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百花谷

    月朗星稀，陆荨音呆坐在床上。

    “大师兄，我喜欢你。”

    “音儿，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可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但是你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便是无血缘关系，你在我心中，也跟亲妹妹一样。”

    陆荨音洁白修长的手指放在心口处，她觉得心脏的地方，有点痛，是因为她今日告白失败了。

    前些天，她及笄了，父亲告诉她，及笄过后，便是大姑娘，可以嫁人了，还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陆荨音的脸顿时飞上了两朵红晕，便想到了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那名男子。

    她的大师兄——轩辕澈。

    她决定寻一个黄道吉日告白，当时便翻看了万历本，上面写着今天是万事皆顺的好日子。于是她等啊等啊，还亲手绣了一个荷包，终于等到了今天。

    阳光明媚。

    告白之前她想着，很好，很适合告白。

    告白之后，她却觉得全身发冷，回到屋里，一坐就是四五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有吃。

    竹屋外的丫鬟窃窃私语“小姐很喜欢澈公子啊。”

    “小姐一定很难过。”

    “小姐这么好，为什么澈公子就不喜欢她呢？”

    陆荨音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万历本，上面明明写着诸事皆宜，为什么她却没有成功呢？

    途中，陆老爹来过一次，看着呆呆的陆荨音，他叹了口气“你大师兄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他只把你当妹妹。”

    陆荨音有些迷茫。可是她并不把他当成哥哥啊。

    “哎，他决定过两天就出门下山历练历练，音儿啊，你…你还是忘了他吧。世界上好男儿多得是…”

    后边儿陆老爹说的话，陆荨音便没有听了，她只听见大师兄要走了，因为她的举动，给他造成困扰了，陆荨音觉得很难过。

    屋檐下，丫鬟小绿还斜倚着竹壁打瞌睡，灯笼挂在檐角边，照得她脸上红通通的。外边儿的天色很暗，陆荨音推开窗，世界就像一只未知的巨兽，张牙舞爪的等着她。

    陆荨音决定离开，在大师兄离开之前。

    伸展着已经发麻的腿，陆荨音轻手轻脚的到桌前，写下一封信，信笺上写着‘不孝女儿陆荨音奉上’，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觉得百花谷太熟悉太无趣，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写完这封信，陆荨音的眼中有了湿意，她将砚台扣在信笺上，防止它被风吹走，然后收了一两件衣服，毅然决然的打开了屋门。

    四月天气微凉，更何逞夜晚？丫鬟小绿听见动静，眼皮子微微动了动，陆荨音屈指一弹，小绿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她将其抱进了竹屋。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

    往日里，她从不让丫鬟们守夜的，今日或是怕她太难过吧，小绿便自觉留下来照看。

    背着包袱，陆荨音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一圈，擦掉眼角边的泪水，运转着轻功离开。

    憋着一口气，一直跑了一天一夜，陆荨音才在一座城镇停了下来，彼时的她，肚子已经很饿了，于是她决定停下来吃点东西。

    这座城镇名叫‘临安城’，临安城是个热闹的地方，闻名天下的‘古昔’学院就在临安城之中，也因此，临安城是一座朝气蓬勃的城市，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也能看见一些穿着短褐的书生们，边走边看书。

    陆荨音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小二上前招呼她，问她打尖还是住店。

    “就来点吃的就好。”

    陆荨音暂时没打算停下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叫了菜之后，陆荨音把包袱放在桌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极为清雅的客栈，面积并不大，墙面上雕刻着形状各异的学子们，或斜或倚，都拿着书，神态都很认真。

    这里的客桌是用竹篾编织的，淡淡的青绿色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软布，很干净。

    她的左边是两个卷着书边吃边看书的少年，他们还未及弱冠之年，头发束一半，留一半，身上穿的是粗布青衫，看上去就是一副穷秀才模样。

    右边是两个肌肉大汉，穿着补丁的短褐，脸上满是虬须，浓密的毛发遮住了他们的皮肤，只能看见其粗狂的五官，大汉身后还背着个竹篓，里边儿全是书，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道“真不知道今年是否能被古昔学院录取。”

    “唉，年年都来，年年都失望而归。”

    “真羡慕那些有个好出生的贵族公子，只需要交一些钱，就可以进入名满天下的古昔学院了。”

    “唉。”

    相顾叹气，无言。

    古昔学院啊，陆荨音想，她也是听说过古昔学院的，她的八个师兄，便对古昔学院推崇至极，特别是古昔学院的林履雪，更是除了大师兄以外，所有师兄的向往。

    也是全天下人的向往。

    林履雪，当朝三王爷的儿子，以十岁黄口之龄进入古昔学院，一直到舞勺之年，还未及弱冠时，便为国君出谋划策，最终打破了夏韩赵三国三足鼎立的局面，成功的收服了赵韩两国，成为夏国历来最年轻的国师。

    传说他俊美无双，传闻他不近女色，传闻他是天下星宿下凡，特地来帮助夏国君一统天下…太多的传说，让林履雪成了神仙般的人物，夏国所有人对他都无比恭敬。

    当然，尊敬他的人多，恨他的人也数不胜数，比如赵韩两国的人，就非常的恨他，不少人在江湖上花重金对林履雪发布了捕杀令，可是没一个人成功过，去追杀他的人，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以后，他的捕杀令，再无人敢接。

    等一切都风平浪静时，林履雪更是辞去了国师之位，四处游历，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他就像个谜，来无影去无踪，有人说他回天上了，有人说他回王府了，还有人说他乘船去海外了，大家说辞不一，于是，林履雪在众人心中，便更神秘了些，夏国上下所有人，无一不知道林履雪的大名。

    也因为林履雪太过于出名，导致天下人对林履雪的弟弟，林含霜也抱有不少期待，结果林含霜却是个斗鸡遛狗无一不精的纨绔子弟，这让不少人大失所望，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松了口气。

    对林含霜有所关注之后，才发现他不仅仅只是个纨绔，他还是个毒舌纨绔，说话做事极为招仇恨，常常一句话，就把人气的吐血，京城有一大部分人都恨不得他去死，剩下一小部分人希望看着他去死，林含霜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他的哥哥太过于优秀，没人敢真正下死手，只能暗戳戳的找人让他吃苦头。

    便是陆荨音只读过几本武林秘籍，也听说过两兄弟的大名，也是因为林履雪，古昔学院便成了全天下学子的向往。

    所以她来的时间，刚好是古昔学院招生的时候吗？

    感受着周围郎朗的书香气息，陆荨音觉得心里很舒适。

    吃过饭之后，陆荨音便离开了，她准备在城里边儿买一些东西之后，就前往下一个城市，可是正在她挑选干粮的时候，突然一个少年的呼救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救命，救命啊！”

    陆荨音皱了皱眉，往声源处看去，便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年，正撒开丫子往前跑，他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有点像个女孩子，他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强抢良家少男了啊。”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发髻散落下来，簪子也叮的一下掉在地上，头发一下子散开，模样极其狼狈，可周围人就像没有看见一样，该读书的依旧在读书，卖东西的依旧卖东西，陆荨音突然就对这个充满书香气息的城市没有了好感，原因无他，这个城市的人太冷漠了。

    陆荨音放下干粮，准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的袖口却一下子被拉住，陆荨音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拉住她袖口的老板娘。

    “姑娘，外地来的吧？”

    是外地来的又如何？陆荨音皱眉。

    “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古昔学院都会招生吧？”见陆荨音依旧皱着眉，老板娘笑得十分神秘“而这些学子，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跋山涉水来到临安城，身上的钱便花的差不多了，可是进入古昔学院，报名费都要二钱银子，更何况还有报名之前的各种生活费了。”说到这儿，老板娘叹了口气“所以呢，我们临安城便衍生了一种新的挣钱方式—”

    “救命啊，救命啊！”那名少年依旧在呼救，眼看着他的两条腿已经被后边儿的人抓住，然后以一种后上前匐的姿势，被人一点一点的拖进了巷子里，他的手指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印记，看上去分外的可怜。

    陆荨音就听不见老板娘后边儿说的话了，她脚尖一点，便到了巷口处，那少年的前半截身子还在巷子口外面，双手扒着墙壁，嘴里还在呼救，而后边儿的两人拖着他的两条腿，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看样子用了很大的力气。

    “住手，放开他！”

    老板娘正说的起劲呢，眼前却突然一花，再回过神来时，便看见陆荨音已经到了巷口处，救人去了。

    “倒还真是热心肠。”老板娘拿着个包子吃了起来，边吃边撇嘴。