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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梁如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冷风中,左臂鲜血淋漓,右手还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刀片,迎着刺骨的寒风,又哭又笑。

    后来走累了,她蹲下来,蜷缩着。

    一双极其干净的布鞋出现在视线里,随之而来是低沉醇厚的声音,“梁如,不疼吗?”

    她麻木的表情没有了生机,破碎的声音被撕裂的很彻底,“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你看你一直在流血。”

    “我已经生不如死,感觉不到疼了。”

    “需要包扎吗?我可以帮忙。”

    “不用,谢谢你。”她深深地低下头,开始哭泣。

    “泪水的成分跟它差不多,你要不要试一试用它冲刷一下伤口?”这是个问句,却同时伴随着行动。

    一杯淡盐水突然倒在了她的鲜血淋漓的手臂上。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瞬间吞噬了她。

    “还是很疼的,对吗?”低沉醇厚的声音里,竟然有种戏谑。

    梁如痛哭起来,伤口的疼痛引爆了她压抑的情绪。

    刀片被拿走了,伤口也被精心包扎好。此时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她还在失声痛哭,一直哭,最后没了力气,才开始留意自己的处境。

    一个唇红齿白的男人,戴着一副斯文的黑框眼镜,笑意盎然的坐在她的对面,款款注视着她。

    “欢迎来到偷闲小舍,我是这里的老板。”

    她呆如木鸡的盯着被包扎好的胳膊,魂不守舍的挤出来一句“谢谢。”

    “喝了它。”

    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气,她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谢谢你,老板。”声音明显好多了。

    “那就帮我干点活儿吧,我这里现在正缺人手。”

    老板起身示意她跟上。她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有点儿踉跄,这几天她几乎没有休息,体力透支的很厉害。

    “这块地啊都快荒死了,帮我把杂草拔光吧,可以吗?”老板充满笑意的双眼闪闪发光。“既然都想死了,可不要拖欠人情,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欠债不还,特别欠我的。”

    梁如没有说话,蹲下来开始动手拔草。每拔下来一把杂草,她的内心里的压抑就仿佛被撕扯下来一块,于是她拔草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从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可辨。她的心猛地一阵颤抖!那是她的孝!

    她猛地起身循声望去,一片薄雾迷茫中,一个无助的孩子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妈妈……”

    她的泪水顿时泉涌而下,心如刀割。

    她的老母亲勉强追上了孩子,抱着孩子哭作一团。“梁如,你怎么那么傻啊?丢下我们一老一小,你让我们怎么活啊?你太狠心了!……”

    她想奔过去安慰她们,双脚却无法挪动,想呼喊她们报个平安,嘴里却发不出去一丁点儿的声音。眼看着祖孙俩悲痛欲绝,她却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从她的身边走过来几个人,有说有笑。是的,那是她的丈夫,跟着大老板挣了不少黑心钱,出轨背叛早已经家常便饭,甚至玩阴谋让她和孩子一无所有,此时他拥抱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还牵着一个稚嫩的小宝宝。他一直都过得很不错啊,娇妻小儿,抛弃了她和孩子,照样抱得美人归,过上了让人艳羡的幸福日子。

    而她的老母亲和她的孩子,却在雾色迷茫中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她不自觉地跪了下来,抱头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她发现自己能动了,意识强烈回归下,想起身去寻找亲人,却发现四周山清水秀,四下无人。她正站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嫩黄色的雏菊一直都是她的最爱,而此时她却感到的是无比的恐惧。

    “我死了吗?我死了吗?!……”她不知该问谁,这里只有她自己。“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啊!求求你、求求你了,不管你是谁,救救我、救救我吧!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阳光倾泻而来的方向,缓缓走来一个人,他唇红齿白,戴着一副斯文的黑框眼镜,笑意盎然。

    “老板!老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拼尽全力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么抱着我,如果让我的小姐姐看到,会误会我出轨了呢。”戏谑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感染力,让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放开老板的胳膊,老板却递过来一个东西,是那个沾满她自己的鲜血的刀片。

    “你原本是想用它隔断手腕处动脉的吧?”

    “是的。”

    “本可以一刀就解决的事,你为什么却大费周章的割了十多刀手臂呢?”

    “我怕自己后悔。”

    “你终究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犯起糊涂来还不如傻子。”老板痴痴的笑起来,“跟我有一拼哦。”

    “老板,我现在死了吗?我不想死,我想回家……”她急切的追问。

    老板用手指做出噤声状,低声说,“我的胆子很小,不要吓到我哦。你还能看到我,跟我说话,你说你死没死?”

    她突然破涕为笑,一时间像个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确实讨了某人欢心。

    “我今天心情好,送送你吧。”

    她依然跟在他的身后,心境却已经天差地别,此时的归心似箭是一种最大的求生欲望,此后便可以是熊熊的生命之火。

    “我这儿有个规矩,也可以叫做约定,离开的时候不要回头张望,日后若是遇到我的小姐姐,要记得告诉她,我就在偷闲小舍,一直等她。”

    “你的小姐姐是谁?”

    老板莞尔一笑,“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来到一条宽敞明亮的大路旁,老板停住了脚步,“去吧,不要回头哦。”

    她想说什么,但几步之遥,老板已经在她的身后,她不能违反约定回头,所以只能近乎于自言自语的说,“谢谢你,我会好好活着的。”

    “梁如,祝你好运。”

    怎么来到偷闲小舍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回去的路却很明朗。

    人生在世,有的人或事,当时恨之入骨、甚至一心求死,但此后经年再回想,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谁的生命,都不应该被结束在噩梦里,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活下去,就有希望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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