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鹦鹉之家

    皇后因为是青凤母亲的表妹，自然看青凤百般顺眼，看她又沉静懂事，很是喜欢。

    可皇后喜欢她不代表她就可以不尊规距，不守礼仪。

    太子刚回宫，自是要先去拜见他父亲，两父子须有一堆话说。

    这边就有慈安宫的掌事姑姑过来传话，叫青凤郡主去让太后看一眼，说的是:“虽然我不掌宫事了，但看看将来的太子正妃，就当看个新鲜。”

    皇后让自己的一个掌事宫女红线和司茶宫女六两跟去:“谨草谨花还小，或有照应不到，你两人务必看牢实了，先分你二人到东宫帮着打理，太子不喜人亲近，一月后再回昭阳。”

    二女应是，皇后又叫青凤:“看到那个穿着最朴素衣服坐正中间的人，要给她叩头，鸾儿要乖！”

    皇后让人抬了竹滑辇来，亲手将青凤抱上去坐了，两个衅门抬了她走。

    这次青凤觉得这玩艺非常不人道。奴役小太监，给太后磕头，要三跪九叩层层递进吗？真是屈死了！

    前生只对自己父母的棺材和祖宗牌位磕过头，今生除了除夕给祖宗牌位磕过。

    活人她也没给磕过呢，自己父母压根不教她这些，至于太子，真没想到。

    她心里有点疑惑，刚才并没有给皇后磕头，她会不会多心，会不会觉得自己渺视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皇后那么年轻，那么太后也应该不老吧？这样的灵修之国，能嫁入后宫的女人已经不仅仅只需要教养和美貌了。

    看到太后的时候，青凤还是吓了一跳，这人生得尖鼻小脸，修眉秀目，皮肤腻白干净，很有辩识度的一个俏美妇人。

    最重要的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翻起眼皮看了青凤一眼，不象看一个晚辈，更象在看一个乞儿:

    “哈，就这样！我以为有三头六臂呢！不也就是个小呆子吗？半点伶俐劲也无！玄倪这不肖孙，为这破孩子驳老太娑面子。”一点也不委婉。

    青凤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她知道这人不喜欢自己，但这样的讨厌她还真没想过，她母亲告诉过她这太后本人是个孤儿，没什么外家，是当年太上皇还是太子游历时从海中拣回来的，拣来时才有十四岁。

    当时的太子有齐齐十八个妃妾，当然后来是各种宫斗死了一些，因这个最弱最不得宠，居然活到儿子当皇帝，皇帝是她亲生的。

    没办法，人家运气好，运气好在后宫比什么都重要。

    青凤做好长跪的打算，却听太后冷淡道:“起来吧。”

    青凤想说谢谢奶奶，或者谢谢太后娘娘，但当抬起头来看到她阴冷的眼神时，突然失去与之交谈的兴趣。

    自己压根儿不想做她孙媳妇，讨好她个什么劲？反正太子暂时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过一山打一鸟好了。

    这皇宫象个大牢房，她前五十年都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再次面对热闹只有深深的厌烦，不可能再来给自己找束缚的。

    这样一想她坦然得很，平净冷淡地看着想挑刺儿的太后。

    这当然深深激怒了这个女人，她觉得这小娃的眼神很不敬，这就是王府养出来的孩子，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罢了，一个夏宁娥不行，她有的是耐心，一堆行不行？

    这大殿的名字叫贻心殿。两百平方的样子，却一点不显空旷，密密麻麻坐了两排人。

    一边是皇帝的嫔妃，一边是来玩儿的命妇，却都是些美人儿，不过在青凤眼中，特别象一堆鹦鹉开会。

    色彩鲜艳，你一言我一语的，太后一身豆青色袍子，令青凤意外的是，材料只是普通的棉布，但细细密密用丝线绣了白色的海浪和几只仙鹤在右下方。

    这一身很素，所以在手碗上套了艳红的珊瑚宽镯，雪白的颈项下方，心形开领处卧着鸡蛋大一枚同质珊瑚佩，乌黑的发丝全挽在脑后，除了一根红珊瑚发钗外再无其它。

    这人诚会享福，居然懂得穿纯棉。其实正是这太后一生朴素低调的生活作风让她最后一家独大了。

    两边坐着的人肯定不敢这样打扮，要见后宫最尊贵的女人绝壁是一件隆重的事，就象前世上班出勒一样，梳妆打扮描眉画眼，休闲装，是给那些有闲的人准备的。

    众人都觉得青凤不懂事，声音充满了遗憾。“不太活泼啊！”

    “可能生活在边城的缘故”

    “终究是个小地方出生的，皇后娘娘疼她的话应该接来宫里养两年，三岁看老！”

    “胆子有点小。”

    “可能村子里野惯了，我们爷说百里香山下都是小村庄。”

    “太子殿下怎么能住百里香山中呢？那是农人住的地方。”

    “村人为了省下钱财，多无教化，太子殿下久居恐无益。”……

    青凤一字不落听着这些美人们的议论。

    看这后宫如此热闹，那太子性格又那般清冷，如果也讨一堆鹦鹉般的女人来，会怎么样，你方叫罢我来唱。真烦人啊！

    青凤乖噜噜的站在离太后三步之前由众人讥讽嘲笑，她半点不敢得罪。

    母亲说了，别盯着人看，那样不礼貌，别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回嘴不要吵，因为不知底细的人是最可怕的。

    真人不露相，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不要厚此薄彼，以免遭遇小人形势难堪。

    太后见她一直不声不响的站着，看她一身金贵的穿着。

    这衣裳，单一件白灵雀羽纱夏衫不下一万上品灵晶，这一定是她舅舅家那边的东西。

    皇后知礼俭省，再疼她也不可能给这么小的娃做这么奢华的衣裳。

    孔雀国真是富奢，拿好东西随便糟践，这死孩子，就这么好命。

    她还是忍不住教训道:“你这身衣裳，得多少纯白色雀羽丝来织就，你小小年纪不懂得，可是你母妃也不知道要惜福昭德吗？人生的福寿是有定数的，用一分少一分，你以后少穿些这种东西，你张眼看看这些夫人们，谁敢穿成你这样。”

    青凤心里不愤，这是孔雀国王子在她生辰那时带来的衣裳，一整箱全是灵孔雀羽丝沙衫。

    华美柔细，太子完全认可，还专为她从新去那边钉制了肚兜儿穿了睡觉。

    都花了钱，不穿白不穿。

    别人穿不穿关自己什么事？于是她抬起头，朝那一排命妇扫了一眼，不以为然。

    命妇们见这孝儿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有股鄙视意味，都觉得自己眼花了，一岁的孩子懂什么鄙视？

    太后见她冥顽不灵，叹气，摇头，挥手，一气呵成，于是红线给大后行了半蹲礼，牵了青凤慢慢退后至一丈远，才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