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天无路
片刻后,云凡在自己所居的书香院中听松风汇报完了所有情况,两个身材魁梧的婆子被反绑了双手,嘴里塞着布团跪在他跟前。
云凡听完松风的汇报,听说新娘子身手不错,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跑,原本铁青的脸上便有了丝丝笑意。
两个婆子满惶恐的交换着面色,心知必死,凸着死鱼眼满嘴“唔唔”做响。
琅琊示意近卫拿开其中一个的布团,那婆子立刻以头抢地,高声道:“爷,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您就饶了我们这回吧!”
云凡听了未至可否,径直往新房走去。
玉衡道:“这两个奸细太蠢,留着无用,杀了吧!”
那婆子尚未来得及喊出声来,便被侍卫拖出去行刑了。
原来战王府中,从上到下皆为男子。从内到外,半个丫环婆子也无。
战王嫌女人麻烦!
小姑娘多情,老婆子啰嗦。
他八岁时恰适宫变,十四岁随外祖出征,男人堆里打滚惯了,对女人着实没什么耐心。
既然要娶亲,总得有人侍候吧。
虽然安国侯势必会有陪嫁的丫环婆子,他早做好了外放的打算。
这两个粗使婆子,是他买回来专门服侍李银灵的。
两个婆子是李国柱的人,他与琅琊、玉衡心里都清楚。
他之所以肯娶李银灵,原是做好了狠狠坑李国柱一把的准备的。
没想到,自个大哥竟然爬了安国侯府的墙头,大哥此举着实是失智。
难不成是当真看上了李银灵的天真浪漫?
云凡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新房的大门。
红烛高悬,点缀在屋顶与房柱上的夜明珠将屋内照得分外明亮,光线柔和却不刺目。
柔和的光线下,一身红衣的人儿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云凡看着地上那只杯儿,拿起茶壶闻了闻:还好只是安神茶。
还好两个婆子胆小,怕人死在新房里了自己担事。想着将人药倒了,再寻机拖到后院扔井里以造成新娘子胆小寻死的假像。
还好,他的房间里有松风。
在心里想了一连几个还好之后,云凡放下茶壶,将手指搭在李银林腕上,准备为她输送内力,将她唤醒。
手指搭上,内力微送,眼前的人儿竟然半点内力也无。
李银林自五岁开始习武,她爷爷家传武学,她爹警校教官。
而她,高考失利后孤身离乡跑到大城市,凭借年少时的爱好,还有自母亲处传承的中医技艺,一身漂亮的功夫有惊无险的在大城市立足下来。
虽然功夫不错,但她毕竟没有学过练气,更何况,在李银林所处的时空,气功大师等于骗子。
她怎么可能有内功?更不可能练气化形。
意识到李银林毫无内功之后,云凡面色微变,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怕只是个生得有些相似的西贝货了。
若是她,怎会被半杯安神茶放倒?
若是她,怎会想要逃跑?
英俊潇洒的男子倾刻变得荫翳,他一脸审视的看着眼前的李银林。
此时的李银林正在梦中狂奔。
她梦到自己趁着夜色跳窗出了房间,翻了一个又一个墙头,可战王府似乎有翻不完的墙。
她翻过一个又一个,最后爬得精疲力尽,最终停在一幢红砖碧瓦的墙边。
月华如水,她站在墙上,墙头上站着个白衣男子,看不分明。
白衣男子见李银林之后,半蹲在墙头,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跳起来握住他的手。
似乎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可以逃出生天。
她也想跳,可她当真再提不起丝毫力气,她又累又饿。
一想到饿,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喃喃的道:“好饿!真笨,为什么逃出来的时候没带吃的?!”
云凡审视着李银林的目光,在听到她肚子发出的奇怪声音,听着她这句梦呓之后,更加确信自己认错了人。
眼前这个,当真是李国柱送他的一份大礼:他怕是依着当年的记忆,于那电光之中回眸的瞬间记住了她的模样,所以选了眼前有些相似的人儿来充数,至于左耳下的那颗黑痣,怕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待李银淑进了宫,怕是便改了主意。
想要除了这个与他战王府脱了干系,才好全身心的投入皇帝的怀抱,继续做他的权臣,毕竟云凡已经开始削夺他的兵权了。
李银林在梦呓后便被自己惊醒了,自己被自己的梦话惊醒这种事情,她一年之内总要干个七八回吧。
睁开眼睛,便感觉到自己腕上握着一只温暖的大手,但周身有着隐隐的寒意,惊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凡见她醒了便松开了手,冲门外高声唤道:“琅琊,玉衡,你俩进来!”
李银林感受到云凡低沉的气压,隐隐的杀意在他周身浮动。
眼前的男子,面寒欺霜。在李银林看来,怕是自己这个西贝货已经被拆穿了。
琅琊与玉衡在听到云凡的声音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同时耸了耸肩迈开大步进入新房,在云凡“关门”的吩咐声中将门栓锁上了。
强烈的危机感令李银林高度紧张,她的脚趾在绣鞋里蜷缩,面上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凄惶面容:无论如何,先示弱,对方才有可能对自己放松警惕。
冷静,李银林,一定要冷静。
你可以的,眼前的一切,你一定可以应对过去的!
她又开始给自己洗脑。
云凡看着眼前的女子因为自己的难看的面色,因为与三个陌生男子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而露出凄惶的神情,在心中暗恨自己:怎么会,怎么可以因为一颗黑痣,因为这被浓妆遮得看不清的面容与她有三四分相似,自己便将眼前人当成了她?
云凡面上浮上明显的怒意,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嫁入战王府?”
果然是穿邦了!
李银林深吸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得去细想其他,她眸中蓄上晶莹的泪珠,抬眸与云凡冷凝如刃的眸光相触后迅速垂眸,而后以凄惶的面色无助的语调低声却字迹清晰的向眼前的三名男子讲了一个略有些凄惨的爱情故事。
她的外祖,原是在南疆经商的一名汉人,在南疆纳了妾室生下了她的母亲。
当年安国侯李国柱在南疆带兵,与她母亲一见钟情。南疆民风淳朴,二人暗通款曲便有了她。
后来李国柱凯旋还朝,她母亲在边疆苦等十数载,病死之前,将她托与老仆,请老仆带她来郢都寻亲。
结果老仆在半路病死,她沿路乞讨来到郢都,在兵营外苦等数日,才终于等着了李国柱。
李国柱虽认下了她,却只管将她寄养在城外。后来皇帝赐了婚,嫡女李银淑不肯嫁,李国柱便哄了她来代嫁,她别无他法,只能任由父亲做主,嫁入战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