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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何洵

    许烟觉得,如果自己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何夫子应该已经成了个筛子。只见何夫子在她身前背着手悠闲地徘徊着。许烟举着弓的手微微颤抖。她想,如果自己的弓上有箭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射向他。

    她总觉得这个何夫子应该是收到了母皇的指示,让他来折磨自己的。不然为什么要她举着弓在这里站一刻钟9有,这个弓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重!

    何夫子完全无视掉她愤恨的小眼神。不时对她评头论足:“殿下这臂力可真是弱,一定要好生练练才行。你瞧瞧这弓抖成这样,怎么搭箭?回头要真是上了战场,怕是咱们许国没人敢站在殿下身旁。这样,回去之后再加一项,每日举弓扎马步一刻钟。”

    许烟忽略掉后面那句加练的话,只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没有人敢站在我身旁啊?”

    何夫子拍拍许烟的肩,手掌传来的力气,教许烟差点摔倒在地。他见此,摇摇头道:“你这身子骨,一阵风就刮跑了。再者,以殿下如今举弓的状况来看,搭了箭不但射不到敌方军队,反而有可能射到离你最近的我们许国的将士。”

    许烟汗颜。她早就该知道,这些夫子,一个个的,没一个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夫子拍拍她的头道:“好了。”

    许烟松了一口气,看看手中的弓,心想自己再也不喜欢什么骑射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何夫子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我瞧殿下不是一直想搭箭试试吗?今天便让殿下试试。”

    许烟一听,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光抓弓和可以射箭完全就是两码事!一想到射箭,她就忍不住雀跃。如果她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会摇个不停。

    何夫子招招手,让身后的小仆拿了箭筒过来。小仆恭敬地托着箭筒上来。不知怎的,箭筒下方竟破了个洞。“哗啦”一声,所有的箭都从那个洞中掉下。小仆手忙脚乱地去接,却没有接到几根。

    一根根精铁制作的箭矢就这样掉在了地面上。何夫子见此,一脚踹在小仆的身上:“蠢货!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这些箭可比你的这条贱命贵重多了!”

    小仆没有吭声,继续默默地捡着地上掉落的箭矢,任由何夫子踹在他身上。

    眼见着何夫子没有停下的意思,且一脚比一脚更为凶狠。许烟上去帮小仆一同捡着,说:“好了,何夫子。这些箭本就是精铁所做,坚硬非常。就是掉在地上也无丝毫损伤的。如今为了这些箭而同这个小仆大动干戈,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她边说,边向这个小仆使眼色。趁何夫子转头的时候,向小仆手里塞了个东西进去。小仆感受到她的动作,手瑟缩了一下。待接触到她带着关切的眼神时,他猛地收回了视线,正犹豫着,手却先他的意识一步,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没一会儿,两人便捡完了所有洒在地上的箭矢。何夫子一把将小仆手中的箭夺过,随后不耐烦对小仆说道:“赶紧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小仆还未走出多远,何夫子便将他叫住道:“哎,等等!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随后,何夫子将手中的箭抽出一支放到许烟手中,又将弓递给她道:“殿下不是一直想试试射箭的感觉吗?打靶子多没意思,且靶子太小不好打。如今,殿下就以这个贱奴为靶子试试。”

    许烟一听,正兴冲冲接过弓箭的手停滞在空中。她看看不远处的小仆。他的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身形却格外清瘦。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像是春夏的布料,薄薄的覆在他身上。其间大大小小的洞已不知道补过多少针。初春的京城,空气中还残留着冬天的寒凉。他笔直的站在偌大的校场中,风吹过,卷起他颊侧的几缕碎发,露出双清澈的眼眸来。

    许烟看着他,回想起刚刚何夫子的话。莫名的,对这个小仆生出了几分同命相怜的感觉。

    可是她也,身不由己。于是她不再看小仆的眼神,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弓箭。

    她拿着弓,听着何夫子的指点,将箭搭在弓上。看着前方的眼神无比锐利。

    “咻——”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许烟的这箭,一丝犹豫都没有。身旁众人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四宫女都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哎呦喂,我的脚啊!”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四宫女睁开了眼睛往前面看去,只见何夫子捂着脚吃痛地大叫道:“你怎么射的箭!我叫你往前射,你怎么射到我身上来了?”

    许烟抓着弓箭,一脸无辜道:“弟子第一次射箭,难免有些生疏。况且夫子刚刚不也打趣我说,将来我上战场的话,会射到身旁的队友吗?”

    随后,许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如今看来,夫子果然有大神通。竟能未卜先知。”

    何夫子无法反驳,气得都说不出话来。许烟朝身后招了招手,一名暗卫跪到她身前行礼。许烟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太过愚笨,这才伤了夫子。你代我将夫子送回府中好好检查下。听闻夫子还要负责春狩布防,可切莫因为我误了大事才好。”

    何夫子一听,气冲冲地由暗卫扶着走了。

    既然出了这么个闹剧,今天的学习便也到此结束了。四宫女帮许烟收拾着,做回宫的准备。

    许烟却径直走到小仆的面前。刚刚两人都蹲着,也就没有发觉。走到身前才发现小仆竟比她高出一头来。

    许烟有些苦闷地挠了挠头。这个世界,怎么有种是个人都比她高的感觉?

    许烟仰视着小仆,一脸正色道:“你一定要自己学着强大起来。只有你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肆意欺辱你。”

    小仆盯着她半晌,手指轻抚上她的发丝。许烟的视线随着他的手而移动。不多时,小仆张开手心。他手心中,赫然放着一片柳絮。

    许烟摸了摸头发,有些气恼。不知道他刚刚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她说的话!她对小仆说:“我叫许烟,你叫什么名字?”

    刚说完,就听到迎春的呼唤声,叫她快些过去。许烟应了声,冲他摆了摆手,笑着道:“那我走啦!我们下次再见吧!”

    看着许烟在夕阳中远去的小小身影,小仆感受着手心里残留的温度,在心中答道:“回殿下,我叫何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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