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小霸王（四）
凝眸指间捏着的衣袖，萼心抿唇轻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见多识广的千金大小姐第一次觉得扯衣袖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内殿里的灯都熄了，夏日夜里天气燥热，寝殿的窗子被宫人开了很小的缝隙。
透过窗子，殿外长明的宫灯把光洒进来，在榻前薄薄铺了一层柔柔的银河。
突然起了阵风，银河荡起涟漪，萼心感觉到一丝凉意，打了个寒战。
莞尔墙上的人影一晃，暖意笼罩下来。
一只有力的手蓦地将缩在被子里的人圈进了怀里，方才还熟睡的人闭着眼将她身后的被子掖了掖。
萼心受宠若惊，刹那全身绷直不敢挪动半分，呆呆睁着的那双眼里边儿全是无措。
眼神晃来晃去，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已经睡了，奶娘教她规矩礼教的时候怎么没说该怎么应付这个呢？
咬紧下唇，现在想奶娘也没有用。
眼下心里又乱成一锅粥，隔寝衣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萼心整个像是被放在了碳火上烤了一遍。
灯火还在晃动，人心也起伏如影。
也不知道是用了多久，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才适应了他怀里的温度，平复了心情。
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着眼前的这张好看的眉眼，萼心生怕漏掉一个细节，仔细地不得了。
朝思暮想的人就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人在她心上涂了蜜，又香又甜。
原来能和心上人在一起，比征服整条街还要开心。
时间好像在她眼里变得很长，漫漫的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察觉。
梦里全是一个人的脸，虚虚实实，也不清楚睡了还是醒着。
入宫的第一日，奶娘说了按规矩要早起服饰自己的夫君。
虽然在家的时候也没有赖床的习惯，但因为昨夜的梦境太诱人，萼心一早就栽在了起床这件事上。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明月和清渠正打床边盯着她急得团团转。
看见她终于睁开眼睛，赶快一齐扑上来，连扯带拽。
“小姐啊，您怎么才睡醒啊，误了大事了。”
“先别说了，快起来梳洗吧。”
明月向来心直口快，清渠就要比她稳重一些，很多时候还是要靠清渠的点拨，另外那对儿主仆才能开窍。
萼心被她们急吼吼的样子搞得发蒙，搓着迷离的眼问一句
“什么时辰了？”
“辰时过半了我的大小姐！”
明月停下手里的活，朝着她的耳朵就是一声。
萼心立即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倒不是被明月惊天的声音给吓住，只是都这个时候了，姚棠估计已经在朝会上了。
“怎么不早些叫我，陛下人呢？”
萼心自己手忙脚乱地从榻里爬出来，衣裳都来不及好好穿。
两个丫鬟跟在身后忙活。
“小姐你可不能怪奴婢，是陛下不许我们叫醒你的。”
明月一边整理衣摆一边嘟着嘴抱怨。
清渠将梳洗的东西赶快准备好，拦下了萼心在头发里面胡乱摆弄的手。
“小姐你别动，陛下说是你昨夜没睡好，就吩咐我们不要吵你。”
心倒是好心，可身为妃子的第一天就赖床，这事传出去又要被人笑话了。
萼心也是耿直单纯，还没缓过来姚棠刻意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心意。
清渠为了能让她安心，无意提到一句。
“陛下愿意让小姐多休息，就一定不会怪罪的，想来这也是对小姐的宠爱啊。”
“真的？”
萼心一听还真就立马安静下来，挑眉看着她，还没施粉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明月又逮到了机会，忍不住揶揄她家小姐。
“哎呦，小姐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昨晚真的没有睡好啊？”
明月的话里带着古怪的腔调，谁都知道新婚之夜夫妻俩干柴烈火，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萼心捧着烫脸的手空出一个来在明月腰上拧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你，没羞没臊。”
一准就是奶娘嘱咐她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在门外偷听来着。
明月咯咯笑着躲开，气氛一下子也没那么紧张了。
“是是是，奴婢不知羞，可小姐见得多怎么脸皮反而薄了。”
萼心听出来明月话里有话，心照不宣的意思让她恼羞成怒了。
抬起手就要打
“看本小姐今天怎么收拾你！”
明月扯着衣服往清渠身后躲，笑得岔了气。
“好清渠快救我，小姐被我说中了就要打人啦！”
“你还说，你还说！”
萼心提着裙子扑上来，又被清渠给使力按了回去，
“再闹一会儿陛下就该回来了，看到这样子成何体统。”
明月抻着脖子来看清渠着急的脸，觉得她现在越来越有奶娘的样了。
“还是清渠，明月你就会给我添乱。”
萼心赶快坐好，刚刚才梳好的发髻被她那么一动就又散了，不得不重新来过。
梳洗过，换了件华服，萼心又耐不酌动的性子了。
“我们去陛下下朝的路上等他吧。”
“小姐你不先吃些东西？”
明月看着宫人刚来布下的菜肴，奇怪平日喜欢美食的小姐怎么会无动于衷。
“还有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
萼心不由分说地拉住她们俩的手就往外走。
清渠小声提醒她
“小姐，规矩，规矩。”
闻声萼心恍然想起，这不是在家，赶快就松了手规规矩矩地往前走。
王宫里的亭廊实在是多，迂回曲折，若不是前头叫了几个熟悉路的宫婢领着，萼心还指不定要迷路到哪里去。
“陛下一般何时会下朝啊？”
怕来不及碰上，萼心问起前边的宫人。
“回夫人，陛下忙起政事，时间就会久一些。”
萼心撇撇嘴，没打算继续问，这宫里的人倒是端方，可是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干脆。
“你们说这会儿陛下会不会已经结束了。”
萼心回头问身后的明月和清渠。
明月左右瞧瞧，探来身子低声道
“应该没那么快，每日老爷上朝去也是很晚才回来。”
萼心眼里一亮
“那我们快些是不是还能遇到爹爹？”
“小姐，小姐，别说了。”
清渠突然脸色大变，眼神一直往前瞟，也不敢抬个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