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笼中
南风看着自家主子一言不发的坐回桌后开始批折子，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方才暗卫来报，娘娘的婢女浮光满手是血污，在院中偷偷抹泪。这都服药好几日了，怎得还是这般？
可主子对此事不闻不问，他究竟要不要说？
正当南风天人交战之际，书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南风悄悄抬眼望了肖之祯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示意，便闪身退了出去。
“南统领。”南风听着女子柔腻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轻咳了几声，对来人道：“竹夫人，主子在忙，您请回吧。”
青竹脚步一顿，随即笑道：“那烦请您将这银耳雪梨羹替王爷送进去，秋冬燥，王爷身上又有旧伤，需多注意才是。”
南风接过茶盘，点头示意。
他还是不肯见人？这都好几天了，她日日过来，都被他拒之门外。
他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不知这几日，沈氏如何了。
青竹心中暗暗盘算着。
“进来。”冷清低沉的男声从书房内传来，南风狐疑的望了竹夫人一眼，让开了身后的门。
王爷果真还是念旧的。青竹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扭着腰迈进了书房。
“王爷。”青竹望着眼前面若冠玉的男子，娇滴滴的行了个礼。
“嗯，放下吧。”肖之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将茶盘搁下，而后又提起笔低下了头。
“您可别累坏了身子。”青竹微微一笑，绕到了肖之祯身后，“妾身给您揉揉肩吧。”
说着，按上了肖之祯平直的肩。
未曾想，肖之祯拨开了她细细的手腕，淡声道：“下去吧。”
青竹一时愣住了，王爷让她进来又赶她走？
她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道：“您好久都没来看过妾身了，今晚能不能到妾身那儿坐坐？”
肖之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有事，现在说。”
青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底裂开的细微声响，她尴尬地笑了笑，道：“王妃娘娘身子不适，王府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了。”
肖之祯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听闻女子小产极为痛苦，这个教训，一定要给够她。
“嗯。”他随口接应了一句。
“偌大的王府就海玉公公一个人操持忙碌，妾身看着真是不忍心。”青竹说着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望向了肖之祯。
肖之祯搁下笔，抬眼望向青竹，淡声道：“那应当如何？”
青竹紧紧的握住手，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妾身愿替王爷分忧。”
肖之祯略微皱皱眉，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准。”
青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颇为惊讶的望着肖之祯。
“多帮衬着海玉。”肖之祯挥了挥手，“下去吧。”
“多谢王爷。”青竹甜甜一笑，“妾身不会辜负王爷的。”
还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辜负”二字，听得肖之祯心中不适。
······
一场雨夹雪过后，太阳又挂在了天上，但泠冽的寒风却顺着窗缝钻进了长春殿，茯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她伸出手端详着自己泛白的指甲，气血亏损极了。
“您可好些了？”浮光见状，举着粥碗端至茯苓眼前，“吃些东西吧，这么下去，您身子会垮的。”
“哪儿来的枣和枸杞？”茯苓望着清粥里漂浮的几枚红枣，费力的撑起身子，靠在了床边。
这半月来的饭食都是厨房定时送来，可大都是冷粥冷菜，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至于是谁，有无人指使，她不想思索，也不想知道。
攀高踩低的事情，她自是明白。
“是······”浮光嗫喏冷几下，随即笑道：“我昨日跟送饭来的小婢女说的，特意为小姐补补身子。”
茯苓凝眸看了浮光半晌，道：“你的耳坠子呢？”
浮光微微一愣，摸摸空空的耳垂，眨了眨眼道：“做活不方便，搁在屋里了。”
茯苓鼻子发酸，她握住浮光皲裂的手，道：“跟着我受苦了。”
陪嫁的物件都在王府的内库，她身边只有些常戴的首饰和细银子，若想在这冷冻寒天里熬过来，这些可是保命的东西。
“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在老夫人面前发过誓，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浮光笑眯眯的反握住茯苓的手。
茯苓摸摸她的头发，露出了这半月来最真诚的一抹笑容，“有浮光在身边，真好啊。”
她吃了几口清粥，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几分力气，便对浮光道：“我身上要发霉了。”
“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浮光见自家小姐有了精神，赶忙跑去小厨房烧热水。
这些奴才真是下作，见小姐被禁了足，今冬的炭火给的也不足，小姐本就体虚的很，需要暖和些。
也不知用完了这些炭火，她们主仆该怎么办。
不过眼下，看小姐有了精神头，她就安心了。
茯苓将身上换下的旧衣物嘱咐浮光拿去烧掉，便坐在了菱花镜前。
镜中自己的脸颊，因刚刚沐浴过后泛着淡淡的红晕。她的左腿仍是行动不便，也不知何时能好。
南风再没来过。
再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可若自己就这般被禁锢，终究不是个办法。
在床上躺着的这半月，她回想了近一年的日子。充满了阴谋诡计，进退维谷。
本觉得遇到了托付一生的良人，可终究，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用情呢。
思绪飘忽间，茯苓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月白色香囊上。
茯苓心口发紧，紧紧的握住了这枚饱含了她少女情意的信物。
上面仿佛还沾染着他熟悉的木质清香，但就这样······被他丢掉了。
“小姐，外面起风了，呼呼的，真冷呀。”浮光搓着手进来，捂了捂耳朵，“厚衣服还都在内库里，也不知这些奴才什么时候给咱们送过来——您还拿着这个做什么？”
浮光看着茯苓手中的物件，瘪着嘴埋怨道。
起风了？
要是这些事，能随风飘走，就好了。
茯苓摩挲了一下掌中的香囊，对浮光笑了笑，“不拿着了。浮光，替我将此物挂在殿外树上，让它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