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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波尔加斯(11)

    “这是我来到贝尔玛的第十年,或者第十一年?抱歉,我已经不太记得两个世界之间时间的差距。在几年我已经发现这颗名为贝尔玛的星球无论是自转还是公转都与地球相差无几,如果不是因为那两颗卫星——是的,我是说得拉耶斯与法拉耶斯,我甚至要以为这里的确是地球,是另一个宇宙的地球。

    但双月神的存在让我沮丧。它从根本上证明我的猜想仅仅是一种猜想,并且还是一种狂妄的,无知的想法——是的,这个世界存在真实的神灵,存在神奇的力量——当第一次火焰自指间腾起时我甚至怀疑是否仅仅是假象,当然,被滚烫的温度灼伤的手指证明了我有多愚蠢。

    这些发现让我茫然。我到底该怎么办?放弃回家的念头,成为一个彻底的,地道的法师,当然,现在还有萨贝尔人,成为一个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的人,就像你的确出生在苏伦森林或者是出生在大陆上随便什么地方,然后有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生的开始——我不得不说,甚至者能算得上是一个还不错的开头。

    只是我无法放弃故乡——那个几乎在回忆里磨灭掉所有痕迹的故乡,不论是家人还是学校,我能记起的越多越少,反倒是关于贝尔玛,我了解得越来越多——我几乎彻底成为了一个贝尔玛人。我甚至怀疑是否还能离开这儿,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

    我已经见证了许多历史的开始——西萨迪斯的荒原中荷尔人与西格玛人纠缠不休的命运;苏伦森林血与火的一夜,沙弥扬人和萨贝尔人的人生被彻底改变,还有麋鹿王国——他们站在了十字路口。现在有人告诉我,你应该参与进去,参与那些或者惨痛或者幸福的历史当中去——”

    法师停下了羽毛笔,他怔怔地看着羊皮卷上潦草的字迹,然后心烦意乱地将它反扣在桌面上——哪怕日记并没有完成。

    他在木质的扶手上支起了额头,就这样放任自己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昏暗的房间里——凌乱还没有收拾过。装衣服的包裹就这样随意摊开;床头的枕头和被褥上羊皮卷和书籍到处都是,法师这几天都是这么入睡的;那些零碎的小东西——炼金术的失败品或者是成功品随处可见,甚至现在夏仲的不远处就放着一个空玻璃瓶,内壁上还残留着某些奇怪的颜色,不会有人想要知道里边都放了些什么——“他们呢?”夏仲自言自语的同时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的火焰摇椅晃地飘到了蜡烛干涸的烛心上,人造的光明取代了白日间日神的恩赐,现在,他们都得靠自己了。

    没人能够回答法师的问题——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里原本就只有他一个人。夏仲从那堆摇摇欲坠的书堆中随便抽出了一本书——隐形仆役立刻位他取来了茶壶和茶杯,现在他只需要一点热水就能有一个安逸静谧的夜晚。

    不过,夏仲很快就能发现所谓的“安逸和静谧”不过是他的妄想而已。

    半身人刺耳的,尖利的笑声突然穿透了楼板的阻隔出现在了法师的房间里,夏仲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半点惊讶。他甚至有点想要走出房间,到热闹,明亮而温暖的大厅里去——今天的确是春之日,人们喜爱用一切娱乐打发时间,这是一个交朋友的好日子——那些卷轴和书籍似乎在瞬间就失去了对法师的吸引力。

    他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甚至在房间里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转了两个圈。现在不止是笑声和音乐声,还有更多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一一响了起来,也许它们有许多不同,但最大的相同是所有的声音听上去都快活极了,就像他们心满意足地刚离开了萨苏斯的酒宴,双手握满,食物都塞到了喉咙口,低酒精的香槟,粉红葡萄酒,气泡酒,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每个人都会来上一杯。

    “抱歉,但是您在吗?”房门被轻轻敲响,沙弥扬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她压低了声音,但夏仲仍旧轻松从中听出了快乐的遗留:“旅馆的老板打算请所有的客人参加宴会——我是说,您愿意一块来吗?”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夏仲将静寂的房间立刻扔在身后——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今天法师的确不太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他几步跨到房门前,猛地拉开了房门——贝纳德显然吓了一跳,她维持着曲起手指打算敲门的样子站在法师的面前,脸上的惊讶一览无遗。

    沙弥扬人有些局促地放下手,她似乎对法师笑一笑,但实际上她只是稍微弯了弯嘴角而已。“看来我打搅到你了——很抱歉,大人。”沙弥扬人吞了口唾沫,她发现面前的幼星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样——法师以异常复杂的眼神盯着贝纳德,他的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银色的眼睛里却有点茫然,他仅仅是安静的站在那儿,却像是有许多的话打算说似的。

    晨星看着对方的脸色,她试探着开口:“呃,您怎么了?”——今天晚上的幼星看上去真是太不对劲儿了。女战士担忧地想,幼星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点儿猜测也许和那位到访的利伯维尔教授有关——旅馆老板告诉沙弥扬人,今天夏仲拥有一位访客。

    “波尔加斯的春之日怎么样?”法师避开了沙弥扬人的问题,随着他走出房间,法师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也就是冷淡的,无法从那些最细微的表情里再度得到有效信息。“听说春之日非常热闹,”法师说道,同时召唤出一个光球充当光明的来源。

    “当然——我是说,”提到这个显然让贝纳德的情绪变得更好些,证据是女战士露出了笑容——不是仅仅拉动嘴角的那一种,而是打开嘴巴,露出八颗牙齿。“苏伦森林没有渡过春之日的习惯,我们逛了许多地方,但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旧街。”

    “旧街?”法师上扬的句尾代表这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

    “呃,对。”沙弥扬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夏仲并不知道什么叫旧街,她为法师做了一次简短的解释,夏仲跳了一下眉头。法师露出遗憾的表情——货真价实的。“我应该和你们一块去的——我应该去的,那真是个好地方。”法师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而你们竟然不打算叫我一起去。”

    “您在睡觉——是的。这个理由就够充足啦。”沙弥扬人注意道法师的肩膀有一个微小的动作,通常这代表他心情极好。“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在离开波尔加斯之前能够再去几次——那儿的宝石甚至还没有经历过精致的打磨就要被卖出市场。”

    他们边走边说,沙弥扬人向夏仲描述了那条神奇的巷子——女战士自己在那里找到了非常不错的匕首,半身人则收获了满满一小袋的各种宝石,全都是上等货色,现在小个子把这个袋子和其他的袋子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甚至连睡觉也不愿取下。

    女战士说到了珍贵的宝石,古怪的骨头和更加奇怪的水晶球——贝纳德卷起了嘴唇,她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然后沙弥扬人提到了羊皮卷——塞普西雅在上,法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错过了糖果大餐的伤心的孩子。

    “我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说真的,我甚至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也许您会认得,不过对于一个沙弥扬人来说,就实在太勉强了。”

    “我想它也许是古代洛比托语——它和麋鹿王国的传统语言非常类似,但在具体使用中没人会去遵从那些古老的语法和规则——它被淘汰的原因正是因为过于晦涩。”法师有些遗憾:“我真应该和你们一起出门——塞普西雅在上,我可还没有看过一整卷关于此地的历史资料呢!”

    然后夏仲的脸色真正沉了下来,他想起了今天的客人并且决定起码得告诉沙弥扬人——他万般不愿但确实,夏仲做出了决定。

    法师停在了楼梯的转角处。这个位置足够隐蔽却又不会太过偏僻,因此在许多家庭里,楼梯转角都是一个发生许多故事的地方。他看着沙弥扬人眼睛稍微下面一点儿的地方,“我想说——”夏仲叹了口气,他有点难以启齿,“也许我们的确得离开这儿,离开波尔加斯,但是不是为了那可爱的羊皮卷。”

    这个消息显然在沙弥扬人的预定之外。甚至她在怀疑法师是否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想也许您太累了——”贝纳德谨慎地开口,她观察着法师的脸色——虽然缺乏代表健康的血色,但夏仲起码现在看上去还是足够好。“如果我们离开了波尔加斯,那我们下一站的目标是哪里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旅馆老板点亮了悬挂在门派招牌下的油灯。波尔加斯城里似乎永不停歇的风吹动木质招牌,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夜空沉静,云层稀薄,能够很轻易地看到满天星斗与代表上半夜的双月神之一得拉耶斯。街道上远远仍旧飘来了模糊的琴声和笑声,但没什么能比得上壁炉温暖明亮的炉火与围坐在壁炉前喝茶聊天的惬意的人们。

    “熔岩之城。”夏仲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抽气声——他看到沙弥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马上就会开口向他询问——为什么为什么和为什么。为了避免听到这个单词法师抢先开口:“是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回到那里。”夏仲强装镇定地开口——但随便谁都能轻易听出法师声音中的犹疑,“不过这又不是个坏点子对吗?”

    沙弥扬人定定地看着他半天,然后女战士歪了歪头,耸耸肩说道:“我也不明白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如果能回到熔岩之城,”沙弥扬人低头笑了两声,当她抬起头时眼神明亮充满鼓励。她就这么对法师说:“也非常不错。”

    仿佛是为了避开这道过于温暖的视线,夏仲不自在地偏偏头,让沙弥扬人的视线落在身后的墙上。“稍后一点的时间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法师咳嗽了两声,“关于下一场旅行。”

    “现在,还是让我们到大厅去吧——我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饿得甚至能吃下整整一头羊。”

    夏仲当然不可能吃得下一整头样——但他吃得的确很不少。法师喝了一大碗蘑菇浓汤,然后吃了一块酸奶酪(“我必须说味道虽然不如想象当中那么好,但也绝对是一流的味道。”)他甚至喝了点气泡酒——半身人和沙弥扬人惊讶地,甚至是有些诚惶诚恐地看着法师坐在一群普通人当中,他不怎么开口说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听别人说,似乎那就是个普通的,不善言辞的年轻人而已。

    其他人没有发现他们中间加入了一个高阶的魔法师——顶多只是认为夏仲过于羞怯而已。法师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主动放下了兜帽,俊秀的外表无论何时都是社交利器——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笑嘻嘻地邀请夏仲与他一起分享水烟,夏仲婉言谢绝之后对方遗憾地说:“噢,可真遗憾,这是一种有趣的消遣,和烟斗比起来,水烟的味道更为纯正。”

    “但我似乎欣赏不来这样的美丽。”年轻人一脸歉意地回答:“我曾经尝试过一次,在某个朋友的家里,但只吸了一口就受不了了——当然,我不是在贬低水烟——”

    “是的是的,我完全明白。”中年人美美地吸了一口,感觉烟气已经缓慢地浸润了肺叶之后才开口继续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尤其是年轻人,我必须得说,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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