吃饭。”
雁行云心下了然,他第一眼看见汤冠华,就发现他神情憔悴,精神萎靡,双眼布满血丝,脸颊凹陷,想来是鬼怪缠身,寝食难安。
他不再推辞,李山便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雁行云坐在汤冠华对面的沙发上,开门见山的问:“我听李管家说,您身上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可否详述?”
汤冠华缓缓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这里了,有一天自己开着车,莫名其妙的就开了过来,想要离开,结果绕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他没有办法,只好住下,结果第二天,原本在国外的独子也回到这里,问起缘由,也是跟他一样稀里糊涂的上了飞机,坐着车过来的。
他们被迫在这里生活,第二天就发生了诡异的事。
最开始,是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碗里多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上面布满红丝,非常恐怖。
菜里也出现各种各样的残肢内脏,叫来佣人询问,却发现那些东西只有他和汤京墨能看见。
饭是没法吃了,到了晚上,汤冠华正在熟睡,被一声凄惨的叫声惊醒,赫然发现自己拿着水果刀,满手是血,站在儿子的卧室。
而汤京墨四肢鲜血淋漓,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事后处理,发现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过了两日,水果刀握在了汤京墨的手中,遍体鳞伤的人换作汤冠华自己。
不管他们临睡时将房门怎样反锁,甚至找人守着,结果都无法改变。
白日他们无法进食,夜间又彼此相残,这座风景秀美的别墅,对他们而言如同人间地狱。
父子俩想办法离开,可无论怎样出门,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汤先生可有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死了的。”
这凶鬼若是要取他性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却要如此折磨他,想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汤冠华垂下双眼,说道:“我不知道。身处我这个位置,仇家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你要问究竟是谁害我,我不清楚。”
他神色如常,甚至有些麻木,雁行云却发现他在说谎。
时值隆冬,房间里虽有空调,却因鬼气之故,令人感觉有些寒冷。
汤冠华却在流汗。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谈举止,却无法控制受到刺激后产生的生理反应。
“汤先生可否再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汤冠华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只需要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清除就好!就像你刚才治好我的头痛一样,钱我会加倍付给你!”
说完,他像躲避瘟疫一样,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未出现。
雁行云一边吃饭,一边问李山:“李管家,您在汤家工作多久了?”
“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时间很长了。汤先生得罪过什么人,您知道吗?”
“我只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先生好几年没有住这里了,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
“听说,汤夫人已经去世了?”
“是的,夫人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去年年节没熬过。”
“什么病?”
“癌症。”
“汤夫人和汤先生关系如何?”
“先生对夫人很好,这温泉别墅就是为了夫人才建的。”
“樱雪山庄是汤家的产业?”
“是。听说当初本来打算建一个庄园,夫人说这样好的地方一家独占恐怕会折寿,这才建成了别墅区。”
“汤京墨是汤夫人所生?”
“是的。”
“哦……”雁行云没有继续问下去。
久病之人尝尽苦痛,难免会有怨怼之心,但听李山言语,这位汤夫人并不像是会有那样巨大怨念的人。
即使有什么怨念,也不太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莫非这中间,另有什么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